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桃醒來的時候已經出了京城,她睜眼看見楊春曉就已經明白了所有事情。
她歎了口氣,眼角淚光一閃,又從新將眼睛閉上,痛道:“他還是拋棄了我!”
“亂說什麽呢,姐夫這也是為你好。家裏那麽多事情要處理,你跟著去西火添什麽亂?”楊春曉從懷裏拿了肉包子遞給楊桃,又將水囊遞了過去,關切道:“快一天了,吃點東西也好趕路。”
楊桃別過頭去,既不肯接東西,也不肯再和楊春曉說話。
“阿姐!”楊春曉哀求的喊她一聲,可等了好半晌也依舊沒有回應。他歎息一聲,拿了包子過去喂楊桃吃。
可楊桃依舊拒絕!
“姐夫的苦心,你真的不理解?”幾次嚐試之後,楊春曉也有些生氣。他定定的看著她,等半晌還是沒等來回應之後,他火大的咬著包子吃,一邊吃一邊氣道:“不吃就不吃,我看你能挺多久。隻要有我在這裏看著,你就必須得回蜀州去。”
楊桃還是不說話,她將身子偏到一邊,可憐又倔強的蜷縮在角落。
馬車一路行進,姐弟來書誰都不肯先認輸、先說話。
或許是故意要氣楊桃,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楊春曉也隻自己吃,半點也沒要喂楊桃的意思。
楊桃也或許是餓急了,也再顧不上生氣,腆著臉悶聲悶氣的道:“將繩子解開,我要吃東西。”
“想通了?”楊春曉叼著個醬肉包子對著楊桃勝利的笑,那模樣欠揍得很。
楊桃朝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卻隻能認輸的點頭,甕聲道:“餓了,胃疼!”
聽著阿姐犯了病,楊春曉也不敢再使氣。他麻利的為楊桃解了綁,緊著就將暖在爐子上醬肉包子遞了過去,順帶著還為她倒了杯茶。
楊桃接過來小口小口的吃著,眼淚無聲無息就掉了下來。
“阿姐!”楊春曉看著阿姐心疼,他手忙腳亂的要幫著擦眼淚,手伸到一半卻又收了回來,低聲歎道:“哭吧,哭一哭也好,總憋著難受早晚要憋出病來。”
楊桃吃了兩口,果然就大哭起來。
楊春曉在一旁歎氣,半晌之後還是心疼的勸道:“你也別總往壞處想,西火那亂地方,若是治理好了就是大功。過不多久,三皇子也要帶著府兵去晉州,到時候彼此照應,興許就能安全。”
說著話的時候,楊春曉自己都沒有底氣。他目光閃爍根本就不敢看楊桃的眼睛。
楊桃看著他虛弱一笑,到底沒揭他的短。
等哭累了,楊桃便紅著眼睛仔仔細細的吃東西。吃飽後,她滿臉期盼的看著楊春曉道:“我知道他是為了我的安全,我聽他的。可等我回去安排好了六麵山的事情,安頓好了喬家、楊家的人,我要去找他。等到了那時候,你別攔我行不行?”
不攔你,難道看著你去送死?喬安連休書都寫好了,他為的是什麽?
楊春曉心裏來來回回的翻騰,可看著他親姐姐滿眼睛濕潤,可憐巴巴的哀求他,拒絕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
“等一切都妥當了,我親自護送你過去。”楊春曉狠心敷衍,想著等回了蜀州,爹娘自然有法子治她,便就胡亂答應了下來。
不管往後怎樣,他此時到底是安了心。阿姐能想通,這一路的日子也好過些,若不然一直盯著她,始終不方便。
之後的日子楊桃一直很老實,乖乖的吃飯乖乖的睡覺,想著喬安偶爾也望著西邊發呆,提起往事偶爾也哭一哭。
這天,楊桃又哭了一場,勸好後,她便期期艾艾的拉了楊曉春的袖子,求到:“想吃鴛鴦炙,喝梅子酒了,當初從蜀州進京喬安就總帶我吃。阿弟,再遇到城市咱們停一停可好?等過了陝西,這些東西我便再難吃到了。”
楊春曉知道她在想喬安,猶豫半晌之後終於還是答應了下來:“好!”
等再路過城市,他們果然停了下來。楊春曉大方的帶她去逛夜市散心,大方的領她去吃她想吃的東西。他完全沒想到這是個局,向來一言九鼎的阿姐撒了三天時間的謊,騙得他的信任之後毫不猶疑就在他飲食中下了迷藥。
等楊春曉再醒來,楊桃早跑得沒了蹤影。
“這個不讓人省心的!”楊春曉急得跺腳,板著臉罵了好多難聽話,買了馬就往西火的方向追。
楊桃知道楊春曉會追,原本想繞著路走甩開他。可從這邊去西火的路隻有一條,喬安也啟程好幾天了。她若再往別出饒,隻怕真的要追不上。
追上就追上吧,反正我心意已決,他若真要勉強她也不是沒法子治他。
如此跑了三天,楊春曉到底是追了上來。
那是在路旁的一處小茶館,女扮男裝的楊桃正愜意的吃蒜泥牛肉,一條馬鞭突然就抽在了她的桌子上。啪的一聲脆響,驚得滿棚子的人都看了過來。
“吃牛肉嗎?”楊桃抬頭看清楚是楊春曉,便端起邊上還冒著熱氣的牛肉湯往他麵前遞了遞:“我下藥比較重,你少說也睡了一天,能這麽快趕上來,定然是廢寢忘食。來,喝口湯緩緩。”
“你還知道我追得辛苦?”楊春曉一鞭子抽掉她手裏的碗,恨道:“連我都騙,你還有沒有良心?”
