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潔並不走,她拉著楊桃的手苦苦哀求:“你肯定看見了的是不是?你扔麻雀下來的時候我手鏈還在,肯定是後來和你拉扯的時候扯掉了的。”
決定好要入周潔的套,清白和真相對楊桃來說就再也不重要。
她心虛的轉著眼睛,滿臉都是驚慌的摔開周潔的手:“你胡說什麽?我沒有和你拉扯更沒有看見什麽手鏈。那鏈子是好看,我也喜歡得緊,可我犯不著偷你的。”
你是沒偷,可你撿了不肯還,又比偷強到了哪裏?
這樣一想,周潔那點稀薄的不忍心消散了。她堅定的扯著楊桃的手不放,淚珠兒洶湧而下:“別的都可以給你,可那條鏈子不行。那是我準婆母給的信物,是夫家祖上傳下來的。楊桃,我求你了,你告訴我那手鏈到底在哪兒?”
葉氏有些不高興,她女兒的品性她這個當娘的了解得很。為了招周家人討厭在寺廟掏麻雀她做得出來,可偷東西,那絕對不可能。
她果斷的護在了楊桃跟前,看著周潔的眼神也淩厲起來:“姑娘雖然心急,卻也不能這樣誣賴人。既然是掉了,大夥兒趕緊去找才是正經。”
善緣寺香火很旺,周潔這樣一鬧,引來好多香客駐足圍觀。
周嫂子拿鋒銳的眼刀紮了楊桃一下,看臉色也知道她認定是楊桃拿了那鏈子。
楊桃被她的眼刀割得抬不起頭,屈辱感在心裏猛竄。她幾乎要反駁要抗爭,要將那銀鏈子摔在周潔身上,揭穿她算計她的真相。
可她想起了喬安的牛角弓,想起了他為她跪的祠堂挨的打,想起她曾經信誓旦旦的說過等他!
喬安,我壞了名聲,你不要嫌棄我!
不管葉氏和福嬸怎麽勸,周潔都不肯撒手。她死死的攥著楊桃,滂沱著眼淚苦苦哀求:“楊桃,這裏是佛門重地,菩薩都看著呢!一條銀鏈子值不上什麽,求求你告訴我究竟在哪裏啊!”
“你當真要這樣血口噴人?”葉氏喝罵了周潔,又轉身質問周嫂子:“她這樣胡攪蠻纏、攀誣陷害,你這個當娘的就不管?”
“娘,楊桃真的知道,她肯定知道。我發現銀鏈子不見之後就回去找過了,所有地方都找過了。後山僻靜,人跡罕至,若不是楊桃,絕不會……啊……娘!”
周潔捂著被周嫂子打偏的臉,絕望的看著她娘親:“娘,那是李家給我的信物,是李家祖上傳下來的,丟不得!”
“既然丟不得,你做什麽戴出來招搖?”
周嫂子一把打開周潔拉著楊桃的手,瞪圓了眼珠子警告她:“滾回禪房思過,等想明白了過來給楊桃磕頭道歉。”
周潔哪裏肯依?
為了這出戲,她豁出了信仰搭上了珍貴的銀鏈子,可楊桃還好生生的,她甚至還得給她磕頭?
“楊桃,當著菩薩的麵,你這樣虧不虧心?”
她突然撲了過來,扯下楊桃的荷包就翻:“肯定是你藏起來了,你求我送給你我拒絕了,所以你趁著拉扯的功夫搶了我的,肯定是。”
白色的黃葛蘭倒了一地,花香四溢唯獨不見銀鏈子。
周嫂子又扇了周潔一巴掌,虎著臉將她往回拖:“你個孽障東西,你個孽障東西。”
葉氏的臉也黑了個透,她走過來拉住了楊桃的手,堅定的道:“別怕,有娘親在呢,誰也別想冤枉了你。”
楊桃委屈的看著她娘,悄聲問她:“娘,這樣的人家,你真舍得我嫁過去?”
“哪樣的人家?”
葉氏白了楊桃一眼:“丟了夫家信物,她一時心急也情有可原,你們先前不是也處得很好?再說周嫂子不是打她了嗎?做長輩的明事理,家裏才不會亂。”
楊桃咬住了下唇,她低著頭,將袖袋裏的銀鏈子攥進了手裏。
恰好周潔掙開了她娘,發了狠往楊桃身邊衝,伸手就要扯她衣服:“你藏到哪裏了,快還給我,還給我。”
握著銀鏈子,楊桃整個人都在發抖。 走出這一步就再也回不了頭,再也回不了頭。
她眼睛一閉,趁著和周潔推搡的時候將銀鏈子塞了過去。然後等著周潔的譴責,周嬸的痛罵以及葉氏的驚呼並圍觀眾人的指點辱罵。
她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她的腿麵條般發軟,她的眼睛又酸又脹,淚珠兒快要不受控製。
她幾乎要絕望了,卻突然被人護在了身後。她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喬安不算高大卻挺拔堅毅的背影。
她笑了,眼淚卻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你不該來的喬安!
“姑娘可是在找這條鏈子?”
