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在驚雷中怒吼,在暴雨中練刀。
他越練越興奮,越練越精神。
他覺得自己快要飛了起來。
身體變得無比的空靈和輕巧。
抽刀斷水,似浮雲隨風飄起,如柳絮輕靈細舞。
刀氣橫空,劈砍時如隕星墜地,招大力沉如奔雷。
刀勢如雷,如大河洶湧,如銀河墜落,以長刀斬肉身,以道心斬靈魂。
“我的武道修為,真的快要步入先天化勁了,我能感覺得到,這一方天地,已經跟我的武道意念融為了一體。都融入了一個大陰陽裏麵。”
這一刻,陸羽道心通明。
這一個多月的千裏跋涉,自虐一般的苦修,脫離人世喧囂,心靈得以淨化,意誌又在上個世紀那場偉大長征、先輩們無比純粹和質樸的信念感化下,凝練得如鋼鐵般堅定。
心如赤子,意如鋼鐵。
水到渠成。
陸羽在雷雨中練刀兩個小時,明白了陰陽的道理。
體內的勁道,融會貫通,一分為二,形成了一個大陰陽的循環。
先天,先天,就是要明白天地自然的道理。
天上一朝日月,人間幾度春秋。
天降凝露,地氣升騰,陰陽交匯,雲行風動、電閃雷鳴。物華凝聚,便是生靈。
生命的真諦,不就是陰陽和諧麽。
陸羽已經站到了暗勁和化勁的門檻。
他知道,隻要自己再往前跨一步,就能徹底進入化勁。
從十八歲開始,到現在,他卡在這個坎兒,已經接近四年。
始終不能突破。
看著一個一個原本不如他的人突破,再將他遠遠甩開。
如何甘心?
如何服氣?
如何心平?
如何氣和?
而現在,他終於可以突破。
往前一步,就是化勁宗師!
但真到了這一步,他反而不急躁了。
他停下了動作。
將天叢雲劍收回了刀鞘之中。
調整著呼吸,歸於平靜。
他沒有選擇立刻突破。
這個時候,雷聲也已經停止了。
這場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
天空很快就放晴,天邊掛著一道彩虹,因為下了雨的緣故,草原上的動物也多了起來。
到處都是勃勃生機。
有冬的蕭瑟,也有春的萌芽。
陸羽盤膝坐了下來,吃了點幹糧,仔細回想著剛才的感覺。
他知道,若是剛才他沒有收招,繼續練下去,立馬就可以突破。
那種誘惑力,太大了,簡直不是人的意誌力可以忍耐得住。
不過他還是按捺住了。
因為走到這一步時候,他才明悟,先天高手跟先天高手,是不一樣的。
要分為兩個部分來看。
一個是身體的先天。
一個則是武道意念的先天。
剛才在雷雨中練刀,他領悟了大陰陽的道理,身體裏麵的“先天內勁”一分為二,構成了一個生生不息、循環往複的大陰陽。
這時候,他隻要選擇突破,立馬就會成為先天高手,步入化勁領域。
但這隻是身體的先天。
就這樣突破的話,他的武道意念,還隻是停留在暗勁階段。
因為他還是沒有找到,什麽才是他的信念,才是他想守護的東西。
就這樣貿然突破的話,他會是化勁宗師中,墊底的存在,而且以後要再進一步,更是難上加難。
多少武者,就是在身體勁道轉換大陰陽的時候,沒有忍住那種誘惑,貿然突破,結果終其一生,都不能再次進步。
這樣的先天高手,充其量就是偽先天高手。
就好像死在高長恭手裏的那兩個化勁宗師一樣。
看起來也是化勁宗師,但跟高長恭這種真化勁宗師,卻存在本質上的差距。
高長恭借助著天時地利,甚至可以以一敵二,秒殺他們。
這就是差距。
武道修行,處處都是岔路,一著不慎,就會悔恨終生。
隻有身體和武道意念,同時邁入先天,才是真正的先天高手。
那他如何才能凝練屬於自己的武道意念呢?
