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有了幾個臭錢,就敢爬到我田氏頭上作威作福?”二伯娘憤怒的瞪著楊桃,怒火兒拱得她胸口起伏不定。
二伯父也覺得楊桃存心挑釁,他原本想教訓她幾句。可看在楊老三的麵子上,終究忍氣吞聲,恨恨的看了楊桃一眼,拉了田氏就走。
二房的兩個堂兄倒沒給楊桃臉色看,可如今的氛圍他們也不可能和楊桃多少什麽,隻匆匆的跟著爹娘走了。
“哪怕是為了五哥,伯父和伯娘也該好生想一……”
“楊桃!”楊老三喝斷了她,看著滿地狼藉痛心疾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在說心裏話。”楊桃倔強的揚著下巴,不肯認輸的看著楊老三的眼睛道:“自從五哥走了,二伯二伯娘可吃過一頓好飯,睡過一個好覺?我得把他們……”
“你給我閉嘴!”楊老三揚手要打,阿爺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怒道:“夠了!”
“阿爹!”楊老三趕忙拉著全家跪了下來,阿爺卻背著手沉著臉走了出去。
“你們啊,你們!”阿奶伸著食指遙點著楊家眾人,而後長長的歎了口氣,也跟著走了出去。
可她在路過楊桃身邊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想說什麽,最後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無聲離開。
大房一看這情況,也趕忙溜了。
不過兩個堂哥還算厚道,走之前將滿屋的狼藉收拾了個幹淨。可即便這樣,大房的人也沒敢和他們說話。
那天晚上,楊桃一個人在外頭跪了一夜;二伯娘在屋裏也是哭了一夜。
半夜的時候葉氏出來拉楊桃,歎道:“好好的接風宴,大家歡歡喜喜、笑笑嗬嗬也就過了。你去管二房做什麽?你說那些混髒話做什麽?”
深冬的夜,即便是蜀州也冷得透骨了。楊桃披著一身風霜,挺直了脊梁固執的跪在地上。她抬頭看了眼朦朧的月,而後就笑了:“我在逼他們的,逼他們想通,就算想不通也想開些。他們就是再不願意,楊畔走了就是走了。不好好過自己的日子,見天的哭天抹淚,算是什麽日子。”
“你倒是坦蕩,可卻把全家人都得罪光了。”葉氏拉著她手臂扯她起來:“就是挨罰,這樣也夠了,回去睡吧。”
楊桃對著阿娘淺淺一笑,執拗著不肯起:“都說是逼二伯父了,這時候起來,前半夜不是白跪了?”
“你存心要氣我?”葉氏沒好氣數落,一邊說一邊用蠻力使勁扯:“二房的事情,你管不了,也不要去管。”
“當初咱家出事,楊畔可不是這樣的。”楊桃用力甩來阿娘的手,紅著眼睛盯著愣在當場的娘親:“咱家出事的時候,楊畔是豁出了命在幫。我們上次若真的死了,我相信他肯定會拚了性命去救春曉。”
葉氏的手屋裏的垂了下來:“若楊畔有事,我也肯豁出性命救他。”
“那就先替他照顧好他的爹娘親人吧。”楊桃拉著葉氏的手,滿麵堅定:“楊畔看著吊兒郎當、沒心沒肺。可卻最是孝順。就因為二伯娘攔著,他放棄了多少次跟軍隊走的機會?
這次他雖說狠心走了,可心裏肯定也惦記著家裏。我幫不了他別的,可至少能讓他阿爹阿娘不將日子過得苦大仇深。”
葉氏久久的看著楊桃,最終也隻無奈的解下自己身上的棉襖披在了楊桃身上。
田氏一直沒睡,寂靜的夜晚,外麵有一點動靜她都能聽得清楚。
她聽著楊桃對葉氏說的話,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她流著淚回想楊畔還在身邊時的情景,想著那些能令他眼睛放光的瞬間……
第二天起來,看著一張臉凍得青紫的楊桃,田氏親手將她扶了起來:“我誤會你了,回去歇著吧。”
跪了一晚上,楊桃腿麻得根本站不住,索性就在台階上坐了下來。
“二伯娘,入股咱家醃菜的事情可想好了?”她拉著田氏的衣擺,一臉嚴肅的道:“我姐夫新接了一個大訂單,醃菜作坊肯定要忙不過來。你們不用花銀子,能和我阿娘一起看管工人就行。”
田氏卻是搖頭:“你回去歇著吧,不用為我們操心。”
她說完要走,楊桃卻固執的拉著她的衣擺不撒手:“五哥要是在身邊,肯定願意伯娘入股。你在家也沒大事,我們又忙不過來。隻當是為了骨肉親情幫忙……五哥,重感情。”
田氏身子一抖,到底是停下了腳步。
楊桃以為還要費好多唇舌,誰知正準備開口,二伯娘就點了頭:“好!”
