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步和一步的差距!
朝著張瀟予拚盡全力的喊完最後一句話後,一直吊在心裏的那口氣咽了去,我的精神也隨之放鬆,眼前一黑直接昏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沒有任何意外,我又一次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整個病房裏空蕩蕩的,隻有我一個人,我手背上紮著的輸液針,液體一滴一滴順著塑料管往流淌,進入我的血液,好像在提醒著我,我還活著,時間還在飛逝。
我苦笑的掙動了身子,發現根本沒有任何氣力,渾身就跟快要散架了似得,特別是肩膀隻要稍稍一動就疼的我死去活來,我不得不保持這種四仰八躺的造型躺在床上,傻愣愣的望著天花板reads();。
腦子裏特別的清晰,清晰到我甚至記得昏迷前看到的最後一個畫麵,是一身皮裝打扮的張瀟予。
從走進社會以來,我最經常出入的不是什麽高檔酒店或者知名餐廳,而是醫院和監獄
,想起來上學時候看過的一部香港警匪電影,裏麵的黑道大哥曾經說過“出來混,就是一隻臉踩官門,另外一隻腳踩棺門!”以前覺得太誇張,現在看看自己好像真是這麽回事。
突然間我想起來跟李偉開戰之前,那個混蛋似乎說過“毀滅”同時對天門宣戰了,也不知道天門現在到底是啥情況了。
想到這兒,我強忍著劇痛從床上爬起來,搖搖晃晃的朝著病房門口走去,剛剛伸手摸到門把手,病房門突然從外麵被人推開了...
一身皮衣皮褲,留著個“沙宣頭”的張瀟予提著個快餐桶從外麵走了進來,當和我四目相對的時候,張瀟予像是觸電一般,渾身顫抖,想要關上門逃跑...
“張瀟予...”我慌忙出聲喊她,眼看著房門就要合上,我一著急把手伸進了門縫,“哎喲...”房門重重的擠了我的手,我忍不住悶哼一聲。
“你是不是有病?手不是自己的手麽...”原本已經走出去兩步的張瀟予聽到我的慘哼,忍不住停腳步,轉過身來朝著我吼道“誰讓你來北京的?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可憐誰呢?”
“不是可憐,是內疚!張瀟予,你先別著急走,聽我說完可以麽?”我甩了甩被夾的有些浮腫的手腕,扶著牆慢慢朝她走去。
“你別過來,有什麽話就站在原地說吧!”張瀟予有些驚慌失措的往後退了兩步,一隻手牢牢捂住本就被頭發擋的嚴嚴實實的側臉,特別不自然的朝我喊叫“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馬上就走,而且再不會跟你見麵!”
“瀟予,何必呢?你心裏肯定特別清楚,我沒有惡意的!”我試圖微微挪動兩腳步,朝著張瀟予靠攏過去。
“別過來...”張瀟予尖叫著抱住腦袋,手上提著的“快餐桶”裏麵的湯灑的她渾身都是,她像是受到什麽驚嚇一般,幾乎是用祈求的口吻跟我說話“張竟天不要靠近我,可以麽?我現在是個醜八怪,我不想因為我的樣子影響你的心情,我不要你的憐憫,更不需要你的同情!把最後一點尊嚴留給我吧!”
“瀟予,你誤會了!我沒有憐憫,更沒有任何資格說同情,我來找你是為了贖罪,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怎麽可能變成這個樣子,不要拒絕我,給我個機會可以麽?”我像是哄小孩似得,一邊用商量的口氣對她輕聲細語,一邊躡手躡腳的慢慢靠近她。
“可是我現在的樣子,真的很醜...”張瀟予失落的低著腦袋喃喃自語,根本沒有發現距離她越來越近的我。
等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我已經出現在了她的對麵,“你滾!不要過來...”張瀟予發出一聲高分貝的尖叫,轉身想要跑。
我伸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急忙解釋“不管什麽樣子,咱們都可以再治好的,相信我...”
