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早晨竹林裏彌漫的霧氣還沒有散去,陽光就已經垂落下來。
韓湘君衣著寬大的道袍,長發慵懶的披散在腰間,在晨光微風裏慢慢走下竹樓。涼爽的清風,吹過她淡雅的眉宇,也吹過她有些惺忪的睡眼,讓她逐漸清醒幾分,
“這是……。”她靜靜地站在涼亭的台階前,高挺的身影在晨光裏有些出塵,隻是目光望著眼前那塊光潔石壁的時候,深邃的眼眸裏隻有震驚的神情。
“他竟然真的可以在這石壁上刻字!”
韓湘君有些不敢相信,她慢慢走上前去,抬起自己寬大的衣袖,五根纖細的手指慢慢劃過光潔的石壁表麵,隻見有三道斑駁的白色凹痕,清晰的留在石壁上麵。
“這是氵。”
“他隻是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就能用龍膽石劍拙鈍的劍鋒,在石壁上麵留下劍痕!”
涼風徐來,將韓湘君寬大的道袍微微撩起,露出裏麵兩條光潔的長腿。她靜靜的站在石壁前,擰眉深思,想著蘇珂離去時留下的課業,預計這種程度的結果,本應該是發生在半月以後,可現實卻再次讓自己有些出乎意料。
許青雲的天賦,果真是好的驚人!
“一夜的時間,能夠勉強的握住龍膽石劍,就已經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我雖讓他刻滿十字,可也不過就是要打壓打壓他的氣焰罷了,隻是沒想到他竟真的可以在石壁上刻字。”
韓湘君真的有些出乎意料,她看著眼前的石壁,隻覺得光潔的石壁上麵,那三道凹陷的劍痕顯得格外明顯。
“這個氵,會不會就是我名字裏的‘湘’字?”
她這般想著,就有些微微出神,直到涼風吹過竹林,竹葉簌簌搖動的聲音在晨光裏響起。
“韓先生。”許青雲睜開朦朧的睡眼,他看著眼前的韓湘君,目光忽然有些失落。
想要起身撿起地上的石劍,可昨天整整握劍一夜,兩條手臂直到現在都還酸疼,也依然沒能刻滿十個字,心情不免有些低落,道:“韓先生,我是不是很沒用!”
韓湘君回身望著他,自己雖然身姿高挑,在看著他的時候也有些居高臨下。可此時在自己心裏,眼前這個平凡的少年,已經不在那般平凡普通,甚至都比很多人都要高出很多。
她想了想,眸光深沉,很是認真的說道:“你做的已經很好了!”
許青雲有些不太理解,自己根本沒有完成韓先生的任務,為何還會得到如此認可。隻是整夜握劍已然讓他疲憊至極,心身俱累,可此時似乎突然想起什麽,就有些著急的說道:“韓先生,我現再要去上周先生的《善晤》課程,就先走了啊。今天下午來的時候,我在好好的往石壁上麵刻字。”
許青雲還沒有說完,就已經匆忙離去。
“真是奇怪,他竟然不想著吃完早飯再走!”
韓湘君抬起頭來,她看著許青雲離去的背影,目光顯然有些意外。因為早已清楚許青雲混吃混喝的習慣,這突然間的改變就讓她有些不太適應。
“可能是我煮的玉米,真的不太好吃吧!”
她擰著細細的眉,想著自己煮的玉米,好像是真的有些不太好吃,就有些愁眉苦臉。
蘇珂不在的這些日子裏,不隻是苦了許青雲,就連她自己都有些難受。自己以前雖然也是一個人,可好死賴活的也過了這麽多年,隻是這幾天已經適應蘇珂的存在,整日裏雖是清粥小菜,可勝在雅致。
可這幾日已經什麽都沒有,讓她真的有些不太習慣,果真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韓湘君這般想著,就有些無聊的彎腰撿起那把龍膽石劍,沉重斑駁的石劍在許青雲手裏重若千鈞,可在她的手裏卻是輕若鴻毛般輕柔,纖細的手指輕輕握住劍柄,拙鈍的劍鋒驀然指向那麵石壁。
猶如黑白畫卷,立筆揮掃,潑墨山水。
拙笨的劍鋒如同一根毛筆,在石壁上縱橫交錯,行雲流水間,一道道水墨筆畫形成的字跡,顯得端莊秀氣,行書遭勁舒和,神彩飛動,有古風的氣韻法度,卻又不為古法束縛。
黑白字跡之間,流轉著淡淡的靈力。
“《洛書圖解》”
“參伍以變,錯綜其數”
“洛書者,陰陽錯綜,五行逆運,有為變化之道也。”
韓湘君眸光微亮,涼風徐來,她長發披肩,寬大的道袍微微撩起,顯得有些遺世出塵。
可她依然沉默的站在那裏,隻是靜心的感受著周天星鬥,四時的變化。
直到整個院落的大地,有著淡淡的金色符線,在縱橫交錯,隱約組成一副玄奧莫測的陣圖。
“洛書”
她感受著陣圖的氣息,繼續持劍在石壁上肆意揮筆。
石劍拙鈍的劍鋒,撩起著道道氤氳的靈力,在石壁上留下晦澀難懂的密紋。
這是洛書的圖解。
是潁川郡韓家老祖們的心血,是韓家先賢在漫長曆史中不斷參悟破解出的圖解。
沒有人可以清楚,韓湘君此時在石壁上留下這隻言片語的價值,也沒有人可以想象,這裏任何一道陣法符線的珍貴,隻要流傳出去一條,都會讓郢都文淵閣那幫老家夥癡狂。
韓湘君可以理解這種強大,也可以感受這種強大。
可卻不會畏懼這種強大,因為她要在原本的基礎上,不斷繼續的完善突破。
就像在完成一道數學題。
韓家先祖已經將這道題做到最完美的地步,可韓家卻依然要不斷在這道題目上,演變出更多的題。題越多,組成的陣法也就越玄妙,手裏的這件洛書至寶,在這些數學題的加持下,也就愈加強大。
韓湘君三歲就可破百家陣法,八歲啟靈的時候,就能用六陽圖解封印白斂鷹。
她覺得自己也應該是個天才。
可在許青雲麵前,她慢慢發現自己其實真的有些笨。
因此,在這個平靜的早晨,她又在開始練題,不斷的破解著腳下的洛書。
直至晌午,朝陽如火,可韓湘君的庭院裏,卻始終有著淡淡的涼風吹過竹林。
竹濤滾滾,夏蟬微鳴。
韓湘君麵容平靜,她不斷感受著周圍的氣息,符文陣法的流轉。
可卻驀然間睜開雙眼。
因為她發現整個院落的陣法,突然讓人撕裂一道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