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燭光通明的獨孤府,現如今被宇文護府兵的火把照得通亮,長安城經曆了太多這樣的政權更迭,百姓們早已經習以為常了。享受了九年的太平安康,百姓們也已經是心滿意足了的。
獨孤信一家人被士兵們強製圍在了院落的正中,來吃喜宴的文武百官哆哆嗦嗦地遠遠地在士兵們的身後站著,大氣都不敢出。
楊堅摟著伽羅,拍著她的肩膀,自小就經曆過很多事情的伽羅,自然沒有楊堅想得如此脆弱,隻要不曾見血,伽羅是無所畏懼的。隻是這種被楊堅嗬護的感覺很幸福,伽羅便也沒有自顧逞強,頭貼在楊堅的肩膀之上,感受著他的心跳。
呂夫人雖看不慣楊堅對伽羅的寵愛,卻也隻是默不作聲;卻讓坐在對麵的沙華生了悶氣,坐在李昞身邊,像是躲避瘟疫一樣躲著他。其餘的那些兄弟們,膿包似的哭哭啼啼。
獨孤信閉目養神,泰然自若,靜候著宇文護宮中的消息,高潁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看著焦急的宇文護來回踱著步伐,像是熱鍋的螞蟻,料定此時這個逆賊內心是多麽煎熬。
“報——”一名傳信的施斌,從外麵闖了進來,將一封信呈給了宇文護。
宇文護大笑:“好,真是太好了!我宇文氏的山河大業,終於在我宇文護手上成功了!”
楊堅和李昞氣得咬牙切齒,要起身,卻被士兵用槍盯著背心,獨孤信示意兩個女婿不要輕舉妄動。
宇文護走到獨孤信的麵前:“大司馬,天下已經掌握在我宇文護的手中,江山易主,今後便是我宇文護掌管天下。你若願追隨我宇文護平定天下,一統江山,由你來掌管天下兵馬,建不世之勳,莫說封公,封異姓王我宇文護都在所不惜!”
獨孤信隻是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宇文護,仍然不說話。
宇文護想了想:“若是大司馬還沒想好,便再想三日,三日之後禪讓大典之上,還望大司馬能在三日之後的禪讓大典之上,給我宇文氏一個交代。這三日之內,就委屈了大司馬,全家老少,誰都不能走出府門半步!”
宇文護的話音剛落,又有一個傳消息的士兵闖了進來:“報,稟大塚宰,覺公子得了傳國玉璽,讓廢帝元寶炬把皇位禪讓給了他自己!”
“什麽!”不隻是宇文護聽了如同晴天霹靂,文武百官更是炸開了鍋。
宇文護之所以自己鎮守在獨孤府上吃喜宴,不過是障眼法,將文武百官都聚集在這裏,讓獨孤信放鬆警惕。本以為宇文覺這個不學無術的公子爺,不會有什麽膽量違背他的安排,卻也忘了這個公子爺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怎能不想著這個可以號令天下、為所欲為的皇位呢?
楊堅、李昞和高潁三人相互對視,冷冷大笑。伽羅卻不明白他們是在笑什麽,宇文覺若做了皇帝,這豈不是天下大亂了?
高潁卻道,現在先亂的不是天下,而是宇文氏自己。宇文護精心謀劃了這麽個驚天陰謀,處心積慮了這許多年,結果卻落得個給他人做嫁衣,又豈能不氣憤?
宇文護拳頭捏的“咯吱”響:“這個吃裏扒外的混蛋,竟然在背後陰了我,走,隨我將這個小混蛋抓回來!”
宇文護留下一些士兵看守,怒火中燒地前去捉拿宇文覺去了,文武百官也跟著散了去。
伽羅看著麵前的幾個男人,卻都是眉頭緊鎖,好像是在想什麽心事。
楊堅道:“陛下連禪讓詔書都寫了,想來大魏已經是完了,這卻讓我們這些大魏子民如何是好?”
獨孤信終於也是忍不住了內心的悲憤:“想我獨孤信年輕之時,從高歡手中護著陛下逃脫,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光複大魏,今日江山不在,陛下蒙難,我獨孤信有何麵目麵對祖宗!”
說著,獨孤信拔出了自己的佩劍,正要自刎。
伽羅心驚肉跳:“父親,不要——”
楊堅和李昞眼疾手快,攔住了獨孤信,李昞勸:“嶽丈冷靜,你乃是大魏的頂梁柱,光複大魏並非無望,陛下和太子都還在,又何必自尋短見?宇文護不過是一時得逞罷了,咱們還有幾路兵馬,早晚會有反攻的機會!”
獨孤信放下手中的劍,伽羅這才稍稍心安:“女兒知曉父親為國操勞,自打回長安以來,這幾個月之間,未曾見到父親睡一個安穩覺。隻是如若父親倒下,這些年來日夜的勞苦豈不是白費了?讓大魏的子民又指望誰來救他們於苦海?”
“是啊,如今不過是宇文護的一時得逞,隻要國之根本還在,他日仍可以東山再起,光複大魏!”獨孤信看著空當的院落,杯盤狼藉的喜宴,命令道:“來人,今日乃是我獨孤府的大喜日子,重整酒宴,全府上下無論男女尊卑,都吃喝個痛快!”
一直沉默的呂苦桃,淡淡地道:“大司馬倒也是想得開,我乃是一介女流,卻看不出你們男人都在為了什麽?不過是江山易主罷了,姓元也好,姓宇文也罷,這江山還是那個江山,百姓還是那些百姓,何必爭什麽正統?要什麽忠義?放著好好的富貴不過,到頭來反倒丟了性命,後悔都來不及!折騰了一日,我也累了,你們府上可有幹淨的廂房,收拾一間出來,我要休息了!”
獨孤信忙命老媽子去準備一間上好的房間,讓那些士兵退出獨孤府,到府門外去。
沙華看著呂夫人的背影,也上來勸獨孤信:“父親,呂夫人說得何嚐不是,既然宇文氏已經得了天下,許諾了父親這麽多好處。從小父親便教導我們順天應命,為何父親今日卻如此偏執?”
“住嘴!”獨孤信大怒,揚起巴掌,若不是伽羅和李昞將沙華拉了回來,巴掌已經打在了沙華的臉上:“我獨孤氏向來以忠義立本,不許你出不忠不義之言,更不許後世有不忠不義之輩,倘若再讓我聽到這般言語,便割了你的舌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