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雖然一直捂著臉靠著櫃台哭嚎不休,但其實一直在注意聽著房中的動靜,她聽見了自家丈夫的聲音後,就忙不迭地向他看去。
可是她並不知自己現在的模樣,方才被湯水淋過的臉上已經變得紅腫起來,還開始泛起一顆顆的小水泡,甚至連眼皮上都布滿了,讓她的臉看起來分外猙獰。
她艱難地睜大眼向眾人望去,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就這樣清楚地展現在了大家的麵前。池奕幾人看了一眼就都別開了視線,注意力放在了剛剛出現的提刀大漢身上。
那漢子對自己媳婦倒是關心,看見她臉部受損也不嫌棄,慌忙走到她身邊向她問著,“婆娘,你這是咋弄地,是不是這些小白臉幹的?你別怕,我這就給你出氣去!”
聽得粗壯漢子的話,婦人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到池奕冷笑了一聲,少年人清朗的聲音中滿是惡意,“我倒是從來不知,像你們這樣的畜生居然也是有夫妻情誼的。”
“小白臉你是不是找死!”池奕的話瞬間就點燃了大漢的怒火,一時間他也顧不得再問自家婆娘到底是為什麽受傷了。怒罵了一聲就揮著剁骨鋼刀就向池奕砍了過來。
還真是衝動,一句話就要和人拚命。
“啊,是在下失言了,不該說你們是畜生的,”池奕靜靜看著他揮刀砍來,卻是不閃不避,口中依然不緊不慢地說著刺激人的話,“像你們這樣的玩意兒,分明是畜生都不如!”
“啊啊!你給我去死!”漢子聽得池奕的話,果然怒氣更盛,雙目瞪大了盯著麵前少年白皙俊秀的臉,手中的鋼刀高高揚起,運足了力劈下去,誓要將這張討厭的臉一分為二不可。
那邊的婦人聽聞池奕此言,也知道多半是她在飯菜中做的手腳被他們看破了。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如何發現的,但婦人還是一咬牙站直了身體,從櫃台處摸出一把舀飯的大勺,也不顧得自己麵上的疼痛,揮起大勺跟著自己丈夫就劈頭蓋臉地向他們打去。
池奕輕鬆地一擰身就躲過了大漢劈下來的鋼刀,躲開的同時他出手如電,右手一探就擒住了大漢粗壯的右手手腕。少年人白皙修長的手指看起來柔弱又纖細,和大漢粗壯黝黑的手臂比起來簡直弱不禁風的像是輕輕一擰就能斷去。
可是那漢子卻驚駭欲絕地發現,這隻柔弱纖細的如同女子般的手,此時像鐵箍般死死地鉗住了他的手腕,五指收緊間他的腕骨都仿佛要碎裂似的劇烈痛著。
“當啷!”
池奕手上的勁越來越大,大漢百般掙紮無果,疼痛下手裏的剁骨刀再也握不住,一脫手就掉在了地上。
“你”怎麽會有這般大的力氣?大漢驚恐之下脫口而出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已騰空飛起,被池奕淩空拍出的掌風扇出,重重砸在一旁的桌椅上再也爬不起來。
在池奕動手的同時,那邊穎容也出手了。一直以來軟萌的妹子眉眼間也難得的帶上了濃重煞氣,她手中長劍一轉,雙足在地上微微一頓,腳尖將被她砍的一分為二的木桌板一塊塊踢起,旋轉著向婦人方向飛去。
那婦人看著身材壯碩,但衝過來的動作卻是出乎意料的靈活,奔跑間她手中的大勺左揮右擋地胡亂晃著,居然也將飛來的木桌板全撥開了。
“看不出,這婦人倒力氣怪大的。”拂風和夏樂嵐注視著這邊,見狀不禁有些驚訝。
“你們去裏麵看看吧。”池奕拍飛了大漢之後,就回頭對著站起來到他身後的周慎幾人說道,聽見池奕開口,早已心急如焚的楚禾立刻應了一聲,當先闖了進去。
楚禾心思靈動,可是習武資質平平,他也知道自己的短處,就專門在保命功夫上麵下了苦功,對於其他的武功手段都一概不學。
至今為止,他的輕功已經能與崔連雲相比,易容技巧也是十分不俗,但他在正麵搏殺方麵卻是半點經驗都沒有。
看見楚禾著急起來,連房屋裏間可能的危險都不顧,身體一晃就闖了進去,周慎和崔連雲對視了一眼,都不禁有些擔心,向池奕說了一聲後也急忙跟了進去。
池奕點點頭,看著三人一前兩後地撩簾去了裏間,那邊趴在地上正吐血不止的大漢也注意到了他們的動作,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掙紮了一陣後終究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三人才進去,外麵的眾人就聽見楚禾一聲淒厲地呼喊,大家不由得都是一驚,目光中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
池奕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一直以來不好的預感看樣子是被證實了。
之前那婦人將飯菜端上來的時候,池奕就在其中察覺到了明顯的迷藥成分。這些人還真是夠狠,在菜裏下迷藥還不放心,唯恐他們吃不到似的,居然還在麵餅中也混雜了迷藥。
