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蕙質蘭心得後賞(二)
“寒食散?”太後終於睜了眼。她直勾勾的盯著錦衣再不出聲,而此時順帝卻是臉色極為難看:“你說什麽?惜顏竟服用寒食散?這,這怎麽可能?”
孫福興躬身將各種表象都背了一遍,細細說著,順帝聽的大為驚訝,而太後卻一言不發的看著錦衣,慢慢的嘴角漾起一絲絲淺淺的笑。
“春梅,你是貴妃跟前的貼身丫頭,你主子有沒有這回事?”太後忽然出聲而問,一直跪在旁邊的春梅聽了這話,趕緊出言到:“回太後的話,奴婢伺候貴妃這些時日,並未發現有此症狀。”
孫福興聞言搖搖頭:“太後,寒食散驅散傷寒時,乃是服用,旁人看起散寒行走,便知其用,不得隱瞞,但如是吸食,不漏於表象,旁人難以得知。臣乃太醫院掌院。無論舊朝新朝,在其位也有十幾年的時間,知道有一法子可檢驗,隻要將其發絲以水清洗,洗後水麵有一層淡紫浮油,若沉澱再將水以細紗過濾後,紗麵將有細微顆粒,那此人必吸食寒食散。這法子醫術上有記,臣可日後翻閱出來供太後與皇上查驗,臣請對貴妃發絲借以洗梳而斷,到底有無吸食,一洗便知。”
孫福興說著便下跪磕頭,儼然一副要為[無][錯] m.自己的發現做個公斷的樣子。
太後聞言擺了手:“既如此,那就驗吧。畢竟這事,事關貴妃行事操守,說來哀家也不信她會違背宮規,吸食此物。皇上,哀家一個老婆子了,就不看這份驗了,不如您去……”
“母後再此等候,朕這就為貴妃洗發!”順帝說著一皺眉帶了孫福興出去。
太後衝蔡寶擺了手:“跟好你主子,這裏侯著做什麽!”
蔡寶自然趕緊退了出去,殿內除了丫頭,剩下的便是太後,錦衣和春梅了。太後使了眼色,柳兒蓮兒帶著春梅便退了出去,還將殿門緊閉了。
此時太後看著錦衣慢慢將笑放大。最後衝著她一伸手:“起來吧!皇上不在,你也不用再做那賢惠姿態。好一招代人受過,除個人,都不忘給自己臉上貼金。”
錦衣恭恭敬敬的衝著太後磕了個頭,人並未起,而是低聲說到:“太後過獎了,錦衣隻是和貴妃娘娘說話時,不小心提到她的補藥要的多了些,至於貴妃娘娘她自己心虛做了這等駭人聽聞的事,卻不是錦衣可知的了。”
“她以死來希望哀家別在追下去,想要給她妹妹一條往上爬的路,可你倒好,把這事捅了出來,這下貴妃死的可很不光彩,玉昭容的算盤可要落空了。”太後說著再度擺手:“起來吧,難道你還要哀家親自下去扶你這個功臣嗎?”
錦衣立刻頷首:“錦衣何德何能敢勞太後相扶,這一生錦衣隻求太後惦念,就足以了。”說著再度叩首,而後站了起來。
“你是如何知道貴妃吸食寒食散的,那春梅可是貴妃跟前的人,她都不知道。你卻知道。說來聽聽。”太後說著微微斜了身子,一副很期待的神情。
錦衣抽了下嘴角說到:“錦衣若答太後,這話隻怕要傷到春梅。但太後問,錦衣不敢不答,更不敢有半句假話,故而……太後您姑且聽之。”
太後點點頭,揚了手,錦衣這便說了起來:“錦衣曾是貴妃跟前的丫頭,早先貴妃未冷時,錦衣是不得伺候在近前的,可是後來貴妃被冷,錦衣便有幸伺候在旁。貴妃先前因受冷,性子火