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宮

粉筆琴

第四卷 第八章 陷阱靜待獵物哀(下)

書名:謀宮 作者:粉筆琴 字數:10368

第四卷 第八章 陷阱靜待獵物哀(下)

孫福興提著藥箱剛到鳳藻宮前。守宮的老媽子就開了口:“呦,孫太醫您又親自送藥來了,怎麽?孫小太醫還沒好?”

孫福興笑了笑:“嗨,這藥不我送,還能誰送?他摔那麽一跤,雖不是多大的傷,這兩天也是有些不利索,估摸著再有幾天就能繼續問診送藥了。”

“也是,前幾天雪大,宮裏摔了幾個呢,您也小心著點!”守門的老媽子接著話叫了小丫頭去報門,不多時落雲便出來迎了孫福興進了棲梧殿。

“臣見過賢妃娘……”

“行了,過來坐吧,藥呢?”錦衣坐在加了軟靠的大椅裏一派慵懶之色,但她容妝精致,一絲不苟的細膩著她的美豔。

孫福星從藥箱裏取出一盅藥汁小心的送到錦衣麵前。錦衣掃了眼說到:“落雲,倒騰出來去熱熱。”說著伸手放到桌上供孫福興問診。

落雲立刻抱著藥盅出去加熱,而錦衣則衝孫福興伸了另一隻手,孫福興立刻從藥箱裏摸出一包藥粉放在了錦衣的手裏。

錦衣看了一眼收進了袖袋:“再有這包就成了嗎?”

“娘娘放心,今日裏徐太醫送藥走後,臣翻了藥渣。看見他加了兩味!無!錯! M.qulEDU. COM藥,顯然是太後的咳症又犯了,這些日子他一直小心的給太後調息,今冬過了大半都沒見顯,如今一發上來那可是不輕,隻要這藥粉再被太後聞到,必然會和那兩味藥起衝,到時太後隻怕腹瀉嘔吐,咳症也會加重!”

錦衣點點頭,略是擔心的問道:“太後若不適,隻怕會反查下來,這些,可別出了紕漏!”

孫福興一臉淺笑:“娘娘放心,臣先前就給您打了包票的,頭前給的是金盞花的花粉,這花粉聞起來不怎麽出味,但卻偏偏最是咳症哮症的誘因,太後痰熱壅肺多年,落下隱疾,早犯晚犯已是常事,當年她在侯府的時候,就是落了單的,每年都撥了些上好的藥去調製,可那幾年戰事連連,浙貝母與冬蟲夏草全都斷了貨,她這病拖了幾年,已經難愈。如今雖然是徐太醫給她調製著。但近日天寒,犯也是應該的,上麵才不會有查,早上徐太醫與我抱怨說太後依賴藏藥,不用浙貝母而用龍膽花,我便悄悄在龍膽花粉裏讓我加了薑粉與椒末,如今徐太醫用那加了料的龍膽花與冬蟲夏草為太後調製,隻會讓太後加重病情,如今這包寒食散粉,娘娘隻要取指甲蓋那麽一點落進太後的食物或是茶飲裏,以太後現在赤便秘結之狀,定會腹瀉不止,甚至藥性相克與脾肺之間,令其痰喘加重,嘔吐不止。”

錦衣聽了總算滿意的點了頭:“不過,你給那龍膽花加了東西,萬一查出來……”

“娘娘不用擔心,那是藏藥存的本來就不多,如今臣翻走了點,徐太醫加的是最後剩下的,如今都入了藥。查也沒的查。”他正說著落雲捧了藥進來,將藥碗放在錦衣跟前,將藥盅還了孫太醫。

錦衣一副不著急的樣子將藥放在一邊,又和孫福星說了些場麵上的話,問了幾句孫小太醫後,便讓落雲送了孫福星出去。

兩人出了屋,她將藥汁倒進了淨室的淨桶內,當初為了叫這父子兩明白自己的信任,她是都喝了的,雖然父子兩個與她一條線不會害她,但是如今她卻要小心防範,萬一誰也趁機做了手腳呢?