“信念。”
陸羽再次默念著這兩個字。
當年走這條路的紅軍們,有自己的信念,為有犧牲多壯誌,敢教日月換新天。
那他陸羽呢?
他的信念又是什麽?
戰勝大師兄?
不,這是師父陳道藏給他的,而不是他自己的。
戰勝陸野狐?
也不是,有一部分是他的主觀意願,但更主要還是爺爺對他的期望。
況且,一個人,若是把仇恨作為自己的信念,那他未來的成就絕對不會太高。
“我的信念”陸羽思索著,“是時候了,傾城,我這就來找你。”
四川西部某個貧困縣的小山村。
村名叫梧桐。
除了因為當地有許多梧桐樹外,還因為有個成語叫鳳棲梧桐。
據說當時取村民的是個道光年間的老秀才,自然是有些寓意的。
不過兩百年過去了,這個小山村並沒有飛出去任何一支鳳凰。
小山村風景很美,但真身臨其境,絕對跟詩情畫意沾惹不上關係,道路泥濘顛簸,兩年前才通了電,村子裏最牛叉的現代化工具是一輛早就壞掉的拖拉機,一個村子五百號人的加起來,可能趕不上大城市裏麵,一個土豪的一頓飯錢。
村子兩百年沒有飛出去過鳳凰,卻來了一隻鳳凰。
村子裏任何人都看得出來,這位漂亮美麗端莊的蘇老師,一定來自於大城市,最大最大的大城市。
蘇老師剛來的時候,沒人奢望她能留下來。
這麽嬌滴滴的一個大美人兒,簡直就是月宮的嫦娥仙子,怎麽可能忍受得了這裏的貧苦和荒涼呢?
不過事實上,蘇老師真的在這裏紮根了下來。
她很努力的在做。
想帶著這些孩子們,跳出井底,去看看外麵廣闊的天空。
講台上,蘇傾城正在講課,悅耳的聲音,響徹在土牆環繞的教室裏,孩子們都正襟危坐,安安靜靜,沒有人開小差。
窮人家的孩子,總是懂事的格外早,知道蘇老師帶他們很辛苦的,所以每個孩子都極為聽話懂事和用功。
教室最後麵,坐著一個男人,約莫二十七八,穿著打扮氣質都跟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蘇傾城上完了課,給孩子們布置完家庭作業,就要回自己的宿舍,被男人給攔住了。
“傾城,你真的不願意考慮一下我麽?”男人說道。
他叫魏峰,是成都的一個一線公子哥,偶然跟一幫驢友遊玩采風,到了這裏,見到了這個跟這個貧瘠鄉村格格不入的女教師,頓時驚為天人。
驢友們呆了一天就走了,畢竟這座村子,沒有任何值得他們探索和留戀的地方。
魏峰留了下來。
以投資發開和做慈善的名義。
幾個電話打出去,便有專業的工程隊進駐了村子,來這裏修路和修建新學校。
幾百萬砸出去,魏峰瞬間成為了村子裏最大的貴人,在村民眼裏的位置,甚至超過了蘇傾城。
不得不承認,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時候,金錢都是最有魅力的玩意兒。
至於魏峰為什麽會花錢開發一個一毛不拔的破村落,從不做慈善的他,會大發善心修建一個小學,隻要眼睛沒瞎的人,都看得出來。
他喜歡蘇傾城。
事實上,最近半個月,蘇傾城出現在哪裏,他就出現在哪裏。
不過他並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他看得出來,這位女教師,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他不知道蘇傾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不過他認為這是上蒼賜予他的緣分。
所以他努力的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麵,隻為求得美人傾心。
蘇傾城正視他,眼瞳如琉璃一般清澈,“魏峰,你第一天見到我,我就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結婚了,我很愛我的丈夫。”
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夕陽的餘暉下,中指上那枚並不怎麽大的鑽戒熠熠生輝,格外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