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章 雙花含毒兩籌謀(三)
“淑妃?”紅袖驚訝的張大了嘴。在她的記憶裏當初的淑妃可是日漸衰弱而死,死的時候也不過是太醫說是她鬱鬱而終罷了,卻沒想到竟是死於這種毒物。當下她便自喃:“懿貴妃還真是好手段。”
錦衣微微一笑:“是啊,若是沒有娘處處示範於我,也許我什麽都不知道……”說著她似是憂傷的歎了一下,卻陡然又是那精明抹厲之色:“不過你剛才說的法子,我也覺得不錯。眼下太後一時半會的應是不會動我,但皇後就未必,原本我是希望後宮三足成鼎,大家平和的過段日子,好讓我慢慢籌謀。但現在,事已至此,隻剩我和皇後對立,她才曆喪子之痛,且身後家族勢力強盛,我懷著孩子無疑是於她挑戰,她定是會想辦法來害我的。所以你剛才說的法子的確有用,不過不是去弄什麽點心,隻消保持日常用度與習慣就好,若是有所變化,反而套不上她!”
“主子說的有道理。可是那樣一來,咱們為免有些不好防備……”
“也不是很難,外麵的飯照端,小灶已然熬些湯水,不過,我要你把那些粗使丫頭的飯和我的換一換,你這幾日裏尋個丫頭,特意關照些,以後就把我的飯食給她,說是關照她的,而後-無-錯-小-說-m.-quledu-com將她的飯食收來給我食用,皇後若要害我,豈會在丫頭的飯食上做手腳,再說,丫頭的飯食都是領的份飯,她也算不到哪個丫頭拿哪一提不是?”
“可是主子,您吃那些怎麽成?您這身子……”
“不怕,落雲在的,小灶裏有她給我熬些補身子的東西就好。”錦衣說著眉頭微蹙:“反正這些飯食又不是沒吃過。”
“主子既然這麽想,那奴婢就照您的吩咐做,隻是這樣一來若是皇後真毒害您,隻怕顯露不出來啊!”紅袖說著倒也擰了眉,她是明白賊惦記的可怕,更覺得自己是在明處,這般隻是防備,未免太過凶險。
“不必擔心,太後當日沒對我動手。就是想保住這個孩子,以她的心思隻怕也是防備著皇後的,隻要丫頭有點什麽不對的,咱們不壓著的報出去,太後必然會明白是誰想動手,就算她特別好心的什麽也不做,我也可以自己找個合適的時候下毒到飯菜裏,知曉我這裏出了事,太後自然會盯著她!而且,說不定,太後還巴不得找個借口,壓一壓皇後背後的勢力呢!”
錦衣的話令紅袖無力再說下去,反正她的主子早已把這些算在其內,她隻須照著做就足夠了。當下紅袖就把那包肉豆蔻收了起來,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了。
錦衣伸手摸著自己已經如瓜大的肚子,眼露一絲憂色:已經是差不多五個月的身子了,還有四個多月的時間,真不知道夠不夠用……
……
安坤正殿內,拓跋端秀將手裏的一包藥粉給了鈴蘭:“你好歹是做過她姑姑的人,多少有這一份親近,下午的時候。我會尋錯打你一頓,傷的重了,也好給你們一個再見訴苦的機會。倒時候,你隻消把這東西下到她的飲食裏,咱們就算大功告成。至於後路嘛,你不用擔心,我已經為你找好了替罪羊。”
鈴蘭一臉漠色的將藥粉接到手裏直接裝進了懷裏:“是,奴婢聽主子的安排。”
“恩,你先下去吧,對了,去把內務處的韓公公給我叫來!”