喬安攤開手,手心裏正是周潔要找的銀鏈子:“路過後山時偶然所得,若是你的便拿回去吧。”
福嬸認得喬安,她幾乎你可就猜到了真相。她想張嘴,喬安一個狠瞪她便縮了脖子。
“你怎麽可能撿到?”周潔震驚的看著喬安,明明放在楊桃容易看到的地方,她怎麽可能沒撿?
喬安冷冰冰的看她,說話的聲音都跟著冷了幾分:“既然是你不小心丟了,那誰不能撿?難不成姑娘這鏈子根本就沒丟,是你故意塞在了誰身上?”
“怎麽會?公子說笑了!”周潔悻悻的拿回手鏈,不甘心的看了楊桃一眼。
周嫂子厲聲衝她喝道:“看你丟人現眼的樣兒,還不快向你楊桃姐道歉。”
事已至此,周潔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做小伏低。
名聲保住了,楊桃的心情卻很複雜,她偷偷打量了娘親的臉色,果然比料想的還要黑。
哎,喬安……
葉氏一把將楊桃拖了過來,拉著她就往回走。楊桃不敢和喬安說話,隻得偷偷的衝他眨眼。
喬安立在,抿唇看著她逐漸遠去,眉頭又微微皺起。
“二哥別急,我先去看看情況。”楊春曉拍了喬安的肩膀,追著葉氏去了。他抽空朝周嫂子母女瞪了一眼,拳頭捏得嘎吱響。
剛進禪房,葉氏甩手就扇了楊桃一巴掌,她怒瞪著她,氣得胸口起伏、氣喘不均。
楊桃的右臉立馬紅腫起來,可她隻低著頭,沒吭一聲也沒拿手捂臉。她知道她騙不過娘親,她知道她做得不對,可她該怎麽辦呢?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葉氏喘了好半天氣,心口猶自堵得發疼,她失望的看著楊桃,幾乎絕望的問她:“為什麽要那樣?為什麽偷人家的銀鏈子?”
她看得清楚,那銀鏈子是從楊桃手裏出來的。喬安不過是來得巧,借著身手利落將東西劫了過去。
可喬安怎麽會趕過來?她和喬安是不是早就不清不楚?
葉氏捂著胸口,眼淚都掉了下來:“你說話啊!你個孽障東西,你說啊,你回答我!”
楊桃眼窩兒又酸脹起來,她不敢抬頭看她娘親,更不敢說胡話氣發了娘的心疾。所以,她隻能低著頭,呆呆的望著腳尖,默默的盼著娘親消氣。
“你怎麽就那麽傻?”
葉氏一巴掌接一巴掌打在楊桃背上,楊桃也隻生受著,淚珠兒一顆連一顆滴在腳麵上。
“我告訴你楊桃,沒用!你怎麽作都沒用。喬家看不上你,我也絕不許你去攀附喬家。今兒這親,你答應也得定不答應也得定。我一會兒就去和周嫂子說,隻要她同意,明兒個就回家下聘。”
楊桃驀然抬頭,震驚的看著她娘。
“為了那個小子,你連東西都敢偷了,長此以往你還要做出什麽事?”
“娘!”楊桃咚一聲跪在了葉氏麵前,淚珠兒大滴大滴的下。
敲門聲響起,楊春曉洪亮的聲音傳了進來:“娘,我進來了啊!”
話音才落,楊春曉就近了跟前。他沒管跪在地上的楊桃,對著葉氏開門見山:“我姐不能和周孝偉定親。”
葉氏轉頭瞪他,前所未有的凶。
“我去臨縣打聽過周家了,十裏八鄉有名的人口複雜、爭鬥凶殘。那個周孝偉原不是周嫂子親生,是從三房抱養過來的養子。
他親爹爛酒又好賭成性,親娘好吃懶做又好穿戴攀比,兩個親弟弟全學了爹娘的脾性。周孝偉念著血親,時不時接濟三房,最近還籌謀著想認親娘。
養母一手將他拉扯大,哪肯雞飛蛋打?於是三方人馬鬥智鬥勇,家裏是雞飛狗跳、烏煙瘴氣。”
葉氏吃驚的看著楊春曉,她不敢相信兒子的話。
“娘要是不信,自己去臨縣走一遭不就是了?”楊春曉將蓋了手印的信箋拿給葉氏看:“這些都是村民的口述,他們按了手印的。你拿著信紙去對口供看我有沒有騙你。”
葉氏神情複雜起來,她咬著下唇看著楊桃,眼中淚光閃閃。
“周家那六畝地也不過才買的,周嫂子答應讓楊桃盡快過門,喬叔便給了十五兩銀子做謝禮;周孝偉答應不作妖,好生待我姐一輩子,喬叔便接他去了藥鋪,答應教他本事往後再幫他支個攤子。”
葉氏嗤笑一聲:“喬家倒是大方!”
楊桃將頭埋得更低,她知道喬叔不喜歡她,卻沒料到他能做到這一步。
“你看清楚了沒有?這就是喬家,將你嫌棄至此的喬家!楊桃,你若還是我女兒,就給我離喬家遠遠的,離他家寶貝兒子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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