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暗通

隨著那女子的一聲高喝，程兆兒知道自己已經沒必要再隱藏了，如今，必然是被人發現了！程雪兒聽到聲音也抬起頭來，眼裏似乎還閃過一絲隱約的驚慌！

那驚慌之色一閃而逝，但是卻被正盯著她瞅的程兆兒逮個正著！

那女子看見是程兆兒，眼裏再次露出一絲譏誚之色道：“原來是兆兒？聽說你不僅和離了，而且守寡了，你這命啊，也真是夠硬的！比你姐姐也不差什麽了！”

程兆兒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這女人是誰她尚不清楚，但是無論是什麽人，也沒有一見麵就揭人傷疤的道理！

當下也不客氣道：“我們姐妹命硬不硬的與你有什麽相幹的？這命咱們都還沒活到盡頭呢，沒準還長著呢，往後誰的命硬的過誰還未可知吧？”

那女子臉上頓生氣惱之色，程兆兒本以為她要破口大罵了，正拉開架勢等著呢。

孰料，她竟然什麽也沒說，隻是轉身道：“哼，我和你們沒什麽可說的！雪兒，看在你是我娘家村裏的人，我也不好給你太難看，你離我弟弟遠一點，倘若再被我知道一次你和我弟弟有什麽瓜葛，你可就別怪我嚷嚷的整個村裏都知道了！你別忘了，當初是你先不要我弟弟的，如今想回頭了？你早幹嘛去了？現在遲了！”

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程兆兒靜靜的凝視了一會兒那女子的身影，此女穿著平常，衣服隻是粗麻所製，但是，走路時腰杆兒挺的筆直的，步伐很快，腳下生風，從這幾點上就能窺視她的性格一二，此女想必是一個說一不二的爽利性子！

這樣的人，要說對付。還真不好對付，沒準就是那種軟硬不吃的！

程兆兒扭頭看了程雪兒一眼，見她兀自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程兆兒看了看四周。這裏人多口雜，實在也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於是，便招呼了程雪兒一聲，一個人先打頭往程長富家的院子走去！

剛走過小土坡，就要進院門之際。程雪兒忽然在後麵小聲道：“兆兒，這事兒……和爹娘暫時就別提了！”

程兆兒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了程雪兒一眼，見程雪兒一臉祈求的看著她，她咽下到嘴邊的話，點頭應了！

中午的時候，程長富一家倒是擺了五桌酒席，請了村裏的鄉親們，還有邱氏娘家人，村裏的村長。族老，以及程家的一眾人！而新郎家自然不會有任何人出現！

人擠擠的坐了五桌，可惜還是坐不下，好些人家帶著孩子過來的，最後隻得又臨時加了兩桌，菜色不說以程兆兒的眼光來看了，就是村裏的大家夥兒，臉色都不怎麽好，這年頭，吃個酒席也不容易。大家夥兒都是出了禮金的，也想肚子裏麵多點兒油水！犒賞犒賞他們不知道啥時候看到過肉的腸胃！

可是，如今這菜色簡直不要看，肉少菜多。而且許是加了兩桌，菜都不夠了！每桌的菜都少的可憐！燴菜裏麵隨便攪和幾筷子，能挑出三兩片薄薄的肉片就不錯了，而且菜也燉的黃黃的，讓人看了就特別沒有食欲！

這也就罷了，好在還上了一隻雞。用勺子攪吧攪吧，裏麵是少少的剁成一小塊一小塊的雞肉，也不知道她二嬸邱氏是從什麽地方買來的！說的難聽點兒，也不知道裏麵有沒有一隻雞呢！

程兆兒吃的很是心不在焉，一來程雪兒的事情被她擱在心裏壓著，她沒什麽心情！

二來這菜委實已經讓她不知道說啥了！她壓根沒動筷子吃菜，隻是拿了一個二合麵的饅頭慢慢的吃了起來，饅頭用的麵粉都是最次的粗麵，吃在嘴裏糙的不行，顏色也不好看，黃中帶黑，這天氣冷了，又是在院子裏搭的棚子吃飯，這饅頭很快冷了，硬的跟石頭似的，吃在嘴裏都硌得慌！

