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寇彈指間,拂袖不留名,那才是真正的俠,蘇釺不願意當那殺這些剪徑小賊的功名之人,江月月也不願意在此地停留,天石溪的賊寇已經死了,那離去便可,那些屍首待人後發後覺之時,再去猜測抽刀行俠者究竟為誰,隻是天石山上應該還有一些被俘虜過去的女子留存才是,要趕緊把好消息告訴她們。
順著雪徑向天石山上走去,一路上風景甚美,月下雪泛光,夜深鳥啼鳴,從天石山上看上去猶是如此,大千世界盡收眼底大概便是這樣的感覺。然而走在雪徑上,江月月竟然還是無法忘記先前看到的那血腥的畫麵,麵色煞白的當真如江上明月一樣,沒有血色。
蘇釺扭過頭,問道:“下一回,你去動手?你武功也不賴,體內的內力也不弱,一身真氣隻是沒發揮出來而已,你去殺那幾個剪徑小賊,也是用不了多久的,隻要你別太緊張便好。你現在也看過那血腥畫麵了,總不至於還沒發適應才對。”
江月月咬了咬嘴唇,道:“小釺子,你是不是殺過很多人了?”
蘇釺微怔,道:“我不知道。”
“這算什麽回答!”
“可我……真不知道,你看我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得了,又怎麽會記得這些?”
“哼,你這家夥肯定殺過不少人,不然為何看上去如此無情?”
“也許吧。”
“你殺人的時候,就沒什麽想法?”
“沒有。”
“你……那可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啊,你怎麽說殺了,就殺了,又不是雞鴨狗豬,你可也是人啊!”
“……”
黑發黑瞳的紫衫青年聽了這話,卻沒有回答。他很想要點一點頭,說我的確是人啊,可是總感覺無法說出,可若不是人,那他又是什麽東西?妖魔鬼怪?星空裏那麽多國度,那麽多人,自己抬手間就全部毀滅,心中也不會有絲毫愧疚,甚至自己還能變化作一頭自己都喊不出名字來的怪獸,自己到底是個什麽?
這個問題實在想不通,蘇釺便不理她,繼續向著覆蓋厚厚積雪的山中小徑往上走去,遠遠的從雪林中看到了若隱若現的山寨,寨子不大,看上去和個小村子似得,還有人把守,裏麵應該關押著那些被搶去做玩物的可憐女子。
蘇釺遙遙一指,道:“你去殺了那個看門的吧,三個人而已,總能對付。”
江月月手持雪影刀,重重的點了點頭,情緒已經好了很多。
單薄紅裳的少女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左右臉頰,讓自己迅速的清醒下來,右手握刀,也沒有太多浩大聲勢,輕輕的嬌喝一聲,便從林中衝了出去。
最後三個賊寇尚不知曉自己的大當家已經和出去的兄弟們一同葬送在一個黑發黑瞳的紫衫青年手中,隻是看到一個女子嬌喝一聲便持刀重來,下意識的一驚,連退三步,以為是官府眾人大舉來攻,嚇得險些就跪倒在了地上。
然後他們便發現,衝出來的不過一個女子而已。雖然這女子氣勢如虹,手中的刀更是亮若雪光,鋒銳至極,可是三人很快就冷靜下來,同樣抽出自己的彎刀,猙獰惡狀,便準備衝上去和這驀然出現的女子一決雌雄。
江月月這次沒有再手抖了,手中的雪影刀握的很穩,可是她心中始終留存了一些婦人之仁,亦或是真的膽子小,每每落刀之時,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了要害,結果非但沒有殺人,反而自己被這三個惡寇幾刀給逼退,一時間手忙腳亂。
蘇釺在遠處提醒道:“刀氣啊刀氣,你的真氣足夠你發出刀氣了!”
三個賊寇一愣,不知曉從哪兒冒出這麽一個黑色長發若三千青絲的冷峻青年來,然後就聽到這輕飄飄的話語。三人麵麵相覷,不清楚這青年在說什麽東西,卻看見紅裳女子眼前一亮,手中刀勢一漲再漲有淩霄之勢,學著某人先前隔空虛劈的動作,向著三個賊寇狠狠的出刀。
當然聲勢不可能有蘇釺那般浩大,出來的隻是一記淡淡的透明刀氣而已,隻是對於沒有學過武功的普通賊寇而言,這種刀氣已經是驚世駭俗的可怕東西了,當下以為是遇到了什麽妖魔鬼怪,被刀氣轟飛之後,在地上打滾的同時不忘記叫嚷兩句“妖怪啊”,讓青年一陣莞爾,不知該說什麽。
江月月氣急,體內真氣從刀口噴湧,頓時又是兩記淡不可聞的刀氣,飛了過去,一次性全部都命中了三個惡寇,打的他們嗷嗷直叫,祖宗十八代的名字被他們叫了個遍。
“去殺了他們吧。”蘇釺一拍她的肩膀。
“這……真的要殺嗎?”
“行俠仗義的女俠若是還怕殺人,像話嗎?這些惡人也不知道害死了多少無辜百姓,強暴了多少良家婦女,你殺了他們,又有什麽幹係?”