“我不要,我不要...”她掙動了兩,見根本就甩不開我以後,她急的哭了出來,像個孩子一般低垂著腦袋無聲的哽咽起來reads();。
一直以來,張瀟予給我的感覺都是個特別驕傲的女人,哪怕是哭,她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委屈的連聲音都不敢發出,我的心不由跟著抽搐幾,心疼的一把將她攬進懷裏,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慰道“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張竟天,你混蛋!誰讓你那天不聲不響的把我丟到路口,甚至挽留都沒有挽留一聲,都怪你!如果不是因為你不留我,我也會喝醉酒,被李偉毀容...都怪你!”張瀟予再也控製不住了,“哇...”的俯在我的懷裏嚎啕大哭起來,這一次她哭的聲音特別大,就好像要把自己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都發泄出來一樣。
“是,我混蛋!都怪我...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任何解釋,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裏,剛才我幾乎看清楚了她被頭發遮蓋住的那半張臉,被人用刀子劃了好幾條指頭長短的口子,雖然傷口早已經愈合,可是留來深深淺淺的傷疤看上去還是特別嚇人的。
這樣的傷痕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都是難以接受的,更何況張瀟予這個曾經那麽愛美的女孩子,想到這兒我的心髒更是覺得分外的絞痛,這些日子真不知道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蜷縮在我懷裏哭了足足能有十幾分鍾的張瀟予,抽抽搭搭的抬起頭看向我問道:“我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是不是特別的猙獰?”
“不猙獰,一點都不猙獰,我發誓!現在的整容技術這麽發達,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複過來的!”我環抱住張瀟予的蠻腰賭咒發誓著保證道。
“算了吧,別騙我了,我每天都會照鏡子的,每次照完鏡子都特別想要跳樓自殺,可是我沒有勇氣!”張瀟予使勁吸了吸鼻子,朝著我擠出來個比哭強不了多少的笑容繼續道:“好在我現在也已經習慣了自己這個樣子了,小四!你能來找我,我真的覺得特別開心,因為我知道起碼我在你心裏還占據著一個小角落!可是我不想再跟你認識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了!”她說著話用力從我懷裏掙脫出來,往後倒退了一步。
“為什麽?”我急忙吼出聲來,再次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我不想為難你,更不想難為我自己,你說,我應該以什麽樣的身份和你在一起?朋友還是情人?又或者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張瀟予說著話眼淚就流了出來“如果我的容貌還在,這些我都不介意,可是現在我憑什麽還要繼續賴著你?我對你的愛,本來就已經很卑微了,我不想一點尊嚴都沒有...”
“瀟予,不是你想的...”我急忙想要辯解,張瀟予眼中帶淚的搖了搖頭,打斷我的話道“你聽我說完,我和你的愛完全就像是一段一百步的旅程,我朝前走了九十九步是關於愛,可是最後一步卻是因為尊嚴,我可以朝你走出九十九步,卻不能獨自一人走完那最後一步,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歡你,可你卻總是視而不見,最後的最後,我感動了自己,卻惡心了別人,我愛的太累了,放我們彼此自由好嗎?不要再跟我沾染半點關係了,求求你...”
“瀟予,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相信麽?”我一著急脫口而出。
“喜歡又能怎麽樣?你會因為我這樣一個醜八怪放棄陳雪麽?沒有被毀容之前我都毫不懸念的敗給了她,更何況是現在?”張瀟予淒美的搖了搖腦袋“你來找我,我真的很感動,那麽就讓我們用這種方式,為這份本就不應該出現的感情畫上個句號吧,祝你幸福!真心的...”
張瀟予跟我說完這句話以後,長歎一口氣,擦幹淨眼眶裏的淚水,轉身就要離去,我一把握住她的小手,將她重新拽進了我的懷裏,一語不發的就把嘴唇堵在了她的嘴巴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