程兆兒實在覺得噎得慌，看了看周圍，趁人不注意，就把還剩下的半個藏在袖子裏，準備帶回家扔掉。

韓村長、族老、程定旺及王氏，以及程家三兄弟還有程長慶的二叔都是在主桌吃飯的，程兆兒和李氏他們就沒這好事。不過，她們也不想去就是了！李氏他們是被安排在別桌了！程兆兒偷覷了程定旺和王氏一眼，兩人臉色還不錯，今天心情都挺好的樣子。

程定旺還和韓村長又說又笑的！氣氛相當的融洽！

坐在別桌的李氏靜靜的吃飯，不和王氏在一桌吃飯，她胃口好著呢，即使這菜實在上不得台麵，但是，她照樣一口口的吃！還能和旁邊的鄰居說笑兩句！

程兆兒又掃了一眼程雪兒，程雪兒還是那心不在焉的樣子，程兆兒也管不了她！好在她一直低著頭，平日裏又是沉靜溫柔的性子，倒是沒人發現她的異樣！

邱氏今天的打扮也是極為鮮豔，穿了一件特別不襯她皮膚的湖藍色細麻布衫，臉上還畫了妝容，遠遠的看去，就是白乎乎的一片。

她今天高興極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就是不一樣，她閨女馬上進城就能過上好日子了，這和平村誰能趕上她閨女的好運道，眼角眉梢不自知的就帶上了一絲絲的自傲！說話間，已經以柳老爺的丈母娘自居了，動不動“我女婿，我女婿的叫喚！”也不知道自己這樣看在別人眼裏是多麽的好笑！

誰不知道，這程蓮兒是去做妾的，這事兒倒是想瞞，可是也瞞不住啊！誰見過新娘子不穿大紅色的嫁衣的？雖然程家人一再的保證，做妾隻是暫時的，等生了兒子，就是平妻了。

可是，這生兒生女天注定，哪裏是想怎樣就怎樣的？

村裏好些人都有些看不慣，這邱氏平日裏慣常是膽小怕事的，如今一旦得了勢，就換了一副嘴臉，實在難看！當然，其中不乏羨慕嫉妒的，有那些心裏有暗搓搓的小心思的，沒準不知道怎麽著惱，怎麽是邱氏的女兒有這種好運氣呢？

一頓飯。就在各懷心思外加各種挑剔和不屑的話語中度過！

到了傍晚的時候，天色陰沉沉的，西北風呼呼的吼著，零星的又有雪花飄落下來！這時。遠方來了一個青布小轎，柳老爺當然不會出現，就這樣把程蓮兒給接走了！

程長富放了一掛鞭炮，在邱氏哭天搶地的哭聲中，青布小轎逐漸的走遠了！

往後。程蓮兒的生活逐漸的距離她所熟悉的鄉村生活越來越遠了，無論是哭是笑，都是她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

送完新娘子，程長慶一家也沒有多留，陪著程定旺送完村長及族老們，程長慶一家也以家裏事多為由，一家人告辭回家了！

回家以後，程兆兒立刻把今早特地燉的大骨頭山藥湯端出來，又放在鍋裏煮熱，又切了許多薄薄的肥瘦相間的五花肉片。切了三大塊的豆腐薄片，放了點兒增味粉，最後再即將出鍋之際，放了一顆大白菜和現擀的手擀麵進去，待鍋再次煮沸，程兆兒就把香氣四溢的一鍋雜燴湯給端出來了！

一家人也不顧及了，吃的呼呼啦啦的，程長慶還讚道：“你說同樣是燴菜，他二嬸咋就弄得那麽難吃呢？還是我兆兒會做飯！”

李氏回到自己的家裏，心情也很好。給幾個兒女的碗裏都夾了幾片五花肉，又給程長慶夾了幾片，自己卻是夾起一塊白菜幫子咬了起來，一邊吃還一邊道：“你也不看看你閨女下的本錢有多大。這又是肉又是大骨湯的，還有她配的那什麽粉，他二嬸可沒這氣魄！”

程長慶吃的一邊點頭，一邊應和李氏的話，夾雜著豐年兄弟的笑鬧聲，一家人其樂融融。屋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又下起了大雪，而屋內卻暖如春日，溫馨無比！

吃完飯，一家人各去做事不提，程兆兒和程雪兒幫李氏把灶間清理幹淨，就拉著程雪兒，讓李氏去照顧圓圓和栓子，姐倆一起去做針線了。

屋裏，程雪兒看了程兆兒一眼，半晌才開口道：“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程兆兒想了想，才道：“今天遇到的那個女人是韓十二郎的姐姐吧！”

程雪兒點點頭，“她是韓三娘，你還記得啊！三娘對我們沒什麽惡意，她隻是生氣而已！”李氏跟她說過程兆兒失憶的事情，如今看來，她妹妹也並沒有完全失憶啊!