池奕覺察到了之後,就用了天籟傳音將事情告sù了眾人。這些日子他等級上升內力也跟著大進,對於六七人的同時交流,他雖然感到有些吃力,但是勉強維持一段時間也能做到。
池奕能夠發現飯菜中的迷藥,黑伯和夏樂嵐當然也發現了。不僅如此,黑伯還提出了一個新的疑問,他感覺這飯菜的味道聞起來也有些不對。
黑伯這麽一說,出於對黑店和人肉包子的自然聯想,池奕心中一動,就讓黑伯對飯菜仔細檢查,結果不想那些所謂的白菜燉肉和醬野豬肉,居然真的是人肉。
池奕的天籟傳音一直將眾人的精神聯係著,黑伯說出來的話所有人都聽見了。
他的話語未落,池奕就看見幾個女孩子臉色瞬間就變了,穎容更是差點跳了起來。池奕心中暗道不好,原本他還想再打探一下消息的,現在幾個女孩神色大變,婦人看到定然會起疑心的。
既然如此,索性就直接動手好了。
池奕心思電轉間就做了決定,不等婦人反應過來就直接將一盆白菜燉肉扣在了她的臉上。
既然這菜裏都混了人肉,那麽已經失蹤了近兩日的楚家人下場也就可想而知了。
此時婦人也已經被穎容打翻在地,池奕製止了幾個女孩想要一起跟進去的動作,隻讓她們在外麵看著倒地不起的夫妻倆,他則轉身進了裏間。
一撩簾裏麵就是一個正常的廚房,池奕一眼掃去看到的都是普通飯菜鍋碗,可是在廚房側麵的牆上還開了一扇小門,看起來似乎是倉庫的樣子,一股濃鬱的腥臭血氣從裏麵傳了出來,池奕還聽到了楚禾壓抑的哭聲。
還沒等池奕進去,就見楚禾雙眼血紅的又一陣風般從裏麵衝了出來,手中提著一把招滿血肉殘渣的剁骨刀,狀若瘋魔,周慎和崔連雲麵色鐵青地跟著出來,都沒顧和池奕說話,就隨著楚禾出去。
池奕隻能匆匆往門裏看了一眼,隻一眼他就看到了滿目的血腥,幾具殘缺不全已經看不出人形的屍體淩亂地隨意丟在地上,靠牆的案板上還放著半具男子的上半身屍體。
盡管池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他親眼見到眼前這一幕還是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自己胃部一陣翻滾,他皺起眉,暗自運起內力將胃部的不適壓了下去。害怕楚禾衝動下做出什麽事情,他也不敢再多耽誤,轉身也跟著出去。
等他出去之後,就看到楚禾瘋了一般的雙手持刀在那對夫妻身上砍著,周慎崔連雲隻是沉默地站在他身邊,任由他發泄著,幾個女孩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著他瘋狂的神色也不敢勸阻。
等到眾人從酒館裏出來時,拂風的右手邊已經牽了一個小女孩,所有人沉默地望著酒館騰起的熊熊烈火,良久池奕才帶著眾人轉身離開。
“掌教,安兒一直不哭不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拂風擔憂地對池奕說著,俯身抱起了身邊的小女孩。這孩子五六歲的模樣,生的也是眉清目秀頗為可愛,但是原本應是明亮靈動的一雙大眼眼神空空洞洞的,整個人呆呆木木。
“安兒。”楚禾快走了兩步,來到小女孩麵前,神情中滿是擔憂和痛苦,他柔聲喚著女孩的名字,小心翼翼地伸手想碰一下她,可是安兒卻猛地向後縮了一下,大眼中盡是恐懼。
“安兒,對不起”楚禾看著安兒這般反應,眼圈瞬間就紅了,幾乎要哭出聲來,他哽咽地不住對著女孩道歉,“安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哥哥的錯,要是我早去幾天,不,哪怕早來一天也不至於此”
“唉。”池奕聽著,忍不住歎了口氣,他輕輕拍了拍楚禾的肩膀,一時間也不知怎麽安慰他們才好。
之前楚禾像瘋了一般一刀一刀砍著那黑店夫妻兩人,哪怕兩人在地上翻滾哀嚎到奄奄一息也不停手,最後還是池奕看不過去將他勸住了,可是那時地上的兩人屍體都已不成人形。
之後池奕又和楚禾進了裏間一趟,將楚禾養父母的屍骨取了出來,結果不想居然在房間的角落裏找到了被關在籠子裏的楚安兒。
楚禾欣喜若狂的將楚安兒帶了出來,但是隨後就發現,安兒似乎已經被嚇傻了。
不論大家怎麽安慰她,她都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連哭鬧都沒有,連她的哥哥楚禾也不認識了,對他顯得十分抗拒。
不,應該是除了拂風和池奕以外的所有人小女孩都顯得十分抗拒。
安兒親近池奕,可能是因為池奕劈開籠子將她抱出來的緣故。
但是小女孩親近拂風就讓人想不明白了,不過這也是件好事,拂風帶慣了自家妹妹,對於比自家妹妹還小的安兒非常憐惜,見到安兒對自己的接觸並不抗拒後,就主動接手了照顧她的任務。
池奕看著眼前呆呆木木一言不發的小女孩也不知怎麽辦才好,隻能歎口氣,揮了揮手。
“不管怎麽辦,先回去再說吧。”
也隻能回去再說了,拂風無奈地看了眼魂不守舍的楚禾,拍拍縮在她懷裏的小女孩,眾人一起找了個地方掩埋了楚家父母的屍首,才接著啟程。
終於在傍晚,一行人回到了陰陽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