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雲帶著鄭丹陽,兩人先是在青石小巷吃過午飯,當然花的也都是鄭丹陽的錢,這對於向來窮掉渣的許青雲來說,也早已不是什麽臉麵的問題,而是真正的生死存亡。
“叔父還沒給你寄錢嗎?”鄭丹陽瞧著他口袋裏寒酸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的說道:“若不然我先給你拿些吧,上個月我爹剛給我的夥食費,我還沒有動過。雖然不是很多,但應該夠你吃……“
她本想說著夠你吃十天半月的,可是看著許青雲桌前擺著的八九個大碗,突然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有些為難的說道:“應該能夠你吃上幾頓飯的。”
“不用,你留著吧。”許青雲自顧低頭吃著碗裏的米飯,聞言心裏忽然想起劉致和那死胖子,土豪就是要用來敲詐的,索性直接擺擺手,很是大氣的說道:“我不太需要錢,你留著去買點衣服吧。我叔父那裏估計早就給我忘了,再忍些日子我就要出趟遠門,到時候應該會有人供我吃飯,若不然我可不去。”
“遠門?”鄭丹陽聞言微怔,她放下手裏的蘋果,有些略感好奇的問道:“你是要回南山郡嗎?”
“不是,”許青雲吃著飯,搖頭說道:“我這次是要去郢都。”
“郢都!”鄭丹陽有些微微吃驚,她手拄著臉頰,望著許青雲狼吞虎咽的樣子,目光有些隱含擔憂的說道:“青雲,若不然你還是不要去了。”
許青雲不理解的喊道:“為什麽!”
她蹙著兩條好看的眉,目光溫柔如水,有些心疼的說道:“你這個樣子去了郢都,我怕你會餓死的。”
許青雲:“……”
直到吃完午飯,鄭丹陽付完整整八九個人的飯錢,兩人自東院的路口分別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沉默的低著頭,眼簾低垂,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數著地上的青石板。
許青雲也變得有些沉默,已經不在是當初天真爛漫的小孩子,不可能今天我們在這裏跟你揮手告別,明天早上再回到這裏,還能見到那個愛笑愛瘋的你。
“丹陽,”他忽然停住腳步,跳向路旁左側的竹林,聲音悠悠的飄了過來:“你先在那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啊。”
鄭丹陽站在原地,有些發呆。
微風吹動古道兩旁的垂柳,涼爽樹蔭下滿是跳動的陽光,她站在原地怔怔出神,等了很長的時間,可卻沒有絲毫的厭煩。隻是來往路過的先生同學,難免會有些怪異的望著自己,這時候她隻會微微抿著自己的唇,沉默不語。
清風徐徐吹來,直到等了很久的時候,竹林裏響起窸窣的聲音,許青雲有些狼狽的從裏麵跳了出來。
“青雲。”她目露驚喜,走上前去的時候,突然發現他懷裏抱著白絨絨的小東西,心裏微驚,道:“這是什麽東西?”
“這是雪獅,”許青雲將手裏熟睡的小東西遞給她,抬手拍著自己滿身的殘枝樹葉,說道:“兩個月前在山上遇到的,這些天也都放在劉致和那裏養著,不過那家夥可真是不靠譜,整天就知道睡覺,給他不如放在你這讓人放心。”
鄭丹陽小心翼翼的接過,雙手捧在手裏的時候,感覺雪獅真是很小的樣子,就像一隻熟睡的小白貓,雪白的毛發沒有絲毫雜質,摸起來就像溫潤的水流一般。
小女孩對於這種東西,天生就沒有什麽免疫的能力,她心情喜悅,不過還是有些忐忑的問道:“這是給我的嗎?”
“是啊,這個就是送你的。”許青雲說道:“這小家夥也是有些苦命,母獅生它的時候就難產,寧肯自己咬破肚膛也要把它產下,要不是劉致和那家夥的獵犬,我們還真發現不了。”
鄭丹陽聞言眼圈泛紅,仿佛觸動自己內心最柔弱的地方,滿是疼惜的將小家夥抱得緊緊的,聲音微顫道:“我以後會好好對它的。”
“呃……,”許青雲麵色一僵,他瞧著那隻熟睡的小白貓,在少女已經初具規模的小胸部裏來回磨蹭,心裏突然就有些微微發酸,還有些莫名的嫉妒。
他這樣想著,就有些暗自責怪自己,當初沒有弄清那隻破貓到底是公是母。
“要不我還是拿給劉致和吧,那家夥雖然喜歡睡覺,但對於動物還是挺有愛心的。”他想了想,看著那隻大白貓說道。
“不要。”鄭丹陽將小白貓護在懷裏,生怕許青雲搶走一般,這時候什麽少時情誼也全都拋之腦後,目光充滿戒備的望著他,說道:“我會好好照顧它的,你就不用擔心了。”
許青雲麵容有些尷尬,勸道:“啊,丹陽,我是怕這家夥影響你看書。”
“沒關係的,我可以少看一些書的。”鄭丹陽將小白貓藏在自己寬大的院服裏麵,目光不善的盯著許青雲,自己也在慢慢往後退去,聲音很是喜悅的說道:“我要走了,青雲。”
許青雲呆若木雞的點點頭,隻是望著蹦蹦跳跳逐漸遠去的少女,目光忽然又變得有些柔和。
隻要你能開心,怎樣都行。
丹陽。
因為我以後不可能一直陪著你,我想要走的快些,也就會走的越來越遠,遠到我自己都不敢想象。
我不需要你能跟上我的腳步,也不希望你能跟上我的腳步,因為我是踏著鮮血在走路。
這注定是一條充滿殺機的道路。
隻希望你能在書院浩瀚的書海裏,走一條幹淨純潔的道路,永遠不要朝著我的方向走來。
“因為那樣,我會很難受。”
許青雲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前世生於大河州妖族皇朝聖地,自幼沒有親情的陪伴,也很少有太多的束縛,即使最後自己背井離鄉,對於大河州自己的故土也沒有絲毫眷戀。
隻是今生不同往日,冰冷的內心因為沉寂太久,在感受溫暖的同時也有些不舍。
“但我生來的意義,就已經不同。”
“我在等待,隻要時機成熟,前路茫茫,對我來說也許隻有殺戮。”許青雲抬起頭來,目光望著遠處已經西沉的落日,蒼茫的暮色充滿肅殺的意味,他目光堅定,輕聲說道:“大道獨行,注定要讓我舍棄很多,隻是若能完成劍主老頭的遺願。”
“對我來說。”
“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