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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輛軍車直接開進了江堤下麵,沒有絲毫停頓;一個個軍人跳了下來,沒有絲毫猶豫,有的從車上卸著什麽,肩扛身背,迅速向人群奔去;一些徒手的軍人甚至不顧被“管湧”暗流吸入壩底的危險,手挽著手,直接跳入大的“管湧”口,用自己的身體拚命壓製泥沙!
這就是和平時代的黃繼光、董存瑞!
魯思俠眼睛濕潤了。他突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閉上了疲憊的眼睛。
這時候,一個戴著紅星帽徽和紅色肩章的解放軍軍官和一個背著步話機的通信員來到了指揮部門口。軍官開口問道:“請問哪位是指揮長魯思俠!”
魯思俠掙紮著從椅子上站起來,對那位軍官說:“我就是!”
那個軍官立正行禮:“指揮長同誌,中國人民解放軍南京軍區獨立舟橋團一營營長張思豪奉命向您報到,請指示!”
魯思俠伸出雙手,緊緊握著張思豪的手:“張營長,謝謝你們,謝謝解放軍!危難時刻,你們真是神兵天降,是雷江的大救星!”
魯思俠眼淚縱橫。
於心遠也眼眶濕潤。
張思豪對通信員命令道:“立即向團部報告情況!”
通訊員對著話筒呼叫:“雷江雷江,我是老龍頭。一營已到達指定位置,已經和抗洪指揮部取得了聯係,目前正在進行搶險作業!”
天完全亮了。下了一夜的瓢潑大雨也漸漸停歇了。
站在指揮部門口,可以清晰的看到整個工地上到處都有紅色救生衣和綠色軍裝的身影,舟橋團的官兵不顧一夜摩托化急行軍的勞累,全麵接手了整個老龍頭工地急難險重任務。
舟橋部隊是擔負渡河工程保障任務的工程兵,基本任務是構築浮橋渡場、門橋渡場,保障部隊快速通過江河障礙。對於抗洪搶險來說,應該是“專業對口”,熟門熟路。解放軍帶來的便攜式汽錘、鋼製管樁、反滲透工程布和土工布等特種抗洪裝備器材,對迅速壓製“管湧”、加固大堤起了關鍵作用。
解放軍的到來,也極大提振了整個工地的士氣。許多民工們不顧一夜抗洪的疲勞,主動幫助解放軍搬運設備,運送土石方,軍**手,整個工地群情激昂。
洪峰還在繼續緩緩通過。但經過一夜嚴峻考驗的工地平靜了很多。各項工作都在按計劃有條有理地展開。
通往縣裏麵的電話也已經被緊急搶通。而且,部隊帶來了四部步話機和一台電報機,使得整個工地通訊大為改善。魯思俠再也不用在工地上跑來跑去,靠揚聲器來指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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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放軍關鍵時候的雪中送炭,有力的遏製住了老龍頭的險情。但隨後,新的問題出現了:解放軍在成建製施工時,本該在該地區施工的民工卻在旁邊沒事可幹;部隊施工也沒具體計劃,隻要哪裏情況緊急,任務重,就往哪裏支援,成了名副其實的“救火隊”;而且,部隊有嚴明紀律,不拿群眾一針一線,所有的生活保障都靠部隊自己保障,主副食品供應保障還不如民工。由於正值三伏,老龍頭地區天氣極為炎熱,搶險任務又極其繁重,短短幾天,就有不少解放軍戰士病倒累倒了,非戰鬥減員大增。
“這樣不行”,魯思俠對張思豪說道:“張營長,抗洪搶險是持久戰,我預計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戰士們這樣消耗也不是辦法,我們得想一個萬全之策!”
張營長回答得幹脆利索:“我部出發之前,首長就交代過,一切從抗洪大局出發,聽從地方政府的安排。指揮長有什麽要求盡管吩咐,我們堅決執行!”
魯思俠提議道:“現在軍地雙方,在工地上人員近萬,如果不能統籌管理,整個工程反而會陷入混亂。針對這一新情況,我想組建一個‘軍地聯合指揮部’,更有效地利用好軍地雙方資源。”
魯思俠這個建議得到張營長和於心遠的一直讚同。
經過大家民主討論,一致認為,魯思俠雖然還不是黨員,但行政級別是縣團副職,為老龍頭區域最高行政首長,應當繼續擔任“軍地聯合指揮部”指揮長;舟橋營的張營長、陳教導員和於心遠任副指揮長。會上也對各自工作分工做了進一步明確:張營長負責江堤加固排險工作,陳教導員負責宣傳鼓動工作,於心遠則負責現場保衛和後勤保障工作。
在魯思俠建議下,500多號人的舟橋營“化整為零”,除留下一個技術連作為攻堅預備隊外,其他人員按照建製全部分散到個民工隊,每個戰士都擔任“排長”,負責領導30~40個民工;這樣一個舟橋班就能管理400多人,一個連能管理4000多人,整個工地由此按照軍事化、網格化管理。
魯思俠再也不需要像以前那麽忙碌了。他隻要每天早上開個會,將具體施工計劃布置給張營長就行了。張營長盡管一下變成了“張師長”,但他指揮這萬人施工隊伍,一樣得心應手。因為部隊的“班、排、連”架構還存在,張營長隻要將任務分解到連長,連長分解到排長,以此層層下推。而且,事事有人管、人人有事做。不會出現“搶活幹”和“窩工”現象;在魯思俠的堅持下,張營長經請示上級,同意將部隊後勤保障納入整個施工隊伍統一管理,於心遠和方正武做起後勤保障來,也隻要按照“班、排、連”分配物資,既方便又井井有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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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隊長,魯副縣長部隊轉業之前是哪支部隊的軍事主官?”一天,張營長突然沒頭沒腦對於心遠來了這麽一句。
於心遠笑了,回答道:“魯副縣長可是大知識分子!一直是當老師,做校長,提拔為副縣長也沒多久,根本沒當過兵,更不是什麽軍官了!”
張營長頓時感到納悶起來:“不對呀!於隊長,你看我們這個‘軍地聯合指揮部’,明顯是一個師團級的軍事指揮架構。你看我們負責的各項工作,分明我是‘參謀長’,負責‘作戰’業務;教導員是‘政治部主任’,負責宣傳和動員;而你,則是‘後勤部主任’,負責物資調配;所謂的‘攻堅連’,就是直屬分隊。這完全是軍隊編製呀!
這種‘網格化軍事管理’,則完全是戰時部隊補充新兵後‘以老帶新’的緊急擴充模式。沒在軍隊師團級以上機關工作過,根本不可能會有這些想法!從魯副縣長能熟練使用甘特圖、具有項目管理經驗來說,他應該是在工程兵部隊或鐵道兵部隊服役過。”
於心遠做過師、團首長的警衛員。經張營長這麽一點醒,他恍然大悟,還真是這麽回事!但他清楚,魯思俠沒有從軍經曆,那麽,他這些軍事化組織方式,還有偶爾顯露出來的那種雷厲風行的軍人作風,危急關頭的那份從容鎮定,難道是他與生俱來的?一個中學文科老師,又怎麽能夠將近萬人隊伍指揮得這麽井井有條?難道魯思俠曾經有過不為人知的從軍經曆?
於心遠自己也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