“都是一晚上沒睡,先好生休息吧。合股的事情,等你歇好有精神了再說。”二伯娘見楊桃一臉興奮,趕忙先阻止了她。
楊桃也知道自己太著急了,她衝著二伯娘歉意一笑,而後一瘸一拐的回了房間。
二伯娘看著楊桃歡欣的背影,眼淚又滑了下來:“這麽多兄弟姐妹,楊畔就和你最好。我就是看在楊畔的麵子上,也實在不能太為難了你。”
楊桃這一睡,卻就是兩天。
跪了整整一晚上,又是天寒地凍的季節。楊桃那小身子沒受住,心裏的事情一卸下就發了高燒。成天燒得迷迷糊糊的,究竟是睡著呢還是暈著呢,她自己都不太清楚。
等她醒轉過來,大房和二房入股醃菜生意的事情都已經談好了。
“你大堂哥他們覺得在六麵山種藥挺好,不肯插手醃菜生意。你二伯父放不下田家的糧油生意,也隻你二伯娘一人過來幫忙。所以,大房二房都是各占一股。咱們和你姐夫,各占四成。”
葉氏知道楊桃憂心這事兒,她剛一轉醒,便一邊喂粥一邊將這些事情說了。
楊桃原本挺欣慰,可一聽還能占股四成,不由得皺了眉頭:“咱家一共占五成,分出去了兩成,怎麽還能占四成?”
“你姐夫堅持要這樣分的。”葉氏喂完楊桃最後一口粥,微微一笑道:“他說醃菜鋪子能有今天,第一關鍵的是我的手藝,第二關鍵的是你的點子。當初他們占一半就不合理,這次兩個伯娘的股份還隻從咱們這邊走的話,他就隻能退出不幹了。”
楊桃沒說話,她知道張存的想法。他是真把楊家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所以舍不得楊家吃半點虧。
她窩心一笑,道:“姐夫的情,咱們得領。”
或許是否極泰來,也或許是楊家雇大夫檢查醃菜質量的法子實在驚世駭俗。總之,知府大人竟也關注了楊家醃菜。
先前,隻是派人半斤一斤的往那邊帶,後頭竟也拋來了訂單。
他要的數量雖然不多,可卻是活招牌。
“連知府大人都訂了菜吃,咱們普通百姓還怕什麽?”
況且,官和民原本有天壤之別,普通百姓突然能和知府安大人吃一樣的醃菜,那本身就帶著話題性和宣傳性。
一時間,楊家的醃菜又緊俏起來,那火爆的程度比出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楊家人累彎了腰,卻也笑歪了嘴。
二伯娘成天跟著葉氏忙裏忙外,想起楊畔的時間越來越少,一想就哭的時間越來越少……
終於,二房人臉上也有了笑。楊桃看著,心口發暖,說不出的歡喜。
這天晚上,喬安從學堂過來看她,楊桃才想起喬繡的事情得給他提個醒。
她試探著問他:“你家藥鋪,如今還是總丟名貴藥材嗎?”
喬安伸手探了楊桃額頭,確定已經不發燒了,他緊皺著的眉頭才鬆開了些:“趙郎中說你心思重才生了病,原來就是在操這些閑心?”
“哪裏是閑心了?”你家的事,難道不是我的事?
想著後半句沒說出口的話,楊桃的臉燒得通紅。她趕緊將頭低了下去,想以此掩飾自己的害羞。
可喬安眼尖,早將她神色收進了眼底。也就因為她臉頰飛起的那一片紅暈,多少的糟心事也都散了。
“你知道是喬繡偷的?”喬安脫了鞋襪躺到楊桃身邊,枕著手深沉了眉眼看著她道:“你明知道是她還不吭聲,就由著她和姓董的私相授受?”
“董書含?”楊桃驚得都忘了羞,忘了該將這個無視立法隨意爬床的臭男人踢下去。她直接坐了起來,皺著眉頭道:“董書含騙她偷家裏的藥賣錢?他們要做什麽?”
“董家能缺這點銀子?”喬安一個爆栗敲在楊桃額頭,沒好氣的道:“私相授受啊,私相授受。這麽羞恥的一個詞,你就沒注意到?”
楊桃捂著被彈得生疼的額頭,可憐巴巴的瞪著喬安。
好幾天沒見,喬安就願意楊桃所有的情緒,所有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所以也不哄,枕著自己的手臂,斜躺著看楊桃。越看,他薄削的唇就翹得越高。
楊桃等了半天也沒等來下文,氣得伸手去嗬他癢癢:“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是不說?”
“不說!”
論力道,論嗬癢癢的技巧,楊桃哪裏是喬安的對手?
於是,她氣勢洶洶的發起攻擊,最後被按在身下癢癢得狂笑求饒,也依舊是她。
“你欺負人!”終於停下來的時候,楊桃喘著粗氣捏拳頭錘他。
喬安一把任她打了一會兒,而後便了握住了楊桃的手,收了嬉笑聲色,低沉了嗓音看著楊桃道:“桃兒,出事了!”
妙書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