將空碗放在桌上,她人便去了寢殿裏的妝台前,將一件綴了東珠嵌了紅寶的芙蓉掛鏈翻了出來。

這掛鏈是她做貴人時,將枯死的酒杯花還與韓公公後,韓公公為了要錦衣閉嘴而特意孝敬的好東西。但殊不知這東西原本就是她十三歲時,她娘命巧匠打造送於她的生辰禮物。

錦衣摸索著左邊的東珠一扭,那嵌著紅寶的芙蓉花便是中間旋開,露出一個大拇指甲蓋那麽大的一個空穴來,她迅速的倒了些寒石散的藥粉進去,而後合上了。

落雲此刻已經進屋,看見錦衣再倒騰東西就湊了過來:“這是做什麽?”

“裝些東西備用!”說著衝落雲一笑:“紅袖回來了嗎?”

“早回來了,再屋子裏吃東西呢。”

“把她給我叫來,誒,要叫的不情不願,然後撒氣的回你房裏睡去!”錦衣小聲囑咐,落雲知趣的點點頭:“知道。”

落雲出了殿就到紅袖房門前喊了句:“主子找你!”然後就掉著個臉回了自己的屋子。紅袖一邊擦抹嘴出來,一邊撇著嘴昂著頭,咋看都是得意。她扭著身子入了殿。院裏幾個打掃的丫頭就紛紛撇嘴,然後湊到一起小議起來:“瞧把她得意的,不就是個老人嘛!”

“人家可是太後跟前的,牛氣的很!”

“落雲又被晾了,娘娘也真是的,怎麽理這眼睛長到頭頂的人!”

“你懂什麽呀!人家是太後那邊的人,娘娘能不理嘛!”

幾個丫頭正說著話呢,就見紅袖扭身又走了出來,忙是四散了做事,而紅袖撇著嘴的瞪了她們一眼也就回屋繼續用餐去了。

……

“咳咳”太後紅著一張臉,不爽氣的急喘著,打昨天起,她這老毛病又犯了。

“夫人,藥送來了,您快喝了吧,這兩天天寒,一定是奴婢哪兒沒注意到讓您著了涼。”柳兒嘀咕著,顯然有些自責。可太後卻擺了手:“與你們無關,我這是肝火太旺!”說著她將藥汁喝了,一邊含了塊糖取苦,一邊說到:“這老毛病你們還不清楚,喝幾副藥緩過去也就是了。”

正說話的功夫,蓮兒一臉不情願的神色進了殿。太後一瞧她那樣子,就撇嘴說到:“耷拉著臉做什麽,是不是珍昭媛又來了?”

“可不是,昨日裏跑來跟您連哭帶說的耗了一下午,您都沒休息好,這晚上的又咳起來了,如今她這個時候又來,我晾她一會就說您睡下了!”蓮兒說著還翻了眼,明顯的不痛快。

太後笑了一下,又咳了幾聲,這才說到:“行了。知道你們兩個貼心,但珍昭媛這事,我還真應該管管。德妃太拿架子了,我也不能由著她這麽使性子。皇上再是九五之尊,也架不住她那麽沒臉沒皮的索秧子,行了,珍昭媛我也就不見了,蓮兒你去回了她,告訴她這事我會給她做主,而後你去趟承乾殿就跟皇上傳個話,說:眷顧也要有個頭,別在德妃一處使,知道了?”

蓮兒臉一紅應著出去了,柳兒便是一笑:“蓮兒姐不好意思了呢!”

太後揉了下額頭說到:“臉紅有什麽用,她要想和皇上一處,也得自己和我開口!”說著起身往床邊去:“哎,昨晚咳了半宿也沒睡好,眯一會吧!”

……

日頭剛落,錦衣還在殿內用著晚膳,就見太後跟前的柳兒一臉急色的被落雲臨進了殿內。

“奴婢見過賢妃娘娘!”柳兒隻是彎了下膝,她可是太後跟前的大丫頭,見她隻用福身。

“柳兒姑娘怎麽來了?可是太後要傳我?”錦衣放了碗筷,一副要起身換裝的模樣,柳兒忙是擺了手:“賢妃娘娘誤會了,太後並未傳您,她還指望您好好養身呢,隻是太後近日裏寒氣激了舊疾咳的有些凶,原來紅袖在的時候,她給太後捏腳緩和過些,所以太後叫奴婢來要她過去伺候,您看……”

“好好,太後若用的著她,自然喚她去就是,落雲,快帶柳兒姑娘去紅袖那邊喚她過去!”錦衣出聲吩咐著,柳兒告辭跟著落雲去了紅袖處,很快紅袖便跟著柳兒出了宮。連到錦衣跟前打聲招呼都沒。