“是!”鈴蘭應聲便出去了,沉穩的不是一點半點,可床榻上的拓跋端秀卻是看著那關上的殿門,嘴角微微的漾起一抹詭異的笑。
……
日頭偏斜的時候,錦衣還在昏昏沉沉的補眠,可安坤宮裏連哭帶鬧的卻是翻了天。
落雲歇過****也算緩過勁,已經起來做事,這會的正捧著從內務處領來的一疊新衣,往回走。今天中午她才起來,內務處的就傳話來要人過去領春衣,她本是打算讓紅袖去的,卻發現紅袖不在宮裏,想著也許紅袖在太後跟前伺候,就打算叫下人去,可一掃到錦衣還睡著,那些粗使丫頭又忙著掃雪化冰的,幹脆就自己去了。
這不捧了新衣回來,卻不想路過安坤宮的時候,卻正好看到這樣一幕。
一女子被置在條凳上。手腳被幾個丫頭壓著,另有兩個婆子,手裏抓著藤條往那女子身上抽,而皇後竟然就坐在大殿前看著,甚至還十分憤怒似的吼著:“往死裏打!”
落雲不敢細看,她可不想惹事,隻飛快的路過,哪知才錯過身就聽到皇後的聲音:“你仗著是宮裏的老人就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嗎?我真是寵你寵過頭了!”
落雲有些愣,聽那意思皇後罰的還是身邊的丫頭,便是心中不解這丫頭到底犯了什麽錯,竟是惹來這樣一頓打。她心中不解,卻是腳不停步,可還沒等徹底走過安坤宮的院牆,卻又聽見不遠處有人議論的聲音。
“打的好,我就見不慣她那副冷臉的樣子,不就是個宮裏的老人嘛,瞧那德性!”
“就是,平日裏狗眼看人低,該!”
……
話語還在繼續,可落雲卻有些心驚,她聽著這些話當下就想到了紅袖,但剛才可聞的****聲卻一點也不熟悉。
難道紅袖惹到了皇後?
落雲心裏才冒出這話,就又聽到那便傳來的話語:“嘁。說到底她鈴蘭不過是當年當過掌院姑姑罷了,皇後娘娘收了她怕也隻是給個麵子罷了,就她自己還以為了不得了!”
“就是就是!”
……
落雲聽見是鈴蘭而非紅袖,心裏才舒坦一點,卻又想起當初錦衣怎麽也是從那蘭姑姑手下出來的人,便皺著眉繼續邁步,過宮角的時候特意的掃了一下那些嚼舌頭的人,就看見是幾個年輕的丫頭湊在一起在那裏麵露鄙夷的飛著唾沫星子。
落雲急急忙忙的回了鳳藻宮,她輕手輕腳的進殿,將衣服一一收了之後,便有些揣著心事似的坐在床帳對麵。
這事要不要和主子說呢?
她心裏拿不定主意。而這個時候紅袖卻也回來,進門瞧見落雲有些魂不守舍的坐臥不安,便開了口:“起了守著主子,也這般模樣,難不成心裏有事?”
她聲音不大的說著,人便已經坐到了落雲的旁邊。落雲趕緊問到:“你去哪兒了?回來的時候你也看見了吧,皇後娘娘在打鈴蘭!”
紅袖眉微微一挑:“鈴蘭?她打的是鈴蘭?”紅袖回來自然也是瞧見的,隻是卻恰恰沒聽到那幫丫頭的嚼話。她這一重複,床帳卻是掀起,錦衣眨巴著眼問道:“你們在說什麽?”
錦衣問了起來,落雲自然把自己見到的,聽到的都描述了一遍,錦衣聽了微微蹙眉口中自喃:“怎麽會呢?鈴蘭竟會惹的皇後動怒而鞭笞?她到底犯了什麽錯啊!”
紅袖眼一轉:“我去打聽打聽!”說著便起身要出去,可錦衣卻擺了手:“別!”
