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內堂出來時,柳玉晶已然安然,她一臉平靜優雅,沒有半點驚慌之狀,柳嬋兒跟在她身後,也乖巧得體。
柳玉晶走上前,朝夏暖燕微微福身,“玉晶失態了,讓王妃見笑了。”
夏暖燕擺手,“玉晶姑娘,請從吧,你要是這般見外,我倒是來得不恰當了,這反客為主的,我可做不來。”
柳玉晶挽著裙擺,在夏暖燕身側坐下,“普天之下,莫非黃土,莊王爺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莊王爺也算江山半個主人,王妃又怎是客呢,更沒有反客為主的說法了。”
片刻功夫,柳嬋兒又重新衝了杯熱茶過來,給她們倒上,夏暖燕端起茶杯,放到嘴邊,隻是碰了一下熱茶而已,借著喝茶的工夫,她細細的打量了一番柳玉晶,她是個極其精致的女子。
在夏暖燕的眼裏,極其,是件了不起的事,無論從衣著打扮,舉手投足,還是喝茶,她的一舉一動,一眸一笑,都是那麽優雅的,如此女子,若說是風塵女子,恐怕也沒幾個人能相信。
夏暖燕放下茶杯,輕輕的笑著,“天下本姓楚,玉晶姑娘要是這麽說,王爺和我都會折福的。”
二人相視而笑。
“對了,”夏暖燕溫溫一笑,“玉晶姑娘,剛那歌,詞是你自己寫的吧?”
“一時感慨而已。”柳玉晶垂下眼眸,手舉著茶杯,晃著,裏麵的茶,輕輕的蕩漾著,蕩漾著一絲寂寞的氣息,她再抬起眼眸,眼簾下則一點隱著的憂傷,甚至,在掃一眼夏暖燕的時候,有種受挫的感覺。
“能讓玉晶姑娘這般感慨的,想必,那人,也是個優越的人。”
“也許吧。”柳玉晶笑笑,“其實,我打小就讓一大戶人家收養,哥哥和我感謝情挺好的,還說什麽一輩子都對我好,後來,他離家一趟,心屆變了,和我說,隻是把我當妹妹一樣待,一氣之下,就離家了,然後,就在這裏安身了。”
“有一處安身,也是上天對對我最大的恩賜了。”柳玉晶真徹的說,說起這事時,她雙目明朗,時喜時憂,沒有一點作假參雜,夏暖燕信了,難怪她這般精致,她說的大戶人家,是怎樣的大戶,才能培養出這樣的女子呢!
“無君心已灰,念君淚痕深,十年青梅竹馬,笑言兄妹情,後來,我也沒想那麽多了,人嘛,總歸給自己一條活路,一頭栽進去,終是苦了自己。”柳玉晶啖了口茶,淺言淺語,好像她說著的,是與其無關的事,理智得讓人產生距離感。
然,能理智的隻是感謝情,真正的愛情,是理智不起的,除非,是偽裝。
夏暖燕突然想起,晉王說的天降天女,嫣巧一笑,“玉晶姑娘,還記得,上一次我們見麵,晉王爺極力希望子成龍你入朝為妃,沒想到,在你心裏,竟然有著那麽一個刻骨銘心的人。”
“那一次,王妃不是一句話,把玉晶回絕得,幹幹脆脆了嗎,現在,晉王爺他們,也再沒和玉晶見過麵了。”
“這麽說,玉晶姑娘是怨我了。”
“玉晶不敢。”柳玉晶不卑不亢的說著,微微仰著頭,輕巧而笑而也風情萬種,“一入宮門,鳳凰附身,說句實話,哪個女子不想千呼萬擁,侍身君旁,隻是,世間女子,又那麽多,能有幾分姿色的,沒有顯赫的家世,有顯顯赫的家世的,要不是有幾分張揚拔扈,就是姿色平庸,能進得帝家的,為數不多,所以,一無所有的我,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有朝一日,飛進宮門,侍君左右。”
夏暖燕輕輕點頭,人家說,她能說會道,和柳玉晶這麽一交談,她發現,柳玉晶說起理論來,一點都不含糊,也因為她一點都不含糊,而似有備而來,如若是有備而來,就不那麽單純了。
“玉晶姑娘真是深明大義,記得在那之前,我和玉晶姑娘,是素未謀麵嗬。”夏暖燕故意表現出一副深思過後的表情。
柳玉晶肯定的搖頭,“素未謀麵,玉晶進月城那天,恰好是王妃大喜日子,聽說,第二天,王妃移居了,所以,是沒見過的。”
“那為何那天在宮裏,姑娘第一眼就認出我來了,還有她,”夏暖燕目光放到柳嬋兒的身上,逗留片刻,“我一時屋,就把她嚇著了,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柳玉晶一愣,剛才她們的反應,過於激動了,恍然一想,又陪笑的說,“早聽說了,莊王妃色絕天下,我們住得離莊王府近,王妃知道的,我們風塵女子,最妒忌的就是色相,所以偶爾就會提起王妃,鬥膽和莊王妃比一下,王妃進出莊王府時,一看到這般驚豔的女子,就先入這主的想,這位鐵定就是傳聞中的莊王妃了。”
柳玉晶抿嘴,“所幸的是,我們都沒猜錯。”
清風在一旁聽著,總覺得,柳玉晶的話,是意縱輕賤夏暖燕的,一時就氣不過,“你們放肆,王妃怎麽能和你們這些人渾為一談。”
夏暖燕不緊不慢的打住清風的話,故意用輕浮的語調說,“清風,不用太在意,她們不過是好強心在作怪,並無輕賤之意的。”
“玉晶失言,並無心得罪王妃的,王妃恕罪。”夏暖燕說出輕賤兩個字時,柳玉晶臉色大變,她慌亂的跪倒在地,柳嬋兒見此,也急急的跪下。
“我都說了,你們無意的,又何罪之有呢!”夏暖燕半站起來,雙手扶起柳玉晶,在觸到她的兩掌心時,她的心,顫了一下,不經意的抬目看了一眼柳玉晶,而因她這一抬目,太過突然,意像碰到柳玉晶淩厲的寒光。
“今天打擾姑娘了,這樣吧,改天請姑娘到府上一坐,也好作賠禮了。”
“王妃言重了,玉晶受不起!”
“那,我就先走了。”
“恭送王妃!”柳玉晶和柳嬋兒均福身盈拜。
夏暖燕的身影消失時,柳嬋兒那張乖巧的臉頓時凝住,“小姐,你不是說她掉下懸崖了嗎,怎麽活得,比昨天還好。”
“天要她不死,我非要與天對抗,我就看她的命,到底有多硬。”
“那,她是不是,來打探我們的?”
“應該不是!”柳玉晶嘴角挪移,陰涼的目光,還盯著那個夏暖燕離開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