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那裏,快,追上去!”大塚宰府被火把照得如同白晝,鬱久閭和柳春帶著兩個孩子,在不多的夜色陰影裏躲藏著奔跑著,稍不留意,就暴露在了家丁們的火把光耀之下。
四人躲進了一間廂房,門窗映襯著外麵的火光,又來了一隊人,恍惚間聽到的聲音是宇文泰:“給我仔細地搜,不要跑了那個穿綠衣服的宮女,抓住她,賞銀百兩!”
“這樣下去,一定會被他們一網打盡的。我出去引開他們,長公主拜托你,替我把這個孩子送回宮中!”柳春說著,就要打開房門準備出去。
鬱久閭拉住了柳春:“不行,雖然我不知道義父為何如此想拿住你,但對義父的為人我還是了解的,你若被他拿住,九死一生!”
“奴婢賤命,死不足惜!”
“我替柳春姐姐出去,宇文泰無非是一直想陷害我父親,我願出去為質!”
高潁把小伽羅拉了回來:“宇文泰連你姐姐都放走了,就不會太在意你?那老賊再糊塗,也不敢背負欺辱稚子的罵名!而今,柳春姐姐才是宇文泰最想得到的人!”
“為什麽?柳春姐姐不過是一個宮女!”小伽羅很是不明白。
外麵又傳來家丁的聲音:“老爺,花園裏都搜了遍,沒發現人影!”
“廂房搜了沒有?”
家丁們舉著火把,向這邊走來。情形越發緊急了,由不得柳春再猶豫:“長公主,孩子們就拜托給你了!”
鬱久閭攔住柳春:“你去送死,便是一死兩命!那個盼著你待會番紅花救命的人,莫非,你要置她於不顧?”
鬱久閭說中了柳春的心坎,如若此番在劫難逃,南熏姐姐便真的是沒有生的希望了。
“我有一個主意,跟我來!”鬱久閭拉著柳春,走到裏麵,自己開始寬衣解帶:“快,把衣服脫了!”
柳春不明所以:“這是何為?”
“你我換下衣服,我來替你們引開義父,義父不會把我怎樣的!”
裏麵柳春和鬱久閭匆匆地換衣服,小伽羅讓高潁背過身:“不許偷看!”
高潁:“我想偷看,也看不到哇,伸手不見五指的!”
“你還說你想看!”小伽羅氣憤地捶打高潁。
換完衣服的鬱久閭,打開廂房後麵的窗戶:“柳春姑娘,你帶著兩個孩子從這裏逃走,我出去引開他們!”
在鬱久閭的掩護下,柳春帶著小伽羅和高潁,跳出了窗戶。這個窗戶連接的是另外一個院子,幸好不見追兵。
鬱久閭囑咐柳春:“一直往前走,繞過前麵的水池,往右轉,再過兩個廊庭,便是藥房了!”
鬱久閭回到門前,十數把火把光亮已經貼近了,驀然,“咚”地一聲,門被家丁們踹開。鬱久閭立起衣領掩麵,恐火把照出了麵容,推開人群,便往外跑。
“跑了一個,是那個穿綠衣服的宮女!”一個家丁叫嚷道!
“不要放走了一百兩,不對,不要放走了那個宮女!”另一個家丁大喊。
家丁們隨之蜂擁而上,朝著鬱久閭追去。
鬱久閭一身輕功,怎麽能是這些笨拙家丁所能敵的,卻又不能讓這些狗奴才跟丟了。鬱久閭便時而慢時而快地調整腳步,把這些家丁戲謔得精疲力盡。
“一個女兒家,怎麽跑得這麽快!”家丁們抱怨。
鬱久閭在前麵正暗自高興,忽而,宇文泰帶著另一對家丁,擋在了鬱久閭的麵前。鬱久閭正想轉身越過走廊的欄杆,卻被宇文泰那隻蒼勁的手抓住了肩膀,用力把鬱久閭往後拽。若是換做柳春,重重地摔倒在地,必定會帥碎了骨骼,隻能束手就擒。鬱久閭一個優美的後空翻,穩穩地站住了腳。
宇文泰看眼前這個“宮女”的身手了得,起了疑心,打出一掌想試探,果然被鬱久閭靈巧地躲了過去。宇文泰想抓下鬱久閭蒙住臉的領口看她的麵容,一番交手,宇文泰雖然迅猛,卻終究不如鬱久閭靈巧,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下了鬱久閭的衣領,看清了鬱久閭的麵容。
“果然是你!”宇文泰的怒火點燃了雙目:“你為何要假扮宮女?那個叫柳春的宮女,人在何處?”
“義父大人尚未刑訊,我便招了,豈不太沒有氣節了?”鬱久閭衝宇文泰笑了笑,卻不知是俏皮,還是嘲笑。
“豈有此理,給我拿下!”宇文泰命令家丁,家丁麵麵相覷,無人敢近身鬱久閭。家丁們方才看鬱久閭和宇文泰的打鬥看得真切,對鬱久閭心生畏懼。
“不勞義父的這幫好奴才費心,我自己去地牢候著!”鬱久閭朝著地牢的方向走去。
“回來!”宇文泰叫回了鬱久閭,“給我到書房候著,待到我抓到那宮女,再來教訓你!”
宇文泰帶著家丁,繼續滿院子地搜羅,鬱久閭轉身去了宇文泰的書房。
燭光微弱,藥房裏,擺滿了各種珍貴的藥材,譬如翁頭白、天山雪蓮,這些小伽羅隻是隻聽說,未曾見過。琳琅滿目地擺放著,都是從番邦進貢來給大魏天子的,卻被宇文泰組劫了了下來,藏入私囊。
“這麽多花藥材,到底哪個才是?”柳春找到了許多花的藥材,卻辨別不出。
三人終究是沒人見過番紅花的,都是一臉茫然。
“上官禦醫說,番紅花是極其珍貴的,禦藥房都沒有,宇文泰定然會視如珍寶!”
“若是如此,這些極可能不是番紅花了!”高潁翻騰這些花藥材的盒子,都不過非常普通。
柳春舉起手裏的燭台,燈光照應藥櫃的頂端,一個金色的精致錦盒映入了三人的眼簾。柳春喜上眉梢:“一定就是這個了!”
柳春努力踮起腳尖,卻也還是夠不到。
高潁:“柳春姐姐,把燭台給我,你抱起伽羅便拿得到了!”
聽了高潁的建議,柳春抱起伽羅,很吃力地將錦盒拿了下來。柳春拂去盒子上的浮灰,燈光下,錦盒上麵的金絲繡成的五爪神龍栩栩如生,顯然是進貢的宮中禁物!
“本就是皇宮之物,卻還要來這裏冒死來偷!”柳春氣憤地嘀咕著。
錦盒打開,一朵雖然沒有了根莖,卻依然綻放如生的鮮花,清香撲鼻。三人甚是歡喜,將錦盒藏於袖中。
“給我搜,仔細地搜!”遠處又傳來了宇文泰的聲音。
柳春吹滅了手裏的蠟燭,拉著兩個孩子走出房門,朝著另一個方向逃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