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護和幾位朝中的重臣隨著太監入得深宮,一路走來,宇文護是躊躇滿誌,心中惦念著,期盼著的正是宇文毓這小子快點死了才好。
多少次,宇文護來過皇宮深處,尤其是在大魏末年之時,元寶炬在位那些歲月裏,天下的禮製混亂不堪,皇宮仿佛便是宇文泰和宇文護叔侄二人的後花園,任由他們隨意出入。到了大周開國之後,終究還是宇文一氏的天下,即便是宇文護囂張跋扈比宇文泰甚之又甚,可還是要照顧到宇文氏的顏麵,宇文護便管住了自己的雙腿,很少隨意出入皇宮。再到了宇文毓臨朝之後,宇文護的權勢漸漸失去,皇宮便真的成了禁地,沒有皇帝的召令,他再也沒有機會踏入皇宮半步,更莫要說是隨意走動了。
宇文護忽而便覺得這皇宮的走廊悠長悠長的,好像是走不到盡頭似的,記憶之中皇宮並沒有如此之大,為何今日走起來卻如此乏累?莫非是連日來憂勞過度,身心倦乏了?
夕陽漸漸落了下去,晚霞照映在皇宮建築的琉璃瓦之上,火一般的灼熱,明晃晃的讓宇文護睜不開眼睛。
莫非是因為皇後的喪葬之日,宮中上下如此沉悶,連樹上的雀兒都噤聲了似的,死一般的沉寂。
陛下的寢宮終於出現在了麵前,雖然在進皇後的葬禮之時,百官們都已經上交了身上的兵器,可在陛下寢宮門口,守門的太監還是刻意地再次仔細搜查了百官的身。宇文護心中雖有不爽,卻也忍耐了,這都快要死的人了,竟然還怕別人害他?
宇文護是第一個被搜查的,搜完了之後,太監便把宇文護放行了進去。宇文護本想在原地等待著其他大臣搜完身,太監匆匆引領宇文護前行:“大塚宰,時間不多了,陛下著急召見,速速隨我來。”
稍稍遲疑了之後,一向小心謹慎的宇文護心中也有些忌憚,隱約覺察到了異樣,卻也捉摸不透到底哪裏不對。太監一直催促著,宇文護心想,若是自己多慮了,露出了怯色,他日成了笑柄倒有損了他的威嚴,整理了衣衫之後從容隨著太監繼續前行。
宇文護一直都不知曉的是,其餘的重臣是被太監們擋在了門外,隻有他一人入內。
宇文護進入了宇文毓的寢宮,龍榻的紗帳之內隱約看到了陛下的身影。宇文護上前施禮:“臣宇文護前來覲見陛下!”
久久沒有宇文毓的回聲,寢宮之內還是死一般的沉寂,宇文護再道:“陛下,臣宇文護前來覲見!”
宇文護的聲音在空曠的寢宮之中回蕩著,有些瘮人,宇文毓的床榻依然是沒有絲毫的動靜,宇文護心想,莫非陛下已經撒手人寰了?便要上前去一探究竟。
忽而從屏風後麵走出來一個人,上前道:“大塚宰本來無恙?”
宇文護聽得聲音熟悉,轉身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楊堅?”
此人正是楊堅,身披鎧甲,威風凜凜,英姿颯爽不減他在沙場之上的威嚴,頓時嚇得宇文護有些膽戰心驚:“你,你怎麽會在這裏,你是人還是鬼?”
楊堅輕蔑地笑道:“不管是誰還是鬼,我今日都是來索取你性命的!”
伽羅也從屏風的後麵走了出來,來到宇文毓的龍榻之前,把宇文毓攙扶了起來。宇文毓喝令:“反賊宇文護,還不束手就擒?”
宇文護知曉中了埋伏,轉身便要往外逃走,卻不想尉遲迥帶著幾名甲士攔住了宇文護的去路:“奉陛下召令,誅殺叛賊宇文護,得宇文護首級者,賞千金,封千戶侯,活捉宇文護者,賞萬金封萬戶侯!”
甲士們聽令,拔出鋒利的佩劍奮勇上前。
宇文護身寬體胖,雖行動有些笨拙,卻也是有些氣力的,和甲士稍稍交手,奪得了一把利劍,自知不是楊堅和尉遲迥的對手。宇文護想做最後一搏:“尉遲迥,我往日待你如何?為何要替這皇帝小兒賣命,與我作對?你我曾經誓言,共謀天下分而治之。”
尉遲迥憤然得拔劍直奔宇文護而來:“叛賊休要胡說,我隻一心一意效忠陛下,卻不似你有不臣之心,莫要再巧言令色!”
宇文護和尉遲迥交戰了幾個回合,看著門外越聚越多的甲士,自知若是強行衝出去,不可能活得了,能留個全屍便已經是萬幸了。宇文護看了看榻前羸弱的宇文毓,惡向膽邊生,直奔宇文毓而來。
楊堅見宇文護的勢頭不對,拔劍擋住了宇文護,宇文護也不與楊堅交手,虛晃了一劍,又直奔伽羅而來,把毫無防備的伽羅挾持了:“莫要近前來,誰敢再動,我便殺了她!”
楊堅不敢再向前,尉遲迥哪裏管得了這個,殺氣騰騰地劍稍直逼著宇文護的腦門而來。宇文護緊張地握緊了手裏的劍,劃破了伽羅的脖子,鮮血流了出來。
楊堅用劍隔開了尉遲迥的劍:“右仆射,住手!”
宇文護邪惡地笑了笑:“楊堅,還是你識趣,讓他們都放下兵器,讓開一條路,到了宮門口,我自然放了她!”
尉遲迥道:“叛賊宇文護已經是階下之囚,今日若是不除,日後便是更大的禍患,大周的江山社稷便在你我手中,耽誤了大事你吃罪得起嗎?”
伽羅也堅毅地衝楊堅道:“夫君,莫要管我,除掉這個奸賊,為家父報仇,為皇後報仇啊!我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倘若能為天下蒼生而死,死便也是值了。”
楊堅搖頭:“我答應過此生要保護好夫人,豈能讓你受到傷害?”
尉遲迥著急:“男子漢大丈夫,怎能為兒女私情誤了大事?還不快點動手?”
宇文毓看出了楊堅的為難,再抬眼看看伽羅,眉眼之間,有茱兒的幾分神情,恍惚間好像是茱兒在她的麵前衝她溫婉地笑著。宇文毓對楊堅道:“朕已經失去了至愛之人,不希望你也和朕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