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葉澤的房間。
“師兄!”
顧采衣嗖的一聲從門外竄了進來,嬌聲喚著葉澤,她今天穿了一身黃衫,衫裙輕薄,衣物包裹下少女玲瓏有致的身軀隱約可見,而隨著她的到來,房間中還隱約飄蕩著一陣軟糯的甜香。這香氣雖甜美,卻並不膩人,如同此時站在房中的女孩一樣,散發著陣陣純真而又誘惑的氣息。
顧采衣闖進葉澤的房中後,有些小心地扭頭打量了四周一眼,悄聲走到門邊把房門關緊。然後才轉過身,用一雙靈動的大眼在葉澤身上上下打量著。
“怎麽了?”此時葉澤才剛起身洗漱收拾完畢,還沒來得及用膳便被忽然闖入的顧采衣嚇了一跳。他眉頭擰起,感覺有些不悅,本想要出口責怪少女行事莽撞,但望見女孩那雙水汪汪的大眼時,到底什麽話都沒說出來。
重冥教等級劃分的十分森嚴,上下等級間都有著嚴格的秩序要求,不得違背。葉澤入教至今,唯一能毫無障礙平等相處的同齡人隻有同為護法弟子的顧采衣一人,這些年來二人的相處,說沒有感情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而又因為一直沒有自家弟弟的消息,所以葉澤麵對同弟弟一般年歲的顧采衣,總是忍不住多照顧一些。別看葉澤平日裏一副冷淡的模樣,實際上他暗中一直將顧采衣當做妹妹悉心關懷,這樣的行為直到他重新找到自家弟弟才漸漸停止。
而聰慧機敏如顧采衣,她當然也將葉澤的行為看得清楚明白,最明白他麵冷心熱的性格不過。
“師兄,你那寶貝弟弟究竟做了什麽事,招惹上咱們教主了?”顧采衣自來熟的直接坐到房中的凳子上問著,又順手從旁邊果盤裏撈了個大紅蘋果,拿在手裏卡擦卡擦地咬,一雙大眼仍然眨巴著盯住葉澤。
“什麽?”葉澤聞言一驚,神情中不禁有些焦急疑惑,“說清楚些,淩兒怎麽了?”
“唔,我也是昨晚聽人說起的,好像教主打算對誰動手了,還專門吩咐人,命所有人都不許將消息透露給你,我一猜就肯定是與你那寶貝弟弟有關。”顧采衣趴在桌上解釋。
對於池奕是葉澤的親弟這個消息,雖然因為葉澤的有心隱瞞而少有人知,但實際上重冥教上層都十分清楚。
昨日傅淩華吩咐木堂主蠱惑秦質的事情做的的確隱晦,可他之後不斷加派人手,提前布置的舉動卻瞞不過眾人,有心人隻要略一推測便能猜出一些。
葉澤聽著她的話,麵色一時間不由更加難看,他在心中思索片刻,抬步走到顧采衣旁邊也坐了下來,望著身邊笑容明媚的嬌俏少女繼續說,“既然如此,那你為何還要將這事告sù我,不怕被教主發現麽?”
顧采衣聞言似乎愣了愣,歪了歪小腦袋隨口答道,“因為在這教中,我就看你還比較順眼啊,我不幫你幫誰?”
這算什麽理由?
葉澤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但女孩子說完又嘻嘻笑了起來,垂在臉頰兩邊的小發辮也隨著她的動作一甩一甩,“好啦,放心,就算我被教主抓到了也沒啥,看在我師父的麵子上,他肯定不會罰我的,你就別操這個心了。有這時間還不如想想你家弟弟怎麽辦,依我看教主該是鐵了心準備對付他了。”
“的確如此。”葉澤聞言也不再糾結之前的問題,點點頭同意了顧采衣的看法,擰眉思索起來。
但是兩人才剛剛說完,正當葉澤想得出神的時候,忽然聽得門口有人靠近,正懶懶散散趴在桌上啃蘋果的顧采衣頓時一個激靈坐起身,同葉澤對視一眼,一縱身就從他房間的窗戶翻了出去。
葉澤也連忙站起身收拾,快速抹去顧采衣存zài過的所有痕跡。而等他剛剛忙完,一陣腳步聲就在他房門前停住,敲門聲隨之響起。
“葉堂主在嗎?”
