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牢房的角落裏足足貓了能有兩三個小時,那些老犯人似乎都沒有準備跟我動手的意思,甚至我隱約還聽到了他們打呼嚕的聲音。
我懸著的心這才慢慢放來,不由大喘兩口氣,可能是被我的呼吸聲給驚擾到了,這個時候躺在席子上的一個約摸能有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坐了起來,兩隻灰蒙蒙的眼睛掃視我一眼“過來躺著吧,都沒多少日子了,舒服一會兒是一會兒,你這麽年輕應該是緩期執行吧?”
“不是,老叔啊,啥就沒多少日子了?你這話說的我咋覺得那麽滲的慌?”我心底瞬間翻滾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完了,又一個被嚇傻的孩子!孩子,你跟我說說,你是因為什麽被抓進來的!”那個中年男人有些輕微的謝頂,眼眶上的皮膚比臉上其他地方略微白一點,應該是常年戴眼鏡的緣故。
“啊?因為啥?”我一時間有些語頓了,當時光顧著進來,也忘記問刀子臉是給我捏造的什麽罪,幹咳兩聲結巴道“好像是因為打架了吧...”
“打架?打架能進死刑號?應該是打死人了吧?”那中年人的嗓門瞬間提高。
“打死人?沒有沒有...就是平常的打架,我捅了對方幾刀而已!”我趕忙搖了搖腦袋,猛的反應過來,從地上“蹭...”跳了起來“什麽?死刑號?臥槽他媽...”
我跑到門口連踢帶踹的“咣咣...”敲打著鐵門,扯著嗓門嚎叫起來“放我出去,我他媽的不學格鬥了...放我出去,姓高的,楚飛,我操你們大爺!”此刻我覺得自己渾身發冷,幾乎快要被嚇得暈厥過去,手腳無力的捶打著鐵門...
“叫喚什麽?知道不知道打攪我睡覺了?”從席子上爬起來一個身材矮小,但是表情特別凶狠的年輕人,一腳踹到我的腰上,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他就又如同猴子似得跳起來,一把勒住我的脖子,把我給甩到了地上,照著我的臉沒輕沒重的就跺了來。
我原地往旁邊一滾,躲開他這一腳,扶著牆從地上爬起來,那個瘦猴子一樣的家夥,病態似得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小朋友,別以為手裏沾點人命就能大喊大叫,勞資殺了三個人,不在乎再多你一條!最好給我老實閉嘴了!”
“野狗,別把你最沒有人性的一麵拿出來炫耀!從這裏麵等死的人,哪個不是在贖罪?我們本身就有罪,應該誠心悔悟!”一個慈眉善目,看起來白白淨淨的光頭年輕人,也從席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我和那個瘦猴一樣的家夥中間,拿後背擋住了我,衝著猴子輕聲道“這位小友傷人是因,進來抵罪是果,他正在為自己欠的因償還應有的果,眾生本就平等!”
從我的角度剛好可以看到他的腦袋正中有九個戒疤,難不成真的是個和尚?我心底瞬間生出了疑問。
“和尚,你少特麽給我來這套,眾生平等你還屠狗宰雞似得殺了九個人?”被喚作野狗的男人嘴上看似說的硬氣,不過明眼人就能看出來,他害怕擋在我身前的和尚。
“他們應該死,在佛主麵前賤淫婦女,擾了佛堂清淨還逼死了人命!我誅他們本就是救人!”腦袋上燙了九個戒疤的和尚說起話來特別平靜,而且有點文縐縐的感覺。
“殺人就是殺人了,說的那麽天花亂墜也是殺人!”野狗滿臉都是麻子,一對門牙朝外微凹顯,眼睛裏全都是紅森森的血絲,看著就叫人心底發毛。
“你意思是我不對了?”和尚居然笑了出來,朝野狗勾了勾手指頭“來,你到我跟前說話!”