“可是……為什麽不讓官府的人抓走他們呢?”
“若是凡是都可以讓官府來解決,還要女俠做什麽,若是所有該死之人都讓官府帶走,那麽那些武林高手還怎麽快意恩仇?忤逆了朝廷定下的玉律又何妨,江湖兒女,絕代女俠,可不是捕快衙門啊。”
“此言……在理!”江月月眼睛一亮,握著雪影刀的手又用力了幾分。那幾個滿地打滾的惡寇此刻正在地上匍匐前進,雙腿已斷,便企圖靠著兩隻手逃走,江月月走上前去,刀鋒極冷。
“姑奶奶!繞了我們吧!”
“我知道錯了,女俠,女俠!”
“饒命啊女俠!”
“求您了……”
江月月深吸一口氣,一身紅裳在月光下當真是清麗無雙,醒目的很,四周雪林,遠處雪峰,天空皓月,都好似成為了陪襯。
少女手起刀落,幹脆利落的給了三人一個痛快。
做完這一切的她回過頭來,勉強一笑,蘇釺點點頭,淡淡道:“算是起了一個好頭。”
寨子裏的確還關押著不少女子,看這些女子一個個衣冠不整,甚至穿著幾乎無法蔽體的衣服,一同縮在一塊兒取暖,相擁而睡的模樣,蘇釺的眼中沒什麽情緒起伏,江月月眼中卻是露出了憐惜等諸多情緒來,對剛剛自己親手手刃了的那三人,也再無任何不適感。
看她們睡的正熟,蘇釺阻止了江月月要喚醒她們的動作,平靜道:“讓她們明天自己醒來,發現這一切吧,現在這麽晚,讓她們睡的安穩一些好了。”
嘴巴上這麽說,實際上還是怕麻煩。若是現在叫醒了這些女子,之後指不定她們一個個圍在邊上感激涕零,尤其是恐怕還有不少女子已經無家可歸,屆時給她們處理食宿,添置衣服,又是一筆二人無法承擔的費用,他不是什麽濟世救人的聖人,他對這些毫無興趣,若非江月月執意,他對殺這兒的剪徑小賊也並無興致,那些人作惡,與他又有什麽幹係?
隻是眼下這些話說出來,少女必然相當反對,換一個別的方法表達,一來這缺心眼的丫頭看不出來,二來也免去了處理這些女人的麻煩事。
“嘿,你這傻貨還挺有想法的!”江月月想的當然沒有蘇釺想的那般深遠,隻是覺得此言有理,那便算留一個驚喜,給這些女子在天明之後再去高興好了。
黑發黑瞳的紫衫青年望了一眼其中幾個女子衣裳好看,睡顏帶笑的模樣,暗想未必可人人都高興,這兒的女子,指不定有幾個本就無法生活下去,現在有那些惡寇養著,反而活的滋潤,無憂無慮。若是那些惡寇死了,誰能料定這裏的女子全部都能喜極而泣呢?
當然,走的時候蘇釺名正言順的在這寨子裏搜刮了一番,對於這番行徑,少女也沒有任何反對。這些惡寇的錢財本就不義之財,恐怕原本那些錢財的主人都已經被害死了,如今蘇釺刮地三尺一個銅板都沒留下,也無何不可,倒不如說本就理應如此,他們消滅了這兒禍害路人的惡寇,難道就不該拿點小錢了?
當初在頂級文明星海大聯盟裏弄到了天文數字般錢財都能無動於衷的青年,在找到這大筆的細碎銀兩之後,居然破天荒的放聲一笑,格外的高興。而少女則是開心的不成樣子了,這丫頭也是個腰包漏風的主兒,誰上的銀兩從來沒多過,這一次找到的錢雖然不算極多,可也算一筆小財了,如何能不開心,要知道在這文風重過武風的宣陽道沽汴二州,武者本就被些世族士子看不起,甚至連低賤的寒門士子也多有鄙薄,沒有錢財在這個地方,更是寸步難行。
走過天石溪,再往南約莫十幾裏路,便是方文小邑,方文小邑地方不大,隻是一個小小鄉邑罷了,但是卻是雪原去沽州內陸的必經之路,此刻夜色已深,若是連夜趕路,總是能夠在天明之前,趕到方文小邑,把早飯的問題解決一下才是。
要知道整日吃幹糧,蘇釺是無意見的,可有那麽一點兒吃貨屬性的江月月卻已經是嘴巴裏淡出鳥兒了,再也無法忍受一口幹糧一把雪水的日子了,順著天石山往下走,經過被凍結成冰的天石溪,便要往方文小邑的方向趕去。
“小釺子,你這麽厲害,路上教教我刀法吧。”剛剛走出天石溪,尚在雪林之中,江月月突然說道。
蘇釺麵無表情:“指點一二沒關係,但是教你我還是懶得,況且我腦子裏那些刀法,雖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偷師來的,但是人家怎麽說也有版權,怎麽可以隨意外傳。”
江月月不知道版權是什麽東西,但是也明白這黑發黑瞳的紫衫青年就是在敷衍自己,隻得鬱悶的哼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