“在,請進!”葉澤若無其事的坐回桌前,擺出一副剛剛起身的模樣,看著門被人推開,一個教中弟子邁步走了進來。
“小唐,你怎麽來了?”葉澤一眼就認出這人是自家師父身邊的弟子,不由有些詫異。
“回葉堂主,白護法命弟子前來將這交與你。”名為小唐的弟子向葉澤一抱拳,從懷中掏出一個木盒,雙手遞給他。
“這是?”葉澤滿懷疑惑地伸手接過,將木盒打開,發現裏麵放著的是一本薄薄的書冊。
“白護法說,這是九影劍法後半部分,護法命您在此安心練功,未突破九影劍第六層之前不要外出。”小唐低頭快速說完白敬楓的吩咐,不待神情驚愕的葉澤出言詢問,幹脆利落地直接轉身走人。
“這”
葉澤捧著手中薄薄的書冊,隻覺滿心苦澀。若是方才顧采衣沒來,他可能一時間還想不清楚白敬楓這是要做什麽。但現在,他隻覺得無比心寒。
連向來關心他,愛護他的師父都決定要對淩兒下手了嗎?
淩兒小小年紀就獨自在外,不知吃了多少苦頭才換來了今日的榮耀,他如今的一qiē都是他應得的,豈容你們覬覦染指!
師父明知道淩兒在他心中有多重要,還這般果決地選擇動手,甚至將他軟禁在此,連見一麵都不肯,隻派一名普通弟子傳話。
葉澤心中想著,隨手放下懷中的木盒,向後退了兩步坐在凳子上,長長的舒了口氣,保持這個姿勢開始發呆。
等到顧采衣再次偷偷摸摸翻窗而入時,就看見葉澤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目光閃動著,不知在想什麽。
“你還好吧?”女孩湊過來坐下,向來狡黠的眼裏透露出一絲擔憂,葉澤聞言,轉身看著她露出一起笑意,又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腦袋。而向來任性淘氣的女孩子頂著這隻在她頭頂亂揉的手,竟也毫不躲閃,難得的十分乖巧。
“我沒事。”葉澤溫言向她說道,“采衣,你能幫我個忙嗎?”
“嗯?”
當天下午,易容成普通弟子的葉澤就在顧采衣的幫助下,一路躲躲藏藏,眼看就要離開了重冥教的這個分壇據點。
“師兄,你真的想好了嗎,出了這個門再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直到現在,顧采衣還是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右護法也是擔心你,你若是實在心憂池奕,我可以幫你去向雲霄宮示警,用不著你這樣做呀,你就這樣走了,我可怎麽辦”
說到後麵,小姑娘簡直都要哭了。
“采衣,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本就不適合待在重冥教,當初拜入教中隻是為了報仇和尋找淩兒而已。如今家仇已了,淩兒也尋到,我再在這裏待下去,除了拖累淩兒之外,再沒有別的用處。”葉澤神色十分平靜,甚至麵上還帶著些微笑,低頭輕聲安慰女孩。
他的確是想明白了,他要叛教。
這個想法葉澤之前就曾有過,他一開始就對重冥教懷有惡感,隻是為了報仇和尋找弟弟才不得不加入,而在拜師之後,他因為白敬楓對他毫無保留的教導和關懷而心存感激。
但在葉澤心中,這份感激終究比不得池奕重要,更何況,勢力錯綜複雜,處處勾心鬥角的重冥教實在是讓他生活的很心累。
所以在察覺到重冥教盯上池奕之後,葉澤腦中立刻冒出了一個想法:若是他不是魔教中人了,淩兒是不是就不會被他們逼到這般被動的地步?
那他還待在這裏做什麽呢?
今日白敬楓的作為讓葉澤下定了最後的決心,他一定要離開這裏,不論他今天叛教的後果究竟如何,他終究都不再是魔教中人,傅淩華再也不能用這件事來威脅淩兒了。
至於他自己,能逃出去更好,逃不出去也是他的命。
葉澤這樣想著,又去看站在身邊,目光緊隨他的女孩。“好了,你快回去吧,小心些,千萬別讓人發現你今日曾來找過我,不然就算是左護法的麵子也護不住你。”
“嗯”顧采衣聞言紅著眼點點頭,揉了揉眼睛還想對他說點什麽,忽然聽得身後腳步響動,接著就是一聲暴喝。
“那邊是什麽人!”
完了,被發現了。
葉顧二人心中同時有這個念頭閃過,猛地回頭看向正向這邊快步行來的巡邏弟子。顧采衣想都不想,手往腰間一抹,一道銀光在葉澤眼前閃過,那根帶著倒刺的長鞭已經纏住了領頭弟子的脖頸。
“采衣!”葉澤連忙出聲阻攔,但很顯然為時已晚,那名弟子哼都沒哼一聲便歪頭滑落在地。
“師兄,事已至此,你以為我還回得去嗎?”顧采衣一招逼退圍上來的眾弟子,抓著葉澤向外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