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姨娘心裏雖然恨死了錦瑟,當著善寶也還是賠盡了好話。
善寶訓斥了錦瑟幾句又責怪了郝姨娘幾句,各打五十大板,不偏袒任何一方,這場吵鬧方平息,時值廊外的花木綻放,姹紫嫣紅,平分豔色,她往花木前行去,頭也不回的對郝姨娘道:“靜好是個女兒家,你這個當娘的不能動輒發脾氣,要命的是你竟然還動手打她,若是你嫌她吵了你的清靜,不如放在我房裏養罷。”
郝姨娘嚇得一哆嗦,賠笑道:“這可使不得,五小姐不省事的。”
善寶本也無心侍弄這麽大個女兒,不過是威脅下郝姨娘,使得她明白在祖家大院誰才是真正的女主子,看她言辭謹慎,曉得她是明白了些許道理,於是按下這一段過去,隨著郝姨娘往房裏走,到了廊下見花木蔥蘢,無風而生涼意,便道:“就在這裏坐著罷,房裏悶,我瞧著這些花心裏倒敞亮多了。”
郝姨娘忙指使丫頭們從房裏搬了兩張椅子,特特在善寶的椅子上鋪了軟緞的椅搭,又涼爽又軟和,請善寶坐下,還讓丫頭拿了幾張小杌子給錦瑟和阿珂、阿玖、含笑坐了。
善寶一行欣賞花木一行道:“我來你這不為別個,老爺同我商量白金祿求娶靜好的事,我給推了。”
郝姨娘勉強的笑著:“全憑大奶奶做主。”
善寶曉得她心裏所想,問:“你可知我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掉這樁婚事?”
郝姨娘道:“您說過。五小姐還小。”
善寶拔高了聲調:“那不過是我回絕白金祿的托詞,你也信。”
郝姨娘取過身邊丫頭手中的團扇親自為善寶打著,道:“妾身愚鈍。還請大奶奶明示。”
善寶按住她的團扇:“我是覺著白金祿那人工於心計,我這心裏不托底,他雖然是漁幫大當家,咱的靜好還是參幫總把頭的女兒呢,不比他差,回頭我留心些,給靜好謀個厚道人家。她一生安然你這個親娘方能放心不是麽。”
郝姨娘這一刻覺著善寶的話也有幾分道理,隻是自己的女兒為庶出,能嫁給漁幫大當家是福星高照。厚道人家多著,富貴人家在雷公鎮可是鳳毛麟角,關鍵是與祖家門當戶對的不多,所以她還是希望女兒嫁給白金祿。怎奈善寶言辭懇切。縱使她不願意,也還是沒有反駁的理由,另者她也不敢反駁,唯有道:“全憑大奶奶做主。”
這個時候祖靜好洗了臉從房內出來,善寶招手讓她來到自己身邊,彼此不過差兩歲,隻因為輩分,善寶無心中變得老態龍鍾了。拉著祖靜好的手道:“我不讓你嫁給白金祿,你可會怨我?”
祖靜好把小腦袋晃得像撥浪鼓:“不會。白金祿那個人我也不喜歡,我喜歡二哥哥。”
郝姨娘嗬責道:“又說渾話。”
善寶笑道:“你二哥哥你就嫁不成了,總有個好兒郎在等著你長大。”
祖靜好突然笑嘻嘻道:“二哥哥好樣貌好脾氣,小娘好樣貌好脾氣,你們兩個倒是很般配的,可惜了你是小娘他是兒子,咯咯咯咯,他那麽大他竟然是你兒子。”
郝姨娘瞪眼看著女兒,雖然當著大奶奶不好大呼小叫,她還是忍不住喝道:“放肆!”
善寶也有些難堪,忙掉轉話頭:“我們在說白金祿的事,這丫頭七拐八拐的跑的太遠。”
祖靜好笑夠道:“我斷不會嫁給白金祿的,他一身妖氣。”
呃?善寶總想著該怎麽形容白金祿,今個不料給這個小姑娘一語道破,那廝眼神鬼魅身姿輕盈,說他男生女相也不對,但就是缺乏祖公略或是陵王或是秋煜的那種凜然之氣,即便一身儒氣麵皮白淨的阮琅也不乏男子氣概,而白金祿瀟灑飄逸,卻又風情萬種,恣肆狂放,卻又城府深深,眉目含春,可不就是祖靜好說的妖裏妖氣。
善寶伸長手臂折了朵花,又信手插在祖靜好的鬢邊,端量下當真是人比花嬌。
忽然祖靜婠那廂嘟囔道:“白大當家才不是一身妖氣。”
善寶今次來同郝姨娘談祖靜好的婚事,實則也是尋個由頭來警示祖靜婠的,白金祿非良人,至少不是她祖靜婠的良人,聽她替白金祿辯駁,隻感歎當局者迷,當情者癡迷,祖靜婠樸實到有點傻,遇著個油頭滑腦的白金祿,算是她的劫數,隻希望她能懸崖勒馬,才不會釀成更大的悲劇。
想著該怎麽勸祖靜婠,明說斷然不能,想了半晌想起了朱英豪與張翠蘭來,說起來許久沒有他們的消息,偶爾的零星有些朱老六的消息,他仍舊是魯幫的把頭,帶著幫夥放山,見過幾次,對善寶畢恭畢敬,再不敢把善寶當侄女,而是當總把頭奶奶。
善寶突然想起朱英豪和張翠蘭,是聽說他們兩個至今沒有生養出兒女,這可愁壞了崔氏,崔氏有心求善寶給看看,卻又怕善寶揪住過去的事不放,過去,她對善寶母女可是不甚友好。
朱英豪與張翠蘭,白金祿與祖靜婠,兩對男女本沒什麽可比較的,但善寶覺著朱英豪一無是處娶了小家碧玉張翠蘭,必然有他獨到的吸引張翠蘭的地方,而白金祿渾身都是寶,俊雅風趣,財大氣粗,祖靜婠迷戀他也就情有可原,但白金祿有一點比不上朱英豪,那就是誠意。
善寶想到這裏道:“一個男人,最最可恨的就是朝秦暮楚,白金祿有個訂婚了很多年的未婚妻,他說悔婚就悔婚,那姑娘忍受不了屈辱上吊死了。”
祖靜好狠狠的啐了口:“負心漢!”
祖靜婠卻小聲道:“怎知那姑娘不是先負了他呢。”
善寶目光一滯,聽祖靜婠的口氣,白金祿應該是對她提及過此事,免不了來個倒打一耙,故意問:“四小姐如何知道是那姑娘先負了白金祿呢?”
祖靜婠頓住,搓著手中的帕子不知所措。
來來去去說了一笸籮的話,究竟祖靜婠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善寶不曉得,心意盡到,她將來怎樣憑她自己了。
坐得累了,起身回了抱廈。
她前腳走,後腳郝姨娘就把祖靜婠叫進來房內,迎麵一巴掌打過去:“蠢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