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卷 第八章 冷宮裏的交易
錦衣在殿裏一臉鬱色。身邊的落雲和紅袖臉色也份外難看。
先前從延壽宮裏出來,即便大難不死,卻也因為鈴蘭的一席話勾的三人心中都不大是滋味。好不容易回了宮,三人還未來得及慶賀一聲逃出生天呢,蓮兒姑娘就已經登門了。
錦衣瞧見蓮兒便知道一定是太後有什麽話要遞過來,未免麻煩,她打發了紅袖和落雲出去,卻不想蓮兒竟連她們給攔住一並留在殿裏,而後衝著錦衣隻微微福下身便言:“賢妃娘娘不必清人出去,太後先前就囑咐了奴婢給三位帶話來的。”
錦衣隻得請了蓮兒姑娘落座,由著她說,隻是她原以為會先對自己說什麽,卻不料蓮兒衝那紅袖言道:“今日的事,早幾天前太後就該查的都查了,這心裏也是有數的,不過她沒想到你如此有心,便要我帶一句話給你:等到賢妃娘娘生產之後,你最好親自伺候賢妃娘娘的月子,成全一段主仆佳話。”
紅袖一聽眼便圓睜繼而看向錦衣,錦衣卻是抿著唇毫無表情,她當下也隻答案。便點頭:“請蓮兒姑娘回太後,昔日太後有命要奴婢好生伺候,奴婢定當伺候到底,生死相隨。”
蓮兒滿意的點點頭:“這話我自會帶的。”說完看向落雲走了過去:“落雲姑娘,太後說你老實巴交之外也足夠忠肝義膽,她叫問你一句,日後可願到她跟前去伺候?”
落雲一聽慌了神,竟是一跪:“蓮兒姐姐請幫我回太後,這等恩典落雲一生難修其福,隻是落雲和主子結了姐妹,自當更用心的伺候主子……”落雲還在說,錦衣卻是一副不忍之色的閉了眼。
“好的,話我一定帶到。”蓮兒說著動手扶了落雲起來:“你這丫頭真不知道好歹,太後瞧上你是你的福氣,你倒還想著推了。”說完也不管落雲便衝錦衣行禮言到:“賢妃娘娘,太後讓奴婢代言三句,第一句是:今日的事不必細說,皇上跟前也無需再提;第二句是:之前的約定,今日起便開始,請您務必用心盡力的去做,不單是為皇上,更是為您的骨肉;第三句是:越是幹淨利落,越是風光無限,若是有私心邪念,翻手**也不過是眨眼的事。”
錦衣起身衝著蓮兒說到:“請回太後,錦衣知道。”
蓮兒當下應了就走了,她是走了。這主仆三個就開始愁眉苦臉,心中鬱悶了。
錦衣知道這是太後在警告她該怎麽做,更是提醒她,自己如今就捏在人家的手裏,她除了苦笑還真沒別的法子,畢竟現在的她,的的確確是毫無依仗。
她抬眼看了下身邊的兩個人,紅袖那一臉的死氣也足見其不好受,而落雲更是一副不安的樣子,頗有些患得患失的味。
“落雲啊,你真傻,太後要你,你或許可以活命的,你可知道?”錦衣苦笑著與落雲言。
“活命?”落雲一愣之後卻是搖頭:“我不要和你分開,你還需要我。”
“可是我若將死呢?如何還需要你?”
“什麽你將死? 咱們不是逃出生天了嗎?咱們不是沒事了嗎?”無錯不跳字。
“當然沒事了,太後已經交代咱們,等到主子一生產之後,就是死!”紅袖這個時候也開了口。
落雲立刻錯愕,但錦衣卻看著紅袖說到:“你也真是的,為何不丟下我回去呢,你若說為太後效力。將我監視,想必也能活……”
“那有何意?我一輩子這種事做的還少嗎?我夠了,我不怕死的,從一開始你就知道不是?我隻是想要站到頂端,我隻是不甘心一輩子似泥一般!”紅袖低吼著,眼淚從眼眶滑落:“我真的不是怕死,我隻是太渴望能站到頂端去,可是,可是想不到,我們還是輸了,太後已經判了我和你的死期……我,我隻是不甘心。我,不甘心!”紅袖說著竟是自己撲到一邊的桌上哭了起來,而落雲看著錦衣隻搖頭:“她容不下你,卻還要留著你,她,她到底想要什麽?我不懂!”
“她要的就是一切如她的願!”落雲說著再次閉上了眼,整個殿裏的都是沉悶的死氣。
漸漸的日落黃昏,紅袖早已經哭夠,倚在窗邊看著霞紅,而落雲卻安靜的似貓,就守在錦衣的旁邊。
當歡喜急急忙忙跑來說,皇上的轎輦過來時,錦衣那一直緊閉的眼睜開,大聲說道:“去傳禦膳房皇上今日在此用膳,快去!”
