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曾經以為,每一個母親都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這個觀念,在接觸到方秀珠之後,被他推翻。
一個連自己六歲女兒都能綁著的母親,絕對跟偉大沾不上什麽幹係。
劉西瓜是一個很可愛的小朋友,將很可愛的劉西瓜送回給她很不可愛的媽媽,陸羽不願意。
不過這官司挺難打。
兩個先天劣勢就把陸羽卡死。
第一,他跟劉西瓜年紀相差隻有十五歲,不具備收養的條件。
第二,方秀珠畢竟是劉西瓜的生母,是直係血親,基本上不可能會有法院在生母還在的情況下,將一個小孩子判給外人撫養。
要贏,功夫隻能在官司外。
這也是他給何良信打電話的原因。
事實上這段時間,王玄策連納蘭元述都給派到了何良信那裏,主要忙的也就是這件事情。
陸羽跟何良信說清楚情況,何良信跟他交流了一陣,陸羽極為滿意地點了點頭,掛了電話。
如果何叔那邊進展順利的話,後天的官司,他陸羽肯定贏不了,但方秀珠和劉小刀這對狗男女,同樣也贏不了。
下午時候,安洛過來了,是按照約定,來給他補習的。
陸羽本來以為她不會再來了,沒成想卻是來了。
他尷尬的不行,姑娘倒是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就是簡單教陸羽認了一下單詞和語法。
陸羽在語言學習方麵的天賦絕對算不上好,一個下午,也就是認了三十幾個單詞,熟悉了一下幾個基本句式。
倒是邊上無聊聽著的劉西瓜表現把陸羽嚇了一跳,講道理,他聽了好幾遍都記不住的單詞,這小丫頭聽一遍就記住了,還能給默寫出來。
陸羽不信邪,又找了一段生僻詞組有點多的短文給她看,安洛教她讀了一遍,三分鍾後,她直接就給默寫了出來,一字不差。
兩人互相看著,嗔目結舌。
然後劉西瓜小朋友就用嫌棄的眼神看著陸羽,“陸羽哥哥,這個很簡單的啦。你怎麽就那麽笨哦。”
陸羽寂寞了。
這才明白為什麽三年前陳道藏會如此喜歡這個小姑娘,確實是天才的天才。
看來他取得劉西瓜的監護權之後,得合計著,搗鼓出一套天才少女的教育計劃出來才行,這麽好一個苗子,可不能砸在他的手裏。
心裏揣測著陳道藏的意思,大抵就是要把劉西瓜當天機門下一任傳人培養的吧。
如此的話,他就更不能把劉西瓜給方秀珠送回去了。
天機門傳承千年,每一代收徒都是個大難題。
像這種好苗子,那真是可遇不可求,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
第二天,是老太爺的葬禮。
蘇傾城走後,蘇家上下跟他陸羽基本上沒多少瓜葛和人情,肯定也沒人會喜歡他,但老太爺的葬禮,他肯定是要去的。
就簡單買了一束白菊花,在蘇家上下陰冷目光逼視下,陸羽視若不見,將白菊花放在老太爺墓碑前,鞠躬叩首後,轉身就走。
天上下著小雨,臨走時候,他微眯著眼,冷眼看著麵容悲戚、惺惺作態的蘇氏三兄弟,沒有掩飾眼裏麵的冰寒意味,當然也不至於還要放什麽狠話出來。
狼跟狗不同。
狗叫的越大聲,就越不敢咬人。
而狼的話,無論咬死別人或者被別人咬死,那都是不會叫的。
他的車停在墓園外圍,剛上去,還沒發動車子,另一邊車門就被打開,一個女人上車了,黑衣素縞,取下了口罩——蘇玲瓏。
“陸羽,找個地方,我們聊一聊。”她直接說道。
一個環境幽雅的咖啡廳,包間內。
蘇玲瓏盯著麵前的一杯咖啡,漫不經心攪動著,突然說道:“陸羽,爺爺不是你殺的。”
陸羽沒有說話。
蘇玲瓏繼續說道:“爺爺是被爸爸、還有大伯和三叔合夥殺死的。”
陸羽眼瞳一縮,蘇玲瓏直接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陸羽。
“爸爸在大伯的房間內,裝了監控器。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是知道的,這段視頻,你看看吧。”蘇玲瓏淡聲說道。
陸羽接過,打開了視頻播放器。
一段大概有十分鍾左右的視頻。
視頻內,老太爺和蘇氏三兄弟爆發了劇烈的爭吵,然後舊疾複發,心肌梗死,老太爺隨身是帶著急救藥的,在他哆嗦著要吃藥的時候,蘇氏三兄弟奪過了他手裏的藥,然後看著老太爺死去。
看完後,陸羽握緊了拳頭,冷聲道:“蘇玲瓏,這就是謀殺。你給我看這個是什麽意思?”
“陸羽,我就是覺得,你那天跟我說得話是對的,一個人做錯了事情,就該要付出代價,無論他是王子還是乞丐,哪怕那個人是我的爸爸,也應該要付出代價的。”
蘇玲瓏看著陸羽,眼眶微紅,接著說道:“我一個女流之輩,肯定不能做些什麽,但我相信,這個東西在你手上,會有很大的作用。”
“確實。”陸羽點了點頭,“玲瓏姐,你要想清楚了,有這東西,我能送你爸爸、你大伯和三叔他們三個畜生下地獄。”
“要是沒有考慮清楚,我就不會來找你。”蘇玲瓏淡聲道。
陸羽驀地歎了口氣,說道:“玲瓏姐,同樣的事情,要是傾城能跟你一樣堅強就好了。說實話,以前我挺看不起你的,但現在你讓我挺刮目相看。生長在蘇家這種烏煙瘴氣的家族,能把大是大非四個字認得明白,是多麽難得的一件事情。”
“有你這句話也就夠了。”蘇玲瓏笑了笑,“我就隻有一個要求,到時候,請你給蘇家上下一條活路。其實我不傻,看得出來的,沒有我給你的東西,爸爸他們也肯定鬥不過你。與其這樣,倒不如我蘇玲瓏給你個人情。” 8☆8☆$
“當然。”陸羽點了點頭,“玲瓏姐,我做這件事情,其實跟蘇家的產業沒有關係。該是你們蘇家的東西,送給我我也不會要。我所要的,隻是公道兩個字。”
“我信得過你。”蘇玲瓏點了點頭,想了想,正色道:“小心陳琅琊這個人,我跟他幾年的同學,勉強摸清楚了一些他做事的風格。他沒你想得那麽脆弱和不堪。”
“該小心的我肯定得小心,不過陳琅琊這個人,我還真不怎麽放在眼裏,旁門左道,都是小道,既然是小道,那就不足為道。”陸羽笑了笑,“玲瓏姐,還是謝謝你的提醒。”
蘇玲瓏白了他一眼,淡聲道:“你呀,還真是個驕傲的家夥。”
是最驕傲的那種驕傲,刻進骨頭裏,輕易不拿出來給人看的那種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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