姑蘇城西三十裏處,有條湖,此湖乃是太湖的一隅。具體叫做什麽名字誰也不知道。
霍雋和蕭綽來到此地之時,正是日出之時,暖暖的陽光灑落到湖麵上,燕子塢很好找,隨便打聽一個當地的百姓,都會指給你看。
柴宗慶在此地有一定的威望,江南屬南唐境地。戰亂當當平息沒有多久,當初大將曹彬率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攻入江南,南唐國主李煜,根本無心戀戰,他手下的官員就更是毫無血性了。見到曹彬大兵壓境,都連連投降。
但地府官員對百姓卻欺壓陵虐,強加苛捐雜稅,百姓苦不堪言。
當時燕子塢的柴宗慶柴大莊主救濟百姓於水火,方發錢糧,使當地百姓減少許多的負擔,段宗慶在當地百姓當中深得人心。口口傳訟這段大善人。百姓們一提到段大莊主都連連讚訟不已。
蕭綽來姑蘇後,雖看慣了姑蘇的小橋流水人家,但此時看到此處的風景,自與別處不同。
此時的天空日頭剛剛升起,漸漸地呈現出紅色,把湖麵照得波光粼粼,宛如一麵碩大的銀鏡。一陣微風吹過,湖麵蕩起一圈圈漣漪。
湖水中有幾條小船,舒緩平穩地行使著,那是當地的漁民,正在撒網捕魚,順便又摘些紅菱隨便地扔在船上。不遠處岸上,還有些婦人和女子在綄紗。湖遠處有一個小島,被煙氣攏罩得若有若無,如人間仙境。
蕭綽凝望著湖麵道:“漢樂府有詞曰: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霍雋道:“這是什麽狗屁不通的詞?東、西、南、北全出來了,在打麻雀牌嗎?”
蕭綽忍不住嗬嗬笑了出來,她道:“虧你還知道楊大年的《麻將經》,但你可知?這麻將起源在哪裏?”
霍雋搖搖頭道:“就玩過,別的都不知道。”
蕭綽道:“起源就在此地,姑蘇的太、倉。太倉是皇家糧倉,倉內常年囤積稻穀,以供「南糧北運」。糧倉既設,雀患便生。
守倉兵丁以捕雀取樂,倉官變鼓勵為獎勵,發給竹製籌牌記數酬勞。這籌牌上刻有字,可用來作遊戲的工具。這牌子又是賞錢,於是便可以用來作輸贏。這種遊戲流傳下來,便成了麻雀牌,其玩法,術語等都與捕捉麻雀有關。”
霍雋道:“你這小丫頭看得書太雜了。女孩家學學針線就好了,念那麽多書有用嗎?”
蕭綽道:“怎麽沒用?你不知道讀書的好處。”
霍雋道:“讀書有什麽好處?”
蕭綽道:“漢樂府中曰: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常恐秋節至,焜黃華葉衰。百川東到海,何時複西歸?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可見讀書是有好處的。”
霍雋道:“又是漢樂府,這該死的漢樂府。”
這時,隻見湖中遠處劃過一隻漁船來,船上一漁夫,身體健壯,一襲青色衣衫,銅黑色的麵皮,兩條眉毛像兩把利劍一樣,斜插入天。頭戴著漁夫帽子,手中拿著魚叉,臉上露出憨憨地笑容。
他的船正好等到蕭綽霍雋兩人麵前。他隨手把魚簍往岸上一扔,也不急著上岸,而是收拾起船上的打魚工具起來。那魚簍被這漁夫看似隨意地一扔,正好口衝上,’光‘地一聲,濺出了一些水花。
一些水花正好濺到蕭綽的白色裙裾上,她趕忙躲開,俏臉一沉,顯得十分不快。霍雋卻全然不在意,他甚至探身往魚簍中瞅瞅,魚簍中竟一片雪白色——銀魚,白魚,白蝦。
霍雋好奇地問道:”老兄,你打魚很特別呀?專門打白色的魚蝦,跟白色有仇?“
他抬頭看看兩人,霍雋看到他的年紀大約在三十左右歲,由於長期在外麵風吹日曬,那臉泛著黑黝黝健康的光澤。他道:“你們兩人是外地來的?”
霍雋道:“正是。”
漁夫道:“怪不得不知,這湖中的三白最是有名,整個江南沒有不知道的。隻有抓它們才能賣好價錢。我們漁家全指著販賣這湖中三白過活,不像你們這些有錢人,一大早到這兒來吟詩作詞好不快活。”
蕭綽道:”我們不是來吟詩的,是要到燕子塢去的,麻煩你把我們送過去一下,我們會多給錢的。“
漁夫道:”可是我那魚要是不賣會臭的。“
蕭綽道:”別管了,我們買下了。“
就這樣,霍雋和蕭綽上了漁夫的小船。
湖內碧波蕩漾,藻花點綴其間。湖麵周圍青山環繞,樹木茂密,流水潺潺,偶爾的風,水麵便泛起一道迷人的光波,倒映在水路的景物一會兒聚攏,一會兒散開,一會兒擴大,一會兒又縮小。
蕭綽忍不住伸出纖纖玉手沾了沾似翠鏡的湖麵,絲絲涼意由指尖傳遞到心頭,一掃陽光帶來的熱意,讓她頓時感到心曠神怡。
霍雋也忍不住捧一點水來搓了兩把臉,頓時感受那透人心底的清洌。霍雋無意中竟在這清綠純淨的湖底看見了蘆葦水草的身影,它們姿態各異,有的翠綠欲滴充滿活力,有的飄搖不定搖曳生姿,湖麵也映著漁夫的影子。
漁夫輕車熟路,劃動小船,如同閑庭信步。船下有暗礁浮動,湖中有綠葉紅菱,還有一叢叢蘆葦和茭白,枝繁葉茂,可這漁夫卻視它們如無物。
霍雋突然轉身,仔仔細細盯著漁夫。他看漁夫幾經轉折,越劃越遠,越行越偏辟,漸漸的那些湖中央打魚浣紗的百姓,已經遙不可見。
霍雋突然衝漁夫道:”老兄,剛才你說我們在湖邊吟詩作詞?可那個時候你在湖中,怎麽能聽見的?莫非你是順風耳?“
漁夫頭都沒回,他道:”我是猜的。看你們兩人有說有笑的,到此賞景觀玩,自然是要吟詩作詞的。像你們這樣的人,我在這兒總能見到,也見怪不怪了。“
霍雋點點頭,道:”老兄到燕子塢的路徑如此熟悉,莫非是經常到那裏送魚送蝦?“
漁夫身子微微一顫,道:”段家莊的人就住在這湖中,想吃魚蝦自然是自己打撈才最新鮮,怎麽用得著漁家送魚這多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