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建章還沒從昨夜的宿醉中清醒過來,就聽見門板被敲得咚咚響。這大早上的誰這麽沒眼色攪人好覺?他橫七豎八地從床上爬起來,不耐煩喝道:“你們這些蠢貨,大早上什麽事,敢是爺慣得你們,一點規矩都沒有了,大早上的敲什麽敲?”
“建章,是我,開門。”聽聲音正是自己的上憲張繼賢。這可怪了,大早上的,今日又不去衙門上值,他這麽早來府裏做什麽?
從床上爬起,藍建章忙拉開門閂。門外果真站著張繼賢,腦後的辮子亂糟糟的,像一堆蓬鬆的草,袍子上的帶子都沒有係好,看著實是狼bèi的很。
“你被嫂子趕出來了?”藍建章看著他嘻嘻笑道。
張繼賢抬腳就往裏麵進,說道:“哪裏來的新嫂子,你也渾說什麽?真要是被她趕出來倒好了,可惜啊可惜,是繼賢自己逃出來的。”
“繼賢兄逃出來的?你好好的幹麽逃出來啊?”
張繼賢在房內坐下,倒了桌上一杯涼茶喝了兩口,又捏了一塊點心吃了。
藍建章想想昨晚上的情況,水桃竟背著張繼賢輕鬆離去的身影,恍然問道:“難道你回家被嫂子打了?”
張繼賢一口點心吐在地上,惱道:“大早上你可別再提這個成麽?”說罷,起身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說道:“我可不管,從今日起我先住你這裏了。你另找別的房間住去。”
藍建章想了想說道:“也好。張兄就住在這裏,我正好答應了晴格格。三日後迎娶金縷,正要布置新房呢。”
張繼賢翻身而起,詫異問道:“你可真心急。這麽快就要迎娶她了?”
藍建章看著他笑了笑問道:“怎麽,你是舍不得麽?你若舍不得,建章還讓她給你如何?”
張繼賢擺手說道:“使不得,使不得。你在格格麵前答應了的,這會兒再反悔豈不讓人笑話?”
藍建章也就不再多話,吩咐兩個小丫頭進來服侍張繼賢,自己的兩個大丫頭將他的鋪蓋搬到東廂房去住。
這兩日可把藍建章忙得暈頭轉向。婚房要趕緊布置出來,又要忙著下聘禮,好在府內家人丫頭多。分派合理,兩日內卻也都到位了。
大喜之日說到就到,這一日大早,藍家吹吹打打。趕著吉日將金縷迎娶進門。都察院大小官員書吏。還有朝中眾多同僚一起來賀禮。
張繼賢這兩日就在藍家住著,雖說是客,可也跟著主人從早忙到晚,巴巴地等著金縷進門,可也圓了藍兄的一場心願。
喜酒喝到兩更才散。送走眾位臣僚,小廝扶著醉醺醺的藍建章來到婚房前。往常藍建章的酒量並沒有多少,他自己也很自製,隻到半醉不醉之間便不再沾口了。今日不知怎地,在大喜之日竟飲到這種地步。他七腳八顛地推門進去。見裏麵端端正正坐著一個身著大紅喜服的女子來。晴格格對金縷真心不錯,除了金縷自己的私房,又陪送了一大筆嫁妝,還有兩個小丫頭。
進了門,藍建章吩咐侍立在金縷身後的兩個小丫頭退下。小丫頭應聲而出。等屋內隻剩下兩人,藍建章酒意頓消,進步上前一把拿下金縷頭上的紅蓋頭,這麵卻施禮說道:“姑娘有禮了。”
燈下的金縷膚白如雪,精致異常。她落落大方地起身福禮說道:“藍大人可也辛苦了。”
兩人對視一眼,心會一笑。藍建章躬身說道:“繼賢已經睡下,不一會兒就過來。”
胭脂下的金縷含羞說道:“藍大人這般費心,明日他若~~~”
藍建章擺手說道:“姑娘放心,有我和晴格格做主你怕什麽?我了解繼賢,他再不會說什麽。至於老夫人那裏,想必晴格格定是料理好了,你就安安生生圓房罷了。”
金縷這才又深深福了一福說道:“有勞藍大人了!”
藍建章嗬嗬笑說:“什麽大人不大人的聽著外氣,以後我可要叫姑娘一聲嫂子了。”
金縷微微一笑,不言一語,可是默認的意思。藍建章躬身退出了新房,有小廝提著燈往西走了百十步,眼前出現一間房。這間房原是藍建章一向睡的內室,房門輕掩著,從裏麵微微傳來鼾聲,想必張繼賢已經睡著了。
藍建章過去輕輕推開門,朝身後招招手,過來三五個小廝。藍建章輕聲吩咐一番,幾人隨即進去,抬著張繼賢出了房間。
當第一縷晨曦穿過窗紙斜射進來的時候,張繼賢睜開腫怔的雙眼。陽光刺眼,他迷糊著揉了揉眼。胸前有什麽東西軟軟的,暖暖的,還帶著一種奇異的香氣。他唬了一跳,環顧四周,大紅床帳,彩色繡球,這不是藍兄弟的婚房麽?自己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難道~~~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忙低頭看,伏在自己胸前睡覺的不是金縷是誰?金縷烏黑的長發垂肩,衣衫半掩,隱隱看到胸前紅暈微微起伏。
他連連拍著腦袋,難道,難道,昨夜喝多了難道行動不受控zhì了?這可如何是好?要如何麵對藍兄呢?這一下可把老臉丟盡了。他羞愧難當,小心著要把金縷的腦袋挪開,不想金縷動了動手臂,眼睛眨了眨,竟睜開一雙烏溜溜的俏眼看著他。繼而羞澀難當,忙掩起滑到雙肩下的大紅衫子,躲到一邊去了。
張繼賢正自發窘,忽聽得門外有人笑道:“繼賢兄這一夜睡得可好?”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藍建章。張繼賢忙整好衣裝,和金縷使個眼色。金縷自然領會,欣然一笑,穿戴整齊。等金縷收拾妥當,張繼賢這才急步過去拉開門閂,一臉尷尬的笑:“藍兄,這,這~~~”任是張繼賢伶牙俐齒,此時也半句話說不出來。
“藍兄起來了。”金縷倒笑語豔豔的過來相迎。
藍建章拱手行禮道:“建章給新嫂子請安!”
金縷笑著還了一禮。
倒是張繼賢如悶葫蘆一般懵懵的,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好一會兒,他才怔怔地問道:“藍兄,你能告sù我這是怎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