“連親姐都綁,你還有沒有良心?”楊桃也不管碎在地上的湯碗,含糊一聲之後便接著吃飯。
楊春曉原本恨恨的看著她,可瞪久了眼珠子疼,肚子也實在是餓。終於還是敗下陣來,從筷筒裏抽了筷子,悶聲坐在楊桃對麵吃飯。
等吃飽了上路,楊春曉堅定的攔在楊桃的馬車麵前:“跟我回去!”
楊桃也堅定的看著他的眼睛:“給我讓開!”
“別逼我對你出手!”
“我清醒著並對你有所防備的時候,你絕對不是我的對手。”楊桃從懷裏摸出銀針和藥粉,對著楊桃淺笑:“你若逼得我再次出手,就絕不是睡一天那麽簡單。”
“楊桃!”
“我必須要去,我若再不去,這輩子可能就真的見不上了。”
“那我們呢?爹娘、阿姐以及喬叔一家呢?你就不惦記他們,就不怕他們傷心難受?楊桃,你別那麽自私!”
“爹娘沒了我還有你和阿姐,喬家沒了我還有大哥他們。喬安有誰,他身邊有誰?”楊桃知道自己不可能說服楊春曉,就想楊春曉沒辦法說服她一樣。
所以,喊完這句,楊桃便不再和他廢話而是直接將銀針抵在了自己的勁動脈上:“你若再逼我,那也不用去西火冒險,我將自己了結在這裏算了。”
“楊桃!”楊春曉急了眼,額頭上直接都冒了青筋:“你良心讓狗吃了?”
“你讓不讓我走?”她認真的看著楊春曉的眼睛,手上一用力針就刺破了皮。
“喬安將身家性命都托付給了你,難道是托付錯了人?”
“你到底讓不讓開?”楊桃再問一聲,心一狠手上再用力三分,針尖就抵在了血管上倘若再往下刺一分,要止血那就難了。
楊春曉嚇得臉色發白,卻又無計可施,鐵青了臉道:“要去也行,我陪著你去。”
“不……”
“你要再得寸進尺,那咱姐弟倆就都死在這裏算了。人死萬事休,什麽家業什麽責任,都圖阿娘的去見鬼好了。”
楊桃知道這個弟弟混,猶豫半晌還是點了頭答應:“好!”
楊春曉將自己的馬也套在車上,跟著楊桃一起上了車。他們隻顧著彼此防備,隻顧著尋找機會將對方撂倒,完全沒注意一匹馬跟上了他們的車。
無論是喬安還是楊桃,在京城都有一定的名氣,大多的人都知道她家的家底不錯。剛才姐弟倆在爭執間露了身份,早就讓偷兒、強盜都盯上了。
一幫人不遠不近的跟了兩天,等楊桃他們的馬車進了山區密林,這幫人便毫不猶疑的動了手。
先是偷兒用迷藥熏車廂,楊桃破解之後劫匪直接就攔了車。
馬匹從四麵八方圍過來,劫匪們耍著明晃晃的砍刀衝著車廂吹口哨:“車裏的人滾出來!”
楊桃和楊春曉交換了個眼神,片刻後楊春曉和楊桃就舉著手下了車。
楊春曉一臉狗腿的朝領頭的人拱手,笑道:“這車上還有些財物,壯士要是看得上眼盡管取了去用。我們姐弟二人原也是窮苦人家,此去西火尋親,還請壯士行個方便。”
“窮苦人家?”那領頭的人仰天大笑起來,好半晌才譏諷道:“誰不知道蜀州楊家的醃鹹做得好,誰不知道六麵山的藥材很值錢?你們姐弟倆可稱得上財神爺,該你們給哥幾個行些方便才是。”
話音剛落,那領頭的大哥一揮手,便有手下來綁人。
知道寡不敵眾,這姐弟倆也識時務,老老實實的讓對方綁。
領頭人看著她們的慫樣哈哈大笑:“都說楊家人是硬骨頭,果然耳聽為虛。”笑過後又吩咐手下:“給喬、楊兩家傳信,讓他們送分別送五萬兩銀子來贖人。十天之內爺要是見不到銀子,多一天便在這姐弟倆身上砍下點物件。”
“是!”手下歡歡喜喜的答應,好像已經看到了堆成山的銀子。可走了兩步,又退回來要好道:“用不用威脅他們別報官?”
“官?”那人哈哈大笑,滿臉不屑道:“前麵就是西火地界,有當官的不怕死,盡管來救!”
手下訕訕的摸了摸鼻子,片刻後又牟足了勁拍馬屁:“也是,大哥英明神武,頭兩天不是還砍死了個要去西火赴任的縣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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