“這紅袖也太不把主子放眼裏了吧!”縮在門口的歡喜嘴裏嘟囔,惹的錦衣瞧他一眼:“少說那些搬弄是非的話,做你的事去,你要是閑的發慌,就自己去找你們那些夥子玩去,我這裏反正眼下也沒什麽可伺候的!”說罷錦衣就回了殿裏。歡喜撓了撓頭,也就出了宮院會自己的太監少閣去了。畢竟已是晚上,沒什麽事的話,他即便是塞給了賢妃的,也不能宿在賢妃的宮裏。

……

紅袖進了殿,就聽見太後那一串急咳,蓮兒給搓著胸口,她當下就衝過去給拍了背,而後在脊背上給捏了捏,又抹了抹。

太後咳了痰出來,發紅的臉上顯出一絲疲態,腦門上也沁了汗:“這口痰可把我堵壞了,真是奇了,這副藥下去,竟感覺咳的凶了些,胸口也悶上了。”

紅袖趕緊給順著背,柳兒端了清水給太後潤了潤,眼裏已經滿是擔憂之色:“夫人,您這樣可不成,要不奴婢去給您傳徐太醫吧!”

太後擺了手:“還不至於,往天這樣的反複也是有的,紅袖你要不給我刮回痧?”

紅袖一臉憂色:“夫人,您現在正是氣喘的時候,奴婢可刮不得,等您緩些了再刮吧,奴婢還是先給你順順氣,等下再給您捏腳幫您緩緩!”

太後聞言點點頭,紅袖便說自己來的急忘了帶藥油,請蓮兒去廚房討些菜油來,而後就去一邊淨手。柳兒則扶著太後坐到了軟靠上,幫著脫了鞋襪。

紅袖在邊上淨手,眼掃著屋內的東西,太後忽又開始咳,柳兒便趕緊起來給捶著,她見狀手在衣服上一蹭,人便到了桌邊,借背擋著的機會,她從領口抓出那鏈子,迅速的轉了東珠,從露出的穴裏,沾了一指頭的藥粉,將鏈子合上塞回去,而後倒水衝進杯子裏,將指頭上的粉全融了水,這才端了水過去。

太後咳了黃痰出來,份外的難受,紅袖遞了水上去,她一時還不想喝的擺了手。紅袖正想著要不要勸,可柳兒一把從她手裏端了杯子衝著太後勸到:“太後您要多喝水啊,太醫說了,您肺熱,要多喝的!”

太後聞言也就飲了水,一臉的疲態,紅袖趕緊的盤坐在地上,抱了太後的腳,請柳兒給端了熱水來泡,蓮兒此時也拿了菜油進來。

一通細細的捏腳之後,太後竟舒服的迷糊著睡著了。蓮兒小心的尋了毯子給太後蓋上,便衝柳兒輕言:“太後一直就沒睡好,如今倒終於能好好躺會兒。”

“可不是,幸好紅袖有這手藝,就是太後這麽躺著也不知道能不能睡好。”柳兒說著輕歎一口氣,看著還在輕捏的紅袖低聲道:“累了吧,你要不也歇會?今日可比往常捏的久!”

紅袖點點頭,示意兩人慢慢的把太後的腳給放到軟椅上,又拿毯子給蓋了,這才起身,可盤的也久了些,這人就腿腳不利索,正在搓揉間,太後卻忽然睜了眼,急咳了兩聲,竟是嘔吐起來。

一時間連帶著紅袖,三個丫頭全然的忙了起來,可太後越吐越凶,最後竟是喊著腹痛跑了幾趟淨房。紅袖瞧著太後這樣,便親自去太醫院請徐太醫,徐太醫本就掛著太後的病症沒回去,而孫太醫正好當值,聽聞太後不適,兩人都趕緊收拾了藥箱前往,而在路上,紅袖趁著夜色濃重,作勢為孫太醫掌燈而扶,卻將早取下的項鏈趁此交給了孫太醫,孫太醫直接把項鏈收進了袖袋裏。

兩人到了延壽宮,立刻把脈問診,徐太醫詫異於太後此刻竟這般症狀,而孫太醫則在複診後,不動聲色的等徐太醫出了藥方令人去煎藥後,才將徐太醫叫到一邊質問他給太後用了什麽藥。徐太醫一肚子委屈,卻隻能小聲抱怨,更說今日就加了那兩味藥,並無錯,卻不知為何太後肝火更旺,而腹部遇寒,竟是嘔吐腹瀉。

“難道是那兩味藥出了問題?”孫太醫一副憂心之色,徐太醫卻是歎氣:“太後非要我用龍膽花,可那是藏藥啊,要我說,弄不好就是那東西出了紕漏!”

