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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沿的鬼子們看到中國軍隊陣地突然衝出的這麽一小群軍人,也沒太當一回事,揮舞著軍刀、晃動著刺刀,繼續著他們的痛快淋漓的“屠殺”。
就在敢死隊員快奔到鬼子身邊時,突然一個個好像站立不穩,紛紛跌倒,鬼子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正準備或格擋、或突刺,看到眼前活生生的人突然不見了,都不禁一愣,就在這短暫的瞬間,隻見腳下寒光閃閃,鬼子腳下突然血花飛濺,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鬼子紛紛站立不穩,接連摔倒,慘叫連連!
這就是“地躺刀”套路的絕妙之處:發動攻擊時,突然在敵人麵前倒地,使對方驚愕,利用其分神的瞬間,馬上轉守為攻。當然,若想達到此目的,與敵人之間的距離、出手時間和機會,都是很重要的因素,講究的就是險中求勝,稍有差池,被對方識破,轉瞬間就會優劣互換,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好在這些小夥子都經過名師指點,進行了嚴格訓練。而鬼子拚刺訓練隻是重視上半身的攻防,對於這種專砍“下三路”奇異的打法從來沒見過,應對無策,敢死隊員們利用這難得的時機,大顯神威,如切菜砍瓜一樣,專削鬼子的腳踝,一時間,鬼子損失慘重。
那個凶狠的鬼子軍曹,也被兩個敢死隊員纏住,就在他一愣神之際,一個敢死隊員一個“落葉刀”,將其雙腳削斷,在他倒地之前,另一個敢死隊員一個“鯉魚打挺”,突然躍起,順手用“撩陰刀”從襠部將鬼子軍曹劈成兩半,為死難的川軍將士報了血海深仇。
鬼子極其不適應這種奇特打法,一時間死傷無數,剩下的如潮水般紛紛後退。但敢死隊員也有一半沒再回來。這些身負重傷的隊員,在奄奄一息之際,用盡最後力氣,滾入鬼子群中,紛紛拉響身上的手榴彈,在一陣陣巨響之中,與敵人同歸於盡。
慘烈的白刃戰落下了帷幕。在那個殘酷的午後,無數川軍將士的鮮血浸潤了長江北岸的土地。天上愁雲慘淡,太陽早早鑽進了雲層,仿佛不忍心看到人間這麽慘烈的拚殺一幕。
從清晨到傍晚,358團已頂住了鬼子的三次進攻,雙方都死傷慘重,鬼子再也沒有發動進攻的能力了,戰場暫時平靜了下來。
2
很快就到了晚上了。沒有月光,隻有尚未熄滅的火苗,給陣地前一點微弱的照明。方天覺抓住機會,命令部隊馬上抓緊時間補充彈藥,搶救傷員,清點人數。
經過清點,一天苦戰後,358團損失慘重。僅連營級軍官,也傷亡累累:三營長犧牲,二營長重傷;11個連長剩下6個,其他的非傷即死;班排長和經驗豐富的老兵也損失嚴重,重機槍手、迫擊炮手等技術兵員全部犧牲,士兵隻剩580餘人!減員超過一半,其中不少也已經受了不同程度的傷。重機槍、迫擊炮等重武器在第一輪攻擊波中全部損毀,武器彈藥隻剩下不到半個基數。
方天覺看了看戰報,沉默不語。久久地,才向參謀長安排道:“一營負責警戒,二營負責清點彈藥,休整工事,準備明天的惡戰;三營負責將犧牲戰士的遺體埋葬,並安排人員,將重傷員往縣城裏送。
機炮連負責做飯送水,弟兄們一天沒吃熱飯,讓大家恢複點體力。特務連組織人員,到前沿陣地,多收集一些敵人的槍支彈藥,還有幹糧吃的什麽,看看能不能抓個俘虜什麽的,還有,盡量將犧牲的兄弟遺骨帶回來。”
然後他對團附說:“向師部報告這裏的情況。請求師部增援,並請求補充武器彈藥!”
布置好這些,方天覺來到前沿陣地。陣地上戰士們手裏緊緊握著鋼槍,警惕的注視著前沿,戒備著敵人。
雖然358團損失很重,但由於戰術運用得當,連續打退了強敵三次瘋狂進攻,在給予鬼子大量的殺傷的同時,沒讓鬼子越雷池一步,這在抗戰初期,尤其是對戰鬥力不算很強的川軍來說,是難以想象的戰果。
鬼子不可戰勝的神話在眼前破滅,再加上一同出川、朝夕相處的兄弟就這麽在自己眼前眼睜睜地倒下,每個戰士心中都充滿了複仇的火焰,全團上下士氣高漲。
3
機炮連護送著炊事排挑著一桶桶飯菜到前沿陣地上來了。抗戰期間,中國軍隊給養都是由當地補給。盡管戰事不斷,但雷江不愧是“魚米之鄉”,相比其他戰區國軍缺吃少穿,這裏米麵等主食還能基本保障。雖然隻是簡單的饅頭稀飯,但惡戰了一整天的戰士們早已饑腸轆轆了,因此吃起來覺得格外香甜。
炊事排還帶來了兩大桶熱氣騰騰的時令雷江本幫菜:一桶韭菜炒河蚌、一桶清炒藕條。這對於吃慣了鹹蘿卜、辣椒醬和稀粥的川軍來說,簡直就是美味珍饈!戰士們吃的舔嘴舔舌,連菜湯都沒舍得剩下,很快,風掃殘雲,瞬間就隻剩下了桶底。
在前線戰火紛飛時,炊事排也沒閑著,冒著炮火就地取材,變著花樣,盡量讓戰士們吃飽吃好,增加戰鬥力。
司務長看見方天覺在陣地上,立即敬禮:“長官,您的飯菜已經準備好,放在指揮部了!”
方天覺笑著說:“這裏的飯菜就很不錯,我就和戰士們一起在這裏吃吧!”
和戰士們一樣,他也不顧的手上的泥土血汙,拿起一隻饅頭,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和稀飯一起的,還有一疊瓷碗,方天覺舀過一碗稀飯,和戰士們在前沿邊吃邊喝,在等級森嚴的國軍部隊裏,方天覺這樣的親和舉動,使得戰士們深受感動,自覺和不自覺的都圍了過來。
方天覺邊吃邊問:“怎麽樣?日本鬼子也是人吧,什麽武士道,什麽神道,也不過如此。隻要我們橫下心,和他拚死一戰,鬼子也沒怎麽可怕的!”
戰士們紛紛讚同地點頭。
“團座,我覺得今天的鬼子和我們在淞滬抗戰時遇到的鬼子不太一樣!”突然人群中有人說話。
方天覺把目光投向說話的人。這是一個40歲上下的老兵,戴著帽子,滿臉胡子,臉上刻滿了滄桑,軍裝衣領一杠三星,是一名上士。方天覺認識,周家順,是團裏屈指可數的既參加過淞滬抗戰又參加過南京保衛戰的老兵,負傷無數,從鬼子刑場僥幸逃脫,靠沿途乞討艱難找回部隊,九死一生,忠心耿耿。
“上士,你覺得這群鬼子有什麽不同呢?”方天覺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