紅袖和落雲對視一眼看向錦衣,她們分明瞧出錦衣眉眼裏的擔心,但卻不明白為何她會攔著。
“別打聽也別問,等等在說。”錦衣說著卻是人有縮回床帳裏去了。
錦衣發了話,她們兩個也就不去打聽,這事轉眼便被揭過去了。
過了兩日後,德妃畏罪自盡的名頭算是下來了,整件事,倒沒似洛貴妃那邊壓著,而是十分認真的發了詔書昭告天下:兩位皇嗣死於謀害令帝王痛心,徹查之後,卻發現是德妃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德妃麵對種種證據也是供認不諱,當下不但在認罪書上畫押,更是自盡於宮中請求皇上從輕發落。皇上,皇後與太後十分痛心皇嗣的被害,但罪人已自盡卻叫人唏噓,太後與皇上猶記得洛家為江山易主所做的貢獻,幾番深思後才做了決定,網開一麵不予洛家滅門之罰,卻是削去了洛長勝上柱國之銜,以當年功抵今日過,再革掉洛長勝的元帥之封,但。因著洛長勝在邊疆守衛,此刻又是寒冬春日相接之時,邊疆外敵有異動之嫌,故而準他掛元帥之名在邊疆保衛國土,待月末回京都革職為將,交元帥兵符。
此意詔書被快馬加鞭的急送邊疆之時,也在整個國內下發,不過數日,滿朝震驚,朝臣裏竟分兩派,一派認為害嗣等於謀逆之罪,應當押解洛家照例治罪,一派提及功過又講眼下國土之需,請皇上留下洛長勝的元帥之職。兩派爭議的熱鬧,但皇上卻並不做出反應,而是選擇避而不談,聞若無覺。
皇嗣已夭,因過於年幼,照例無有葬禮,隻是在宮內小作了一場法事也就匆匆的先選了處地兒給葬了,而此時也因著這件事,皇陵的修建便也被定了下來,禮部與工部雖是協作督辦,但順帝十分體恤民生,並不是想過往那般以勞力服役而做,卻是從戶部調撥了部分錢糧來以此為籌招募勞力而修,為免其中有貓膩行徑,太後竟是派出了侯府當年的府兵陪著三部一起督做此事,不可不謂用心良苦。
“看來太後是要從洛家手裏奪兵權了!”錦衣縮在鳳藻宮內,因著皇上常來她這處與她私話,故而知道的較為清楚,紅袖這些日子常聽錦衣講述著裏麵的關係,便不由的感歎為洛家有所唏噓。
錦衣聞言卻是搖頭:“你錯了!太後要奪的可不是洛家的兵權,恰恰是看起來風光無比的親王宗室的兵權!”
“啥?”落雲本是擦著花瓶的,她對政治這種東西根本就不懂的,如今常聽紅袖與錦衣的私論,隱隱有所覺,也是覺得太後針對的是洛家,卻猛的聽錦衣說太後是要和宗親奪兵權,不由的大驚,因為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啊!
“主子,我沒聽錯吧!那可是太後的娘家啊,她怎麽會和自己的娘家過不去呢?”落雲問的直白淺顯,但卻十分貼切。
錦衣托腮而答:“姓拓跋的就一定是親親的娘家人?掛著表兄弟的情誼,就當真心是一處?若是當真心是一處的,太後還能允著我在這裏挺著肚子?”
“可是主子,太後現在明顯是在逼洛家交兵權的啊,你怎麽說是她要奪的是宗親手裏的呢?”紅袖不解而問,換來錦衣輕歎:“往深了說,我可能也說不到點子上,但常言道,欲取之,必先予之,予以令狂,方可奪之!故而,我覺得太後現在所做,不過是要宗親以為太後要收的是洛家,其實卻是在保洛家。”
錦衣的話令紅袖不語而沉思,可落雲卻沒聽動,隻瞧著錦衣而言:“主子說的奴婢可聽不懂。倒底是個什麽意思?”
