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是誰知道了他的身份?
凶手的心髒一下子就提了起來,緊張中卻也混雜著莫名的興奮,幾乎沒有太多恐慌感覺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慌的滋味,這讓他害怕的同時又十分愉悅。
“不會再有人能夠忽略我了。”凶手坐在自己的破敗小屋子裏,對著電腦自言自語,“不會再有人能拋棄我了。”
“我也可以成為人類的。”凶手捏緊了手裏的鼠標,他就著眼前的帖子繼續遊覽了下去。
帖子的前部分內容,除了羅列那些失蹤兒童的死亡名單以外,還著重推論了一下這些失蹤案件的漏洞與不合理之處。
帖子裏寫的整篇文章,字裏行間都是在暗示別人――這並不是什麽普通的失蹤案,而是性質十分惡劣的連環殺人案!
凶手還發現,這帖子裏很多地方都在暗喻殺人手段、殺人地點。甚至還隱晦地將凶手的特征、作案凶器等一一列出來。
比如帖子裏有這樣寫:“這些孩子的身體如同花朵,犯罪者殘忍地將花瓣一片片摘下。”
這句話完全就是在暗示殺人手段是“分屍”。
甚至還有這樣的字句:“樂園的小醜不再專注於雜耍、氣球,還有小女孩的發夾。他將目光放在了血紅的菜刀之上。”
小醜是凶手在遊樂園的偽裝,氣球和發夾都是他用來吸引小孩的工具。
至於菜刀……因為分屍不是簡單的活兒,尤其是剁骨頭的階段,即使小孩骨頭軟,但要剁開骨頭還是得用鋒利能剁東西的菜刀。
“這個人很了解我。”凶手注視著帖子裏的一句一字,心裏隱約冒出了這樣的想法:“他知道了我的一qiē。”
這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作為沒有多少感情的殘忍殺人犯,他還是第一次體會到。
興奮又害怕,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這個讓自己恐懼的對象究竟是誰,但卻又害怕得知這一qiē。
“他一定給我留了線索。”凶手喃喃自語,逐步地閱讀這篇帖子裏的每一個字,他知道這個發帖人發表這張帖子就是給他看的,不是給別人,就是給凶手看的。
所以這個人說不定也是在尋找他,他正在尋找凶手,明目張膽地在找一個窮凶極惡的罪犯。
意識到這一點,反而令破屋子裏的凶手感到愈發的興奮起來,或許這恐怕是一個陷阱,一個引誘他上鉤的陷阱,但是這一刻,凶手不會思考這麽多了。
他並不會恐懼迫害、折磨、或死亡。
這個世界上唯一讓他感到苦惱的,是沒有人能夠理解他的存zài,甚至於他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的存zài。
上天令我誕生於世,是因為何?
讓我麵目全非、屈膝弓背、苟活於世,卻又不曾賦予我感到痛苦或快樂的權利。
凶手把帖子看到最後,終於看到了發帖人給予他的暗示,這個發帖人提示他有個小女孩目睹了他作案的過程,也就是所謂的目擊證人。
還順便告sù他目擊證人現在在A市的一家醫院裏麵。
“這不就明擺著讓我去殺死目擊證人嗎?”凶手感覺自己更加亢奮了,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在往腦袋上翻湧著,就像是沸騰了起來。
他不知道這個發帖人為什麽要寫這麽多,最後還仿佛是幫助他一樣告sù他:“嘿!你還有個目擊證人沒弄死,快去弄死她!”
就算可能是陷阱,似乎也不得不往裏麵跳了。
從來都沒有能夠如此體會甚至透析了他的心境,用動人的句子描繪出了他的心態和行動方式。
這讓凶手覺得好奇。
他不能自製的感到好奇,所以他不再遊覽這篇帖子了,他站起來,他開始準備東西,他要按照這帖子上給他的暗示去做,他要去殺了那個目擊者。
同時,已經把各種帖子發出去的卓明宇離開了網吧,再次回到了醫院,又倒在了醫院大廳的儀容鏡前,和裏麵的賀千玨說話。
“我按照你說的去做了。”卓明宇說,“網絡上發表的文章,大部分也是按照你說的去寫的,雖然這樣寫起來讓我覺得……”
卓明宇說到這裏就卡殼了,他的神色變得怪異。
“我是以凶手的心態向你描繪的。”賀千玨說,“所以你把這篇文通篇寫下來之後,會覺得……嗯,似乎很變態,對能夠理解這篇文章的人來說。”
“不過,隻有三個人會理解這篇文章,你、我、還有那個凶手。”
“所以,對那個凶手而言,這文章隻會引起他的共鳴。”賀千玨胸有成竹,他微笑著看著卓明宇,“我本來以為你會換一種寫法,但看來你最終還是選擇了我的方案。”
“因為我自己寫不出來。”卓明宇道,“我完全想不出什麽樣的文章,能夠在短時間內最快最迅速地引起那凶手的注意力,所以最終還是想到了你說的。”
賀千玨說:“慶幸這是個明智的選擇吧,很快,那個凶手就會找上門來了。”
卓明宇又是鬆了一口氣又是莫名地緊張起來,最後他詢問賀千玨道:“你為什麽會如此清楚那個凶手的心態呢?”
賀千玨就說:“因為我在模仿他。”
“模仿?”對於賀千玨的說法,卓明宇不能理解。
“我在模仿他的精神、他的想法,我在思維裏構建了一個虛構的他,我在一定程dù上‘成為了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當然,卓明宇是不會明白的,他本人也很有自知之明,放棄了去理解妖怪和一個殺人犯的想法,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他要做好去迎接這個殺人犯的準備了。
“我應該怎麽做呢?”卓明宇更緊張了,緊張令他看起來急躁不安,使得他來來回回原地踏步,“那凶手過來了,我們要這麽對付他?”
賀千玨則說道:“交給警察吧,你不是說附近會有潛伏的便衣警察在守著嗎?”
“有的,他們臨走前還給了我電話號碼,說一有不對就打電話。”卓明宇道。
“這不挺好的嗎?那凶手一來,影鬼必定有所行動,而你隻需要跟在你女兒的軀體後麵,瘋狂的敲警察的電話就好。”
“難道就沒有別的要做的嗎?”卓明宇不能想象事情會這麽簡單地結束。
賀千玨則說道:“如果你看見了那影鬼陷入了明顯的慌亂恐懼狀態,就想辦法把他帶過來,帶到我的鏡子前。”
賀千玨歎息道:“因為我無法保證每一步都能夠按照計劃中的來,有太多不穩dìng的因素存zài了,所以這個階段,隻有隨機應變才是最好的對策。”
“卓明宇,我知道你非常非常想要保護你的孩子、你的老婆,我想說的是,如果真的想要保護,那就做好付出一qiē甚至犧牲自己的準備吧。”
“沒有覺悟的人,是沒有保護他人能力的。”
在賀千玨模糊的影響當中,這句話似乎曾經是別人對他說過的。
或許賀千玨也有過想要保護的對象吧,那一定是個於賀千玨而言非常非常珍貴的人,他一定付出過很多努力拚命的保護他。
但結果是什麽呢?
賀千玨想不起來了。
他也不太想去回憶了,那個他曾經努力保護的人,賀千玨再不想去記憶了。
隻要曾經努力過,結果如何,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