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朱武早已經離開了,可王黼卻再也睡不著了,所有的倦意和醉意都隨著朱武的信和話被吹得煙消雲散……!
第二日一早,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的王黼就找到了朱武,他一見到朱武便直接說道,“我要看那封信的原件,我也要見一見那個人。”這是王黼在一夜思索後所想到了的最好的辦法,這個時根本不需要什麽理由和借口,隻要一個堅定明確的態度其實就足夠了。
朱武沉思片刻,站起身點了點頭,“好,王兄跟我來吧。”
二人剛走出幾步,朱武卻停住了腳步並回頭看了一眼王璞的身後,“王兄,你的人就不用跟來了,放心,這裏是國公府,不會有刺客的。”
說罷,朱武繼續往前走,
王黼快速想了想,隨即朝著身後的人一招手,這便獨自快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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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左拐右拐,朱武將王黼單獨帶進了國公府內院的一座從外麵看似乎再尋常不過的房子,而王黼進了屋才發現,這裏麵竟是別有洞天,乃是一座戒備森嚴的暗牢!
隻是牢內大部分牢房都空著,唯有最裏麵一間牢房裏正躺著一個人,說這個人是“躺”著其實也不準確,因為他從頭到腳已被綁了個結結實實,連嘴巴裏也塞上了一塊布團子,倒在一張床上,活脫脫就是一個人肉粽子,可即便如此,也仍還有十幾名岐山軍軍士在牢房外看守著他,王黼一看就知道,此人是絕對不可能逃出去的。
王黼隨即便開始仔細的打量起了他,隻覺得此人似乎有些麵熟,可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就在此時,此人似乎是覺察到了來了人,他睜眼一看發現居然是朱武來了,而且似乎也是因為看到了王璞,就見他的表情瞬間就堆滿了無比強烈的憤怒之色,渾身劇烈的掙紮著,如同一條來回蜷曲的蛆一般,眼中也是冒出了無窮的怒火,可以看得出,如果他此刻沒有被捆著,他一定會衝上來跟朱武拚命,如果他此刻沒有被堵住嘴,他也一定會對著朱武破口大罵,
朱武朝著一名手下點了點頭,手下立刻打開牢門走進牢房把那人嘴中的布團子扯了出來,那人嘴巴一得到解脫,便聽他對著朱武就破口大罵起來,“朱武狗賊,你這無恥的小人!王爺和大人怎麽會瞎了眼相信你,朱武狗賊,你對得起公主嗎?朱武狗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我……,”
王黼的身子明顯一頓,雙眼也是十分驚訝的看向了那人,很明顯他已認出了那個人的身份,
朱武這才又朝著手下點了點頭,手下人立刻再度將那人的嘴堵了起來,
朱武看了一眼王璞對他做了個向外請的姿勢,二人剛剛走出暗牢來到外麵王璞就迫不及待的問向朱武,“他是不是鄭居中家裏的……?”
朱武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沒錯,就是他。”
王黼眼見得到證實,臉上的震驚之色更重了,但他隨即反應過來再度問向朱武,“朱兄你將他扣留,難道就不怕……?”
朱武笑著搖搖頭,“我自有我的辦法可以不讓太子那邊起疑心,王兄不必擔心。”
王黼識趣的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朝著朱武沉聲道,“那……信呢?”
朱武沒有說話,把手探入懷中,不做絲毫遲疑的就取出了一張信封交給了王黼,
王黼一把接過,隨即就迫不及待的從裏麵抽出一張紙看了起來,果然,這與昨晚朱武給自己看的那一封隻字不差!而且王黼也一眼就認出了寫這封信的主人是誰,一瞬間,王黼終於徹底相信了並陷入進了極度的震驚之中,
朱武朝著王黼伸出了手,王黼回過神來,他知道朱武的意思,但他不想還回這封信,便勉強笑了笑道,“朱兄,您看……已經到了這個程度,這封信……便直接由我保管不也一樣?”
朱武輕輕的搖了搖頭,聲音中帶著不容回絕的味道,“王兄,很抱歉,我說過,等到平定了京東,待與鄆王殿下一起班師回朝後我才會交出所有的東西,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知怎地,聽著朱武的話,王黼竟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他看了看四周,隻見不遠處正有十幾名朱武的手下正在來回走動著,而自己的手下卻是一個也沒看到,在認清了眼前的形勢後,他心底一歎,終於依依不舍的把信又交還給了朱武,
朱武迅速把信重新塞回懷中,他看了看王璞,語氣突然一轉笑道,“王兄,你不來找我我也正要去找你,明天就是大軍出發的日子,咱們一起去檢閱一下軍隊吧。”
眼見朱武似乎是眨眼就忘了剛剛的一切,王黼當然明白這的確是最好的選擇,他也努力使自己笑的更自然一些點點頭道,“好,一切都聽朱兄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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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無法將那兩件確鑿的證據拿在手中,但既然已經“眼見為實”了,王黼當然不會“保密”,
當天下去,在他硬著頭皮陪著朱武檢閱完軍隊之後他便立刻借故返回了住處,又在僅僅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後,一名他的手下便帶著他的信秘密離開了杭州,以最快的速度趕往了東京,
王黼以及他的所有明著或暗著的手下都在朱武的監視之中,所以王黼一行動朱武便知曉了,但朱武並沒有采取行動去阻止,因為這本就是他的目的,他就是要讓鄆王他們知道自己手中的底牌是什麽。
接下來,二月十七日,隨著朱武一聲令下,由他親自率領的五萬岐山軍便作為先頭部隊正式出發,踏上了去往京東路的路途,王黼與之同行。
二月二十五日,由方臘率領的第二波共三萬岐山軍在朝廷撥付的糧草到位後也按計劃如期出發了。
與此同時,王黼的密信終於送抵東京,並直接呈給了鄆王趙楷,
趙楷看到王黼的信隻覺如遭雷擊,竟是好半響沒回過神來,因為朱武告密的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足以引起大宋朝廷的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地震,他曾經不知多少次期盼過能有這樣的一個好機會,但當這個機會真的擺在了他的麵前,他卻不敢相信了,他害怕這是一個陰謀,一個他本以為可以毀滅太子一黨,但其實卻是太子一黨故意引誘他乃至毀滅他的一個陷阱!
趙楷的第一反應是立刻命人將童貫、梁師成等人火速請來,他要聽聽這幾個人的意見,讓他們給自己拿拿主意,
童貫等人很少見到趙楷如此焦急的召見,他們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一個個都不敢耽誤馬上推掉了手頭上的所有事趕來了鄆王府,而王黼的信也再次震驚了他們,
“諸位大人,你們怎麽看?”趙楷已經沒了主意,“這……這會是真的嗎?”
童貫與梁師成等人看看彼此,並沒有立刻表態,此事太過重要,他們也要想想清楚,
趙楷有些急了,“你們倒是說話呀,本王到底該如何處理這封信?”
眼見趙楷發怒,終於有人先說話了,梁師成首先道,“殿下,老奴覺得此事不可信,此事極有可能是太子與朱武設下的圈套!”
這話正中了趙楷最擔心的事,他連忙追問道,“此話怎講?”
梁師成回道,“很簡單,假若那朱武真是真心投靠,他為何不把那信與那人直接交給咱們呢?讓咱們首先解決了太子和鄭居中豈不是更好?所以這件事一定是假的。”
趙楷連連點頭道,“對對,本王也是擔心這一點,他為何偏要拖到平定京東之後呢?這說不通嘛。”
“不,殿下,老臣反而覺得這更能證明這件事是真的!”
眾人一看,說話的人原來是童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