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山草原,再南下便是蜀郡,緊接著便會出了大周的國境,進入出雲國的境內。江月月處於悲傷之中,提出要回出雲國,去她父親江行劍的墳頭掃墓,蘇釺自然不會有意見,而白衣負劍的吳少俠有義務將這一場今世之戰告知天下,不再同行,與鬆山草原邊上,三人就此分別,紫衫公子和紅裳少女騎著那兩匹走過了千萬裏路的棕匹劣馬悠悠然繼續南下,準備逾越蜀郡直達出雲,吳公羊則是折道而返,向著甲鐵城方向走去。
想起甲鐵城那個名叫鐵怒的憨厚青年,蘇釺禁不住為吳少俠此行祈福起來。
北夷有一個蜀地,而大周朝則有一個蜀郡,實際上兩者的差別還是很大的,北夷的蜀地以絲織品冠絕天下,而蜀郡卻以流寇馬賊甲天下,真是雲泥之別,那些馬賊以鬆山草原為老窩,時不時去蜀郡中作惡,然後再策馬而歸,在當地曾經一度激起民怨,可惜靈活的馬賊不是那麽容易抓住的,多次的無功而返已經讓這裏的老百姓幾乎認命,眼中麻木,尤其是經常遭到馬賊劫掠的村寨,裏麵的人活著好似行屍走肉。
蜀地的路邊偶爾有大堆的難民和乞丐,心情不好的江月月正準備分一些幹糧給那些貧民百姓,卻被蘇釺攔了下來,小丫頭此時的心情雖然已經不似那一日那般悲傷,卻也絕對不是好臉色,當即吼道:“你幹什麽?!你沒同情心,我把我的一部分分給他們吃都不行?!”
這吼聲把周圍人都是一嚇,側目看來。
蘇釺搖了搖頭,指了指後邊的幾個人。
身後幾人看裝束同樣是策馬而來的江湖遊俠兒,看到這些飽經折磨雙目無神的老百姓便露出同情來,分了一點兒細碎銀兩出去,誰知道剛剛分出去一點兒,周圍所有看似活死人一般的貧民全部爬了起來,嗚嗚著圍了過去,數十隻手伸去要錢,讓這些遊俠兒寸步難行。
紅裳小丫頭麵色蒼白,望著蘇釺平靜的臉頰,不知怎麽著的心裏卻覺得一陣委屈,又嚶嚶哭了起來。
蘇釺暗想被吼的明明是我,為何你要哭?看起來就好像自己欺負了她一般。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好說歹說安撫了一下小丫頭的情緒,果然經曆了這一茬,丫頭一路上老實了很多,乖巧了不說,甚至有些沉默寡言,與她平日裏的姿態格格不入,刀聖趙戾的死對於她的那種悲痛蘇釺沒有記憶,理解不了,也無法感同身受,隻是知曉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去的,隻能靠時間推移。
蜀郡的馬賊土匪強盜極多,翻過幾座山就能遇到兩三批,想來這些人是以山頭為地界的,絕不逾越各大賊寇勢力的邊境,二人策馬南下,路上遇到了許多山賊,心情極差的小丫頭早已經迫不及待,一言不發就操刀子捅人,原本那些山賊跳出來以後還準備裝模作樣的所一番很有威勢的台詞恐嚇一下對方,誰知道眼前的巾幗女子拔刀就砍,恐怖至極,一群五大三粗的壯碩匪徒竟然被一人殺的片甲不留,嚇呆了土匪頭子。
苟活下來的山賊撒丫子就跑,小丫頭追擊了一會兒無功而返,隻得憤憤然回來,二人繼續前進,殺賊的名聲不脛而走,漸漸的整個蜀郡都知曉了那兩個沿路專門襲擊山賊的可怕男女,於是乎二人之後的路途上平靜了許多,再無不長眼的人跳出來找死。
一個月後,蘇釺和江月月進入了出雲國境內,目的是出雲國京都,準確的說是出雲國京都外的一處名叫落日穀的山穀。江月月並不認得路,她也是第一次來出雲國,對於落日穀的位置也隻是小時候隱隱聽母親提起過,二人商討一會兒,決定先去京都附近找一找。
越過幾個關口,沿途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出雲國的京都乃南北要衝兵家必爭之地,也是出雲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不過這隻是老黃曆了,自五年前那一場政變之後,被出雲國皇後趕出皇宮的公主竹香晨竟然在魔教的幫助下重新回到了皇宮,更是殺死了皇後以及老皇帝,連同皇後背後的家族滿門抄斬之後,登基為帝,成為出雲國曆史上第一位女帝,這不僅僅是震撼了出雲國的百信儒生武夫以及諸子百家,連北夷和大周朝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都久久無法平靜,再之後大周天子便讓楚紋揚馬踏江湖,對江湖勢力如此忌憚,大概也是這個緣故。
很難想像一個被武林門派所把控的朝政是什麽模樣的,甚至世人眼中那位權勢滔天的女帝也不過是魔教教主薑雲的傀儡罷了,大周朝的士大夫們紛紛猜測出雲國在這種武夫的統治下何時會分崩離析,可是蘇釺二人一路而來,並沒有看到什麽烏煙瘴氣的饑荒模樣,更不若說實際上出雲國的百姓稱得上國泰民安,甚至比大周朝的百姓過得都安逸些。
……
聽雪樓內,四下無人,一個身穿白色華服的美麗女子獨自坐在樓中,白色的華服卻鑲著金色的龍鳳紋路,要知道朝堂對於服飾的管製極為嚴格,二品官職才可以在官袍上穩金紋,何況四方王侯尚不能穩龍紋,為何這個白衣女子卻可以在衣衫上以金色紋龍?而且女子所坐的木椅更是以千年烏雞紫檀製成,紫檀一直是從大周朝那邊運來,皆是為皇室所用的上乘檀木,而如今出雲皇室還剩幾人?唯有一人矣。
女子身份呼之欲出。
三千青絲傾瀉在背後,柔順發亮,女子手中捧著一本書,旁邊的桌上擱著一杯茶,茶是上好的千年烏香茶,是北夷那邊得來的,這種茶葉北夷年年都要出口很多到出雲與大周朝去,而且供不應求,對於出雲而言,唯有女帝一人可以隨意揮霍這茶水。
茶香四溢,白衣女子清麗的容顏因為專注寧靜而顯得如夢似幻,自言自語道:“難怪義父告訴我要滅儒殺士,至少要斷去儒生的仕途,不能像大周一般朝堂之上烏煙瘴氣,儒家思想抹滅人的血性,把百姓變成溫順的羊,文官儒士把持國政,打擊武官係統,最終不過是招致滅亡,想不到義父一介武夫,竟然在治理朝政上有如此理解。”
聽雪樓外清風拂柳,時節已經盛夏,不過聽雪樓內溫度如常,究其原因,還是侍從在外用冰塊降溫的緣故。
“等等,又到了賞花會了?誒,我怎麽給忘了。”不過二十芳齡的白衣美人兒驀然起身,有些俏皮的衝著自己吐了吐舌頭,再扭過頭去,臉上的俏皮可愛蹤跡全無,呈現出來的是一張帶著寒霜的威嚴麵孔,微微拂袖,順著紅木地板下樓去,腳步聲吱吱嘎嘎,待樓下女婢打扮的魔教聖女樓千玨巧笑盈盈站在了她的身後,再施施然向著聽雪樓外走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