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兩軍如往常一般又再次在陰州城外對壘。
這幾日以來,雙方在這塊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平原上交戰了數十場,相持不下,損失慘重。
這裏自然而然也成為了萬人絞肉機。平原上的青草全被鐵騎踏平,本來綠油油的顏色也被鮮血染紅。四處散落著兩國士兵的斷手殘肢,還有很多戰馬的屍體。
“特爾木大汗,今天開戰前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說一下,聽完之後請你再決定打還是不打。”看見突厥士兵一上來就派出騎兵火速攻來,周親王通過一個巨大的戰場喇叭放聲朝著特爾木說道。
緊接著對麵戰鼓擂起,是撤退的聲音。
特爾木大汗的坐騎往前一步,來到前軍中,笑道:“周親王,是不是覺得打不過就準備投降了?”
“特爾木大汗,接下來我要說的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關係到我們兩國的國運。”周親王並沒有領會對方話中的嘲笑之意,接著將李牧炎信中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
特爾木大汗在聽的過程中沉默不語,隻看到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我們都被人利用了,這個靈王居心不良,我們如此廝殺正中了他的下懷,必須要懸崖勒馬,一致對敵。”周親王嚴肅地說道。
聽完周親王的話,雙方軍中都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亂。
多了許久,一陣連續冷笑從特爾木的口中發出。
“哈哈哈哈哈。若事情真是如此,那有怎樣?殺了我兒子的是你們的子民夏擎蒼,不是別人,待我收拾完你們後自然會去找靈王算賬!現在不要廢話,我們戰場上見真章。”
想不到特爾木是這麽一副反應,這讓周親王始料不及。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施展輕功躍入兩軍中間。
特爾木仔細一看,怒道:“夏擎蒼!”
夏擎蒼一個人站在兩軍中間,狂風刮來卷起衣腳迎風擺蕩。
“特爾木大汗,一人做事一人當,哈森王子是我殺的,我願意一命抵一命,但希望大汗不為別人也要為自己的手下、自己的子民考慮,不要枉然送命做了別人的棋子。”夏擎蒼麵容平淡,環顧一圈四方,等他看到秦鶴軒、景馨瑤的時候,往事幕幕浮上心頭。
和秦鶴軒的兄弟情到夏雪之死導致的決裂,又到豐華山祭祀大典重聚時的攜手並肩。
對景馨瑤少年時候的青澀之情,到後轉為深厚的友誼。
自己的人生迅速在眼前又放映了一遍。
此時的景馨瑤正準備向他衝過來,但是被秦鶴軒一把拉住。
迎上秦鶴軒的目光,這對摯友兄弟沒有說話,卻勝過千言萬語。
可能這一刻能支持自己做出這個決定的隻有這位兄弟吧。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能以一己之命,換來天下萬民的安居樂業,何樂而不為?
當他把目光抽開看到靈月公主的時候,心中埋藏已久的感情終於情不自禁的爆發出來,但最終還是被他硬生生壓住了。
愛上公主本就是段不會有結果的感情,更何況還發生了這麽多事情。
就讓這份愛永遠藏在心底,也許在去黃泉的路上也能增添些許思念吧。
我要走了,大家,謝謝你們陪著我走過人生最重要的這段時光。
雪兒,你一個人在下麵呆了這麽久孤單寂寞嗎?放心,哥哥馬上就來陪你了,希望你還未喝完孟婆湯,走過奈何橋。我下輩子還想做你哥哥。
夏擎蒼收攏思緒,施展內力,放聲朝著突厥士兵們吼道:“是我,夏擎蒼,一個人對不起你們突厥,對不起大汗,我知道突厥人各個都是愛恨分明的真漢子,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欠下的人頭債,我一個人來還!”
說完之後,夏擎蒼舉起右拳,重重地擊到腦上,一陣清風拂過,夏擎蒼慢慢地朝著地上倒下。
“夏大哥!夏大哥!”靈月公主終於按捺不住悲傷,硬是掙脫了王無憂的束縛,衝向夏擎蒼。
靈月公主滿眼淚花,抱起夏擎蒼的屍首,哭喊道:“夏大哥,你死了我怎麽辦,沒有你的日子我該怎麽過啊!”
這一幕實在太過震驚,完全出乎特爾木意料,但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更是讓他瞠目結舌。
靈月公主起身朝特爾木說道:“大汗,是我們對不起您,如果您覺得夏大哥一人的命還不能讓您解恨,那再加上我,應該可以抵消你對我們的憤怒了吧。”
說完,靈月公主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深深地插入到了心髒中。
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她撲到夏擎蒼的身上。
終於,雙方部隊都炸開了鍋,但沒有命令,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許久之後,特爾木大汗長歎了一口氣,大聲宣布道:“鳴金收兵!”
看到突厥士兵褪去,秦鶴軒、景馨瑤搶在最前麵衝到夏擎蒼和靈月公主的屍體旁。
看著兩人安詳的神情,秦鶴軒搖搖頭,說道:“也許這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吧。”
二人默默地背起他們的屍體,跟隨大軍撤去。
第二日一大早,便有人來報,說對麵突厥大軍一夜之間拔營撤退了,但周親王等人聽到後卻也高興不起來,氣氛十分凝重。
怕屍體久了後會腐爛,秦鶴軒等人便把二人葬在了陰州城外的一處山崗上。
從這裏可以看見陰州身後的大好河山,可以看見突厥方向的大片草原,可以看見原來兩軍奮力廝殺的戰場。
“擎蒼,你看到沒有?突厥人都撤退了,是你的豪氣打動了他們,你是我們的英雄!”景馨瑤跪在夏擎蒼墓前淡淡地說道。
“靈月,你以一人性命換來了天下百姓的安生,你是樂池的驕傲,你是我們的驕傲,你是整個皇室的驕傲!”周親王摸著靈月公主的墓碑,眼中淚花閃爍。
秦鶴軒站在旁邊,靜靜地望著遠方,地平線上一抹夕陽照射大地,映紅了一大片雲彩,血一樣的通紅。
突厥士兵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但秦鶴軒的眉頭卻不經意間越皺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