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蘇墨虞如何感歎鄧玉郎不理,就見他徑直走到一旁存放雜物的倉庫裏取來了一把糞勺,一根扁擔和兩個隱隱散發著臭味的木桶。
本來蘇墨虞以為掏糞又有何難?無非就是個體力活罷了,可真的輪到實地操作的時候可就出了大麻煩。
其他什麽也都好,唯獨這惡臭的味道讓他實在受不了,而這個過程是很耗費體力的,一耗費體力難免就要大口喘氣,一大口喘氣……
所以蘇墨虞隻掏了幾下之後就狂吐不止,吐完了接著幹,然後再接著吐。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勉強將兩隻木桶裝滿。
就在這時,鄧玉郎又說了話:“天劍山乃仙山,這等雜穢之物是不可以隨意傾倒的,把他們挑到後山山澗下的化糞池填埋好,記著路上可別弄髒了道路。”
蘇墨虞忍著惡心點了點頭,將扁擔架在肩上就往外走,兩個木桶看起來不如和,可這山路本來就有些崎嶇,憑著蘇墨虞現在這小身子骨加上兩桶糞可就有些麻煩了。
從東院晃晃悠悠走到後山山澗的化糞池,光這一趟下來一個上午的時間就過去了,蘇墨虞擦了擦滿頭的虛汗,踉踉蹌蹌回到了雜役堂。
鄧玉郎早安排好了午飯,當然隻是些粗茶淡飯,蘇墨虞這會兒其實很餓,可是眼瞅著白米飯就是生生吃不下去,最後實在沒辦法隻好逼著自己強吃了兩口就又上了山,日暮時候再回到癸字房裏時,整個人都有些虛脫了,可即便累成這樣,也隻不過又挑了兩趟而已。
好在鄧玉郎沒有食言,早派人送了一床棉被過來,蘇墨虞二話不說鑽進被窩倒頭就睡,一直到次日拂曉才醒了過來。
醒來時枕畔依然放著饅頭和菜湯,這次還多了盤青菜,不用問也知道又是啞兒送過來的,蘇墨虞囫圇幾口吃下,坐在炕上想了很久最後還是咬咬牙又往東院去,然後又重複了一遍昨天的事情。
再回到癸字房後,蘇墨虞是真的累慘了,肩膀上也給扁擔磨破了皮,火辣辣的難受。回想著兩日來的時光,他開始質疑自己來到天劍山是不是正確的選擇,這麽胡思亂想著,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可是這次睡的就不那麽踏實,夜來幾次驚覺而醒,最後到了午夜時候幹脆就再也睡不著。
此時正值初夏,夜風吹的清涼,蘇墨虞覺得腦子有些發沉,就想著出去走走透透氣,一路從雜役堂出來,信步往前去,竟鬼使神差的又來到了那邊石林畔。
蘇墨虞回憶起那一夜石柱上的驚鴻一瞥,心裏想著不知道今夜還能不能見到那個身影。
這般想著,就在旁邊一棵老樹下席地而坐,眼巴巴的望著石林上方,卻什麽也沒有看見。
漸漸的,又是一陣倦意湧來,蘇墨虞沉沉睡去,在睡夢裏,隱約看見一個從天外飛來的仙子,就背對著自己站著,無論他用了什麽辦法也沒辦法看到仙子的容顏,可即便就隻有這麽一個背影,蘇墨虞卻還是覺得自己的魂兒也被勾走了似的。
忽然大風一起,仙子隨風消逝,蘇墨虞心裏一急,便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可等醒來睜眼一瞧卻把自己嚇了一大跳,因為不知什麽時候,自己竟然又回到了癸字房的土炕上。
“不對啊!我記著我昨天是睡在石林那邊才對,怎麽又回到這裏來了?”
可惜沒人能回答他的疑惑。
就在這時,破敗的木門被推開,啞兒端著兩隻瓷碗走了進來。蘇墨虞將瓷碗接過,道了聲謝,結果又把啞兒嚇得奪門而走,鬧得蘇墨虞實在莫名其妙。
吃了早飯之後,他咬著牙又走上了去往東院的山路,隻是這次同前兩天有所不同,這次路上多了許多玄劍宗的弟子。蘇墨虞哪裏敢和他們搶道?隻能小心翼翼的選著小路往前走,等到了東院正門的時候,發現之前那兩扇緊緊關閉的朱紅色木門打開,無數弟子進進出出。
蘇墨虞正疑惑著,忽然被人在屁股上踢了一腳,他趕忙轉身回頭一望,就見踢他的正是第一天把自己扔出丙字房的大塊頭兒。
“媽蛋,找你半天,你倒跑這裏來了!”大塊頭壓低了聲音,一扯蘇墨虞的衣領道:“跟我走!”
“去哪兒?”蘇墨虞問。
“今兒講經堂開堂,各流的仙師都來聽道,所以今天離這邊兒遠點兒,跟我去丹堂,那兒的茅廁也是你負責。”大塊頭兒道。
蘇墨虞了然,也不敢說別的,一路跟著大塊頭兒的腳步往前走,隻是大塊頭兒的腿長步子大,讓蘇墨虞有點兒跟不上。但他也不敢抱怨,就沒話找話問道:“大哥,您怎麽稱呼?”
大塊頭兒白了蘇墨虞一眼道:“王鐵虎。”
蘇墨虞連聲笑道:“虎哥,你這真是人如其名啊!”
王鐵虎一瞪眼道:“咋地?有意見?”
蘇墨虞趕緊搖頭道:“哪裏敢有。”
王鐵虎冷哼道:“小子,鄧老大是個刀子嘴豆腐心,別看他平常老板著臉,可這些年來沒真的對誰動過手,可我不一樣,你小子敢起一點兒幺蛾子,我二話不說就掰折你的腿!”
蘇扶搖忙點頭道:“虎哥放心,我老實著呢!”
兩人走不多遠,便到了丹堂門外。玄劍宗的丹堂,算是整個宗門最要緊的地方之一,因為每一個修行者都對丹藥有著極大的需求,無論是治病療傷還是破境固本,所以丹堂的主事曆來都是一個肥缺,也正因為如此,丹堂的建築也顯得格外富麗堂皇。
兩人才一進門,就聽見院子裏傳來一個女聲道:“鐵虎,你怎麽還沒進去,範長老正找你呢!”
王鐵虎一看說話的女人,忙拱手道:“葉姐,我這就去!”說完回頭又瞪了蘇墨虞一眼,一路小跑著往院子正中的高樓裏跑去。
待王鐵虎走遠了,蘇墨虞才敢把視線挪開,投到說話的那個葉姐臉上,就見那她二十幾歲的年紀,穿著一身淺灰色的雜役服,端莊的五官雖稱不上美豔,但也自有一種恬靜的美。而且不知道為什麽,蘇墨虞覺得這人有些眼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葉姐的目光一轉,也落在了蘇墨虞的臉上,看著他疑惑的樣子,忍不住臉上一紅道:“蘇小兄弟,不記著我了?”
正聲音聽起來分外耳熟,蘇墨虞腦子裏靈光一閃,忽然想到那天夜裏和鄧玉郎在一起的女人,脫口道:“你是那天晚上……”說到這兒時忽然醒悟過來,趕緊把剩下的話吞回肚子裏。
葉姐搖頭笑笑道:“我聽他說了,你這小子嘴有些貧,但人說不上壞,不過在天劍山上行事,多嘴是最要不得的!”
蘇墨虞連連點頭道:“是是是!”
葉姐道:“罷了,去做你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