歡喜應了就走了,錦衣卻衝著紅袖與落雲說到:“你們甘心就這麽等死嗎?”無錯不跳字。
紅袖聞言驚的回了頭:“不,可不甘心,我們還能有法子嗎?”無錯不跳字。
錦衣一笑:“我命由我。不由天,不到最後一刻,我未必就是輸家!”說著她看向了落雲:“你可會隨我一起去拚去賭?”
落雲瞧著錦衣一笑:“你怕我又拖著你是不是?不拚不賭就是等死,我已經明白,你放心吧,現在還有什麽不能拚?不能搏?”
錦衣笑著伸了手,兩人都圍在她的跟前,將手都握在一起。
“隻要我熬出來,你就是宮中第一的大丫頭,誰也不會看輕你,鈴蘭就是尚宮,她該有這份殊榮,至於落雲……我說過,我會把你嫁出去,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不重要,這不重要真的,我隻要你好好的,我陪著你一輩子再宮裏都可以!”落雲當下便哭,但此時宮門外也響起了太監的唱諾聲:皇上駕到!
……
“可惡!可惡!”瓷器的碎裂聲蕩在空蕩蕩的宮院裏,要多淒涼就有多淒涼。
拓跋端秀自從被強製送到這裏,就恨不得把滿腔的怒火都發泄出來。可是,這裏是冷宮,無有飾品多寶以觀。無有精瓷明玉以賞,甚至連唯一一套茶壺杯具都布滿灰塵,叫她一拿之下都忍不住丟了手。
看著滿屋的蛛網塵土,看著入眼的全是破敗,她覺得怒火衝天的同時,心在碎裂,除了痛還有絲怕。是的,她在怕,她一想到太後要她在這裏待四個月,她便茫然到畏懼。
隨行而來的太監丫鬟,誠惶誠恐的前去打掃。即便她們口裏解釋著因為突然的決定而未有清掃,但每句話聽在拓跋端秀的耳裏卻都是一次次諷刺,令她幾近抓狂。
好不容易挨到春梅掛著淚的帶著包袱進來,她還沒來得及訴苦,那些太監和丫頭們就急速的消失了,緊隨其後的便是轟隆的關門聲,已經鎖鏈冰冷的摩擦之聲。
“不,不,我不要在這裏,不要!”她呐喊著衝到門口,又是拉又是敲,可是沒有人回應答,更沒有人會憐惜。
春梅見此情形,隻得放下包袱前來勸她,連拉帶拽的好不容易哄勸了她坐在宮院裏消停下來,卻已經是未時。
冷宮可是舊朝時候的冷宮,還沒誰被送到這裏,這裏不但是破敗蕭條的,更因為這裏久無人用,宮院裏竟長著荒草與厚厚的苔蘚,褐綠與灰白交疊在一起,令主仆兩個除了抱頭痛哭,什麽也做不了。
等到哭的彼此都累了,天色也已黃昏,宮門上的一處小窗被推開,竟還知道有人送了飯食來。飯食並不惡糟,畢竟拓跋端秀可是皇後,沒廢而罰也不能失了儀態。但是那飯菜過分的簡單,毫無一直以來的精細,甚至一些菜色也略微的清淡了些。
紅袖才端了這些到宮院的石桌上,拓跋端秀就已經瞪著那托盤,等她細細掃過那兩道菜和飯後,她卻衝到了宮門前大喊:“你們這些奴才,我是皇後,你們竟然敢如此的糟踐我?信不信我扒了你們的皮!”
她罵的十分高聲,高喝的十分來勁,可是罵著罵著。她卻哭了起來,因為無人應答於她,最後她怒不可遏的衝回了石桌前,將那些碗菜揚手便摔了砸了。
她撲在春梅的懷裏哭的份外淒涼,她是皇後啊,她何時受過此等怠慢。
而冷宮的門外,太後已經靜靜的坐在轎輦裏,她已經聽過了叫罵。聽過了摔砸,如今聽到皇後哭的如此淒涼,這才從轎輦裏出來,叫了人開了門。
宮門一響,拓跋端秀就更瘋了似的往外衝。隻是才到門口,她卻站住了,因為她看清楚進來的是太後。
“母後,我錯了,我錯了!”拓跋端秀立刻下跪認錯,可太後卻是衝著她搖了頭:“這個時候才知道錯,不是為時已晚又是什麽?”
“不,不晚,母後您就原諒我吧,你就放端秀出去吧!我求您了母後!”拓跋端秀哭的是梨花帶雨,可太後卻不是順帝,並不會心疼,她默默地看著皇後哭泣,知道皇後哭的已經幾乎絕望的時候才開了口:“其實有個法子可以讓你早些出去,隻是,要看你願意不願意……”
“我願意,我願意,隻要能叫我出去,我做什麽都願意!”拓跋端秀急忙的說著,這個時候她已經再無什麽雄心壯誌。
“好,太妃一直以來走的和你很近,我呢,心中不大爽快,如今你出了這事,總有人要背鍋的,隻鈴蘭一個那不夠,她畢竟是個丫頭,說她教唆,不夠令人信服,所以,我要你自己寫一份認罪書,把太妃如何教唆你通通寫進去,哦,對了,為了可信,你最好寫她與你爹之間略有些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