錦衣淡笑做答:“我知道你聽不懂,這麽說給你聽吧,假若我是太後,我真要奪了洛家的兵權,此詔才不會傳於國,而是先發一封表彰之詔,帶兵將前往加授,到了那邊,借宴請接風下藥於飲食令兵將昏睡,再借表兄弟之手,迅速掌控兵令印符調控之權,而後才頒此詔書,但末尾絕不是削革之罰,而是滅門之懲,以此,洛家兵權可奪不說,他洛家重罪在身,人也被砍殺,就算兵勇心中有所惋惜,卻也不能如何,更何況大勢已去,還有幾人為一個死人說話,就算有幾個拎不清的開口,重壓之下,也隻有閉嘴的份。”
落雲點點頭,這次她聽的十分清楚了。
“所以說太後真要想奪,這便是機會,就算她顧慮邊疆,大可壓下事件,秘而不發,等到邊疆一定,借封賞之名再動手也不遲。可是太後沒有,她反將詔書大發天下,是要國民知道他洛家子女惹來的重罪,家門禍事是因他女兒而起,那麽就算洛家要反,無理而背向,他有能得到幾方相應?若他敢慚言太後是為奪權而謀害洛家,他更是站不住腳,因為現在皇上的旨意,並未滅他滿門,不過是削去銜封而已,實在是寬宏大量……”
“可是主子,詔書下傳雖是保住了洛家人命,但元帥已革,並要他月末返京,者還不是要他交權啊?”紅袖此處不解而問,錦衣卻是冷笑:“這就是太後玩的好手段了,表麵上看是皇上顧念邊疆事宜留他打完這場仗再回來交權。但是你想下,又誰會要你做事前告訴你,你做完這事後我就會殺了你?這是什麽意思,不過是要洛家哀兵必勝,更要洛家以勝仗而來功過相抵,將來回來交權之時,皇上才能讓他依舊做他的元帥啊!”
“哈?”落雲又驚:“那,那您不是說太後要奪的是宗親的兵權嗎?那她這麽奪啊?”
“哼,羅元帥可不是莽夫,他若要保住兵權,以得翻身,必然會對軍中宗親之人動手,到時隻有回來報個宗親之人有人通敵,你看太後會不會借清理之名,而反奪了宗親的兵權!”
“主子……”紅袖歪著腦袋輕問:“您怎麽知道這些都是太後的安排啊,詔書這些可是皇上下的啊!”
錦衣微微蹙眉而言:“咱們這位皇帝是個少有的仁君,隻要不觸及他的底線,他才不會動這種殺伐之心。他心中清楚洛家的冤屈,本來是不想按照太後的意思做的,可是我和他說了一晚上後,他便想開了,也就照做了。”
“主子勸的皇上?”紅袖更是不解,她是清楚錦衣和太後現在的對立的,她不明白怎麽主子要幫太後,但錦衣卻看著她一臉嚴肅的說到:“你忘了嗎?皇後現在可比太後更虎視眈眈啊,她要害我,總不會是一廂情願的,至少她身後的宗親勢力就容不下我!此時我不幫太後,難道將來把自己送到砧板上嗎?對手的對手便是我的盟友,我不幫她幫誰?再說了,這才是討好太後最好的法子,通她的心意,順她的心思,還能為皇上解憂,還能讓皇上不用麵對腹背受敵,這怎麽也是一舉幾得的好事,我合樂而不為呢?況且,我也不白討好啊,看著吧,將來洛家總會為我所用!”
錦衣說的是信誓旦旦,紅袖便不再言語,她明白主子的心裏盤算的遠比自己想的大。隻是落雲卻聽的有些迷糊,當初她在監牢幾日過來,紅袖與錦衣的一些話語她聽來就常是糊塗的,如今聽到錦衣說什麽宗親勢力,什麽敵對手的對手,她更是一頭霧水,但她沒有再問下去,因為與政治她真的不懂,也覺得自己沒必要知道的那麽清楚,總之是錦衣要她怎麽做她就怎麽做好了,反正她明白有些事錦衣也不會解釋給她知道的,畢竟錦衣說過希望她幹淨的出去。
幹淨,我能幹淨的出去嗎?落雲忽然心中輕問著自己,受刑歸來,她真的明白這座宮的陰冷,她甚至會想起那日在牢房裏親眼所見皇後是如何讓德妃自盡的。是的,她是清楚的看到的,她早已被德妃的辯解給吵醒,隻是本能的保持了裝昏,免得被連累的再受刑罰。不過後來她是真昏了,在看到皇後叫人給德妃灌下毒酒的時候,她是徹底的昏了過去,因為她終於明白,這座宮裏沒有善……
-今日更1好了,所以還有2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