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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心遠接著說:“我們掌握‘鼴鼠’現實存在最有力的證據,就是一張名叫‘宋振濤’的日本“竹機關”南京特工培訓班的報名表。我們在南京外調時,發現了這期培訓班的日程安排.可以看得出來,日本這個特工培訓班要求極為嚴格,甚至很殘忍。
其中光點名一項,就有‘早點名’、‘午點名’和‘晚點名’,於是我深信‘宋振濤’這個名字已深深映在‘鼴鼠’記憶深處,隻要強度足夠,時機合適,一定能將其喚醒!於是,就有了下午發生的那一幕。這就叫功夫不負有心人!”
宋開順點點頭,用帶著手銬的手拍了拍巴掌:“很精彩!那麽,中午那頓豐盛的肉食飯菜也是你於隊長特意安排的吧?你中午就已經知道你能拿下我,讓我吃上最後一餐好飯菜?”
於心遠擺了擺手,說:“‘鼴鼠’是個智商極高且自控力極強的人,否則,他不能逃脫各種組織的調查追捕,銷聲匿跡這麽多年。中午那頓肉食的確是我特意安排的,我專門打了雙份,而且專挑油肉!這就是五分心理測試的內容”。
宋開順不相信地笑了:“於隊長不僅破起案來有章有法,吹起牛來,也是入情入理呀!”
於心遠也回應地笑了,麵前坐著的的,是他從事刑警職業以來最為強勁的對手之一,與這樣高手過招,於心遠心底還有一種期待已久的興奮。他讓國慶再為宋開順點上一支煙:
“俗話說:‘不到黃河心不死’,就是說你這種人的。不讓你徹底口服心服,你是不可能完全交代你所犯下的罪行的。我讓你吃飽油肉,是讓你胃部飽滿充血,以助消化,這樣可以導致大腦暫時缺血,失去思考的靈活性;
我在下午3點以後開始預審,因為這個時段,人的思維反映比較遲鈍,讓你失去思考的敏銳性;
我故意問到打火機、手表以及桌子上酒杯等,讓你注意力轉移,努力思考如何詭辯取走山田手表和打火機,使你頭腦裏將這根弦繃得緊緊的;我故意在這方麵不做深入訊問,即使你在回答我問題時,已經破綻百出,但我依然沒有步步緊逼,而是點到即止,讓你逐漸鬆懈;
在下午5點,人的思想是最懈怠的時候,在你自認為你已經成功抵禦第一波審訊之後,突然給你最強烈刺激,喚醒你內心深處的記憶,給你致命一擊!”
聽完於心遠絲絲入扣地分析,宋開順臉色越來越蒼白。他明白,自己是遇到了真正的對手。看來,於心遠“神探”稱號絕不是浪得虛名。
國慶和建軍聽後恍然大悟,兩個人對於心遠的審訊技術和心理解析能力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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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開順笑了笑,既無奈又苦澀:“於隊長,栽在你手裏,我心服口服!其實,知道是你來雷江調查山田次郎被殺案,我心裏就有點惴惴不安。但我隻是想到,可能會被你查出是我謀殺了山田次郎。那樣至少在雷江鄉親麵前,我還算是一個‘英雄’人物,我也會坦然接受這個結果;但絕對想不到,你連我的成年老底都翻出來了,讓我再無麵目麵對雷江父老,一切熟人~於隊長,你這招既高明又狠毒,對我來說,可謂釜底抽薪~”說到這裏,宋開順深深歎息。
於心遠冷笑了一聲:“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早知現在,又何必當初!實話告訴你,我留意‘鼴鼠’有20多年,對有關‘鼴鼠’的每一個細節都爛熟於心。抓住‘鼴鼠’,是我作為一名人民警察的畢生追求,我一直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給因為‘鼴鼠’而犧牲或冤死的雷江百姓一個交代,那樣我也會死而瞑目。就是對於你‘鼴鼠’本人來說,隻要你尚存一點良知和人性,恐怕你也沒有一天不是在惶恐和不安中度過吧!”
宋開順點點頭:“是!於隊長不愧神探,對心理分析得絲毫不差。其實我很想忘掉那一頁,但總掀不過去,有時候我暗示自己,那些都已是往事,當事人和知情人死的死、逃的逃,既不會有人知道,也沒人會再關心、再計較了。但我總是說服不了我自己,我犯下的那些罪惡如藤蔓一樣,牢牢纏繞著我的心。這麽多年,我還會時時在睡夢中被噩夢驚醒,一些冤魂來向我索命。我也不止一次想到自首,甚至自殺謝罪,但一想到會身敗名裂,甚至老母親也會為我而蒙羞受辱,我就沒有勇氣~
今天,我被於隊長徹底撕掉了重重麵具,以真麵目示人,既感到惶恐不安,卻又有一種重見天日的舒暢,內心感到徹底的踏實~能遇到你這樣對手,我很開心,於隊長,請放心,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完全坦白我所知道的一切!”
於心遠說:“那就從你怎麽接觸山田次郎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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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開順交代道:“那是今年臘月二十八。已近年關,縣委招待所基本沒有客源,這本應是最為清閑的時節,很多工作人員都放假回家過年去了,我本人也已經在家休息,準備年貨,陪老母親過年。縣委辦公室王主任卻急匆匆來找我,說有一個重要外賓要來雷江考察,讓縣委招待所用最高規格接待。
既然領導再三叮囑所接待客人的重要性,我自然不敢怠慢。留在招待所上班的工作人員人手極其短缺,我隻有親自參與招待。
當我按照接待日程安排,迎候在三號樓門口時,兩輛轎車準時來到門口。我親自拉開車門,第一輛車裏人下來的一個穿中山裝的中年人,氣度像是一個不小的領導;當我將第二輛車門拉開時,我愣住了:下來的是一個又矮又壯、滿臉肥肉的老年人,穿著筆挺的高檔西服。盡管30多年過去了,但我一眼就認出了他:這個一直盤結在我心底裏的惡魔——‘孩太君’犬川次郎!
我的頭腦當時整個“嗡”地一下,又害怕又緊張,頓時呆呆立在那裏。也許我在車門邊的失態引起了犬川次郎的注意,這個惡魔仔細的打量了我幾眼,似乎認出了我,意味深長的對我笑了。”
宋開順完全沉浸在回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