程兆兒恍然，她就知道！那女子眉宇之間和韓十二郎有三分相似之處，結合著韓十二郎和程雪兒之間的陳年舊事，程兆兒總算知道這位姐姐是在氣什麽了！

“韓義來找過你了？”程兆兒總算是知道最近她姐怎麽老是心不在焉的，原來是遇到昔日情郎了？！而以程雪兒的性格，她應該不會主動去找韓義！

她忽然想起程雪兒剛回來那會兒，花氏的欲言又止了，想必那時候，花氏已經想到了程雪兒和韓義終究會碰麵？還是，韓義已經透露過什麽給花氏了，花氏不好說而已？

果然，程雪兒再次點頭：“我回來一個多月，他就找過我了，如今算起來，已經有七八次了！”

好家夥，這韓義真是做間諜的一把好手，居然在她眼皮子底下和程雪兒暗渡成倉了七八次，而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別說是她，如今韓家來來往往不少人，他們倆還能不被發現，也是夠可以的！

隻是，紙終究抱不住火，這事兒不是還是被韓義的姐姐韓三娘發現了嗎？兩人如果再這麽偷偷摸摸，暗通款曲下去，肯定有被人撞見的可能！

到時候，身為女子的程雪兒可能會再次被推到風口浪尖！

想到這裏她有些生氣：“韓義這樣做是幾個意思啊，他這偷偷摸摸的算怎麽回事兒！他不知道這樣很可能讓你受到非議嗎？”

程雪兒連連擺手，下意識的維護道：“不是的，第一次的時候，是他從幹娘和村長那邊知道我狀況特別不好，就去鎮上給我買了補藥！是我每次都躲著他，他沒辦法，所以就製造機會和我碰麵！”說著，臉上浮現出一抹害羞的紅暈，映襯著白淨的臉蛋，陡然間覺得有一股驚人的美麗！

程兆兒看著這樣的程雪兒，忽然就想到了“戀愛的女人！”這句話。

她斟酌著語句道：“姐，你是個什麽想法，要是你想嫁給韓義，那我這做妹妹的肯定支持你！我想爹娘也想你能夠過的更加的開心和幸福！”說實話，韓十二郎的名聲很是不錯，而且看得出來，對她姐挺癡情的！她姐嫁了，他也不成親，聽說有好些媒婆來介紹，他也沒娶媳婦兒的意思，嘴上半點都不鬆口，那些媒婆子眼見成不了，說什麽的都有！

就韓義這種表現，要說沒她姐的事兒，程兆兒第一個不信！

到底沒忍住，程兆兒勸道：“我覺得韓義對你挺好的，而且看起來就是個會過日子的，你不在家的日子，他也經常過來看看爹娘，對咱弟弟也好，最重要的是，他對你有感情，你似乎也放不下他，要不就嫁了？”於程兆兒來說，她有現代人的記憶，什麽一婚二婚的，她壓根是沒有什麽想法，相反，她覺得程雪兒和韓義多不容易啊，簡直是真愛啊，至於韓義的姐姐韓三娘，那都是小意思，都出嫁了，管得了弟弟什麽啊？

沒想到程雪兒卻搖搖頭，她咬著唇，異常堅定道：“不，我現在已經配不上他了，他值得更好的姑娘！”

她咬咬牙，似乎下了某種決定：“我……我以後都不見他了，不說其他，我這身體就是嫁給他也是拖累他，我不能再害他了！”

程兆兒咽下想要勸她的話，程雪兒這人程兆兒如今已經很了解了，她是一個看似溫柔，但是骨子裏有些執拗的人，她決定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又有些同情韓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堅持下去，倘若不能，也隻能說是有緣無分，雖然實在太讓人覺得惋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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