“我...我不想和你說話!”野狗絕逼是害怕和尚的,看起來他嗓門貌似提的挺高的,其實就是在掩飾心底的恐慌,這家夥說話的時候,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靠了靠。
“過來!”和尚的語氣驟然變冷。
“和尚,你別太過份了,真他媽以為老子怕你啊!”野狗看來脾氣也挺暴躁的,被和尚喝斥了一嗓子,掄圓了拳頭就朝和尚的眼眶搗了過去。
“有意思!”和尚突然向前跨了一步,左手猛地抓住野狗的手腕,用力一捏並往外側一扭,趁著野狗露出空當的時候右手馬上跟上,拖住野狗的肘部使勁的向上一抬,野狗便被推了一個踉蹌,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後腿了幾步。
這還不算完事,野狗往後倒退的時候,和尚急速又往前邁了幾步,右肩順勢狠撞到野狗的胸口,單手摟住野狗的腰板,拔草似得將野狗給倒摔到了地上。
“咚...”的一聲脆響,我從旁邊聽著都不由有些牙磣,更不用說野狗了,野狗“哎喲...”慘叫一聲,直接噴出來一口淤血,臉色發白的對著和尚嘶吼道“和尚,你他媽的具體因為一個新來的,對我狠手?”
“都是人,不存在新來舊來的!而且我和尚做事不論對錯,隻分喜好!我看著順眼,這就是理由!最後一次提醒你別拿殺了幾個人說事,能進來這間屋子的都是已經定生死的,沒有幾個人會真的怕死!你真不害怕,哪天一覺睡過去了,就再也醒不過麽?”和尚神色默然,站定身子,眼睛死死的盯著野狗。
“我...”野狗本來想罵一句得,估計是被和尚淩厲的眼神給嚇到了,真的如同一隻狗一樣緩緩爬回了涼席上躺,再也沒有敢多說一個字。
“謝謝,大哥!”我趕忙衝著和尚彎腰道謝,剛才行雲流水的一番動作,足以證明和尚是個行家,而且是個實戰派的能人,學本事就是我這次回監獄的主要目地,看到和尚的身手我自然不肯放過求教。
“我和你很熟麽?別喊我大哥!另外我也提醒你一句,遇事則安,已經改變不了的事實,就不要大喊大叫了!”和尚冷冷的掃了我一眼,緩步走回涼席,如同老僧入定的原地打坐起來。
熱臉貼了對方一個冷屁股,我尷尬的靠在鐵門上不知道應該前進還是後退。
“小朋友,你沒有殺過人吧?”靠近野狗的旁邊,一個臉上有條猙獰疤痕的中年人也從席子上坐了起來,他臉上的那條傷疤從眉心一直延伸到嘴邊,橫跨了半張臉,像是一條蜈蚣似得叫人看著就毛骨悚然的,這幅尊榮走在大街上絕對能把小孩子給嚇哭了。
“我...”我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終點了點腦袋。
“因為你身上根本沒有殺氣!和局長一樣,你們更像是文人,哈哈!”那個刀疤臉像是找到什麽有意思的玩具一般,興奮的走到我跟前,變態似得抓過我的手掌看了兩眼,又摸了摸我的肩膀“甚至都沒進行過什麽專業的訓練,我很好奇你是怎麽被關進死刑號的?”
“我說我其實是老監獄裏學本事的,你們信麽?”我抿著嘴唇,鼓足勇氣看向他們說道。
“到監獄裏學本事?哈哈,小孩兒!看來你應該是有妄想症,實在是沒有工具,不然我真想破開你的頭顱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那個刀疤臉舔了舔嘴唇,猩紅的舌頭讓人一點都不敢懷疑他是在開玩笑。
“醫生,過份了!隻是個孩子,犯不上這麽嚇唬他!”最開始跟我搭話的那個謝頂中年人盤腿坐在地上,衝著刀疤臉招呼,看起來挺關心我的。
“唉,好久沒有進行活人解剖了,手都癢癢了...”刀疤臉殘忍的瞟了我一眼,走回了席子上,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人再說話,野狗和盜版臉躺著好像在打盹,和尚盤腿坐在地上似乎在冥想,最開始和我說話的那個謝頂中年人不知道從哪弄出來一本書,“嘩嘩...”的翻看著。
還有兩個人,從我進監房以後就一直都沒有起身過,包括和尚跟野狗打鬥的時候,他們都沒有起身觀看,好像睡的特別死似得...
我依靠在小鐵門後,死的心思都有了,這他媽都是一群什麽怪物,我到底應該怎麽做,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