“哦,那我這就叫人去查!”孫太醫說著一副要派遣人去做事的樣子,可徐太醫卻急忙拉住了她:“院首,那龍膽花隻剩一點,我今日裏恰恰用了,無有再餘啊,而且這藥是太後叫我加的,如今出了紕漏,總不能往太後身上說啊,您快給我想個法子啊!”

醫藥不見緩和反而加重,若要糾察起來,他這太醫之位說抹就能抹了,如今他是開的出來藥給太後緩和,但這事卻總是要掩蓋的。

孫太醫掛著一副憂心的樣子安撫著徐太醫,然後思量了半天才說到:“太後的身子常年有隱疾,這是卷宗裏有記得,一般這個歲數的人,大多也會腸胃不適,恰好這是冬天,太後這陣子也比較忙碌,唯今之計,隻能說太後勞累過度,引起咳症喘症複發,但治愈此症,用的都是猛藥,太後體弱抗不起藥性,才出現此症,然後你在太後跟前說把龍膽花換成浙貝母,太後聰慧大約也明白是此藥的藥性她抗不了,然後咱們就說需要慢慢調理。相信太後也不會為難你,對了,你的藥後麵不能下的過猛,慢慢的給太後調過來就是了!免得下的重了,自打嘴巴!”

徐太醫立刻點點頭:“眼下也隻有如此了!多些院首大人保我,這個情我欠下了!”

“行了,別說這些了,快給太後個交代吧!”

兩人正說著,宮院外就響起了唱諾聲,竟是皇上到了。

兩人因著已經套好了說辭,也就這麽回了順帝,順帝聽罷擔心不已,看著憔悴的太後,不覺眼眶裏裝了淚。太後瞧著順帝如此,擺手遣了太醫下去,便摸著順帝的臉輕言:“聽他們說的嚇人,我能有多累,歇幾天也就是了。”

“都是兒子不好,您和父皇一直操心勞力到如今,兒子都沒能讓您消停過,皇後有孕,您照顧整個後宮,皇後如今產子了,您還在勞心勞力,母後,您是該好好歇著了,後宮的事您就先別操心,還是先將養好身子!”

“我若休息了,誰來看顧後宮?皇後還在月子裏,不能馬虎,昌兒和玉兒身子還弱,需要調息,我不幫襯著誰來?”

“朕來!”

“得了吧,你的事就少了?開了年,新政的實施調整,有你受的,何況年關才過,邊疆地域隻怕手裏無糧,又有異動,糧餉軍備的補充,也是大頭,你一個皇上光朝政就叫你壓著重擔,你哪裏還有精力打理後宮?”

“那朕不是還有德妃和賢妃嗎?朕可以用她們兩個!”順帝想到什麽說什麽,太後聽了,卻是淺淺一笑:“想法是不錯,但賢妃有孕,她能顧得上什麽?不如……這樣吧,叫德妃暫代後宮事宜,至皇後出了月子,昌兒和玉兒的調理不能馬虎,由她親自負責吧,太醫說了,他們隻是身弱,調理得當就無礙了,所以她也沒擔負什麽大事,等我好了,再接過來吧!”

“是!”順帝見母後肯歇歇養身,滿口答應,末了便是陪在太後跟前,看著她睡去。

一來二去的一折騰,天邊翻起了魚肚白,順帝還有朝政要處理,隻能去上朝,臨行前按照太後的意思發了旨意,當下德妃便暫代了後宮管理之事。

順帝走後不久,太後醒了,許是太醫的藥管了作用,竟是嚷著肚餓。蓮兒趕緊給準備吃的,柳兒打法了紅袖去休息,自己窩在了太後身邊:“夫人夜裏說讓德妃暫代後宮這是什麽意思?您不是一直防著她的嗎?”

“是啊,不過這次是個好機會,我倒可以壓壓她。”太後說著輕咳了一下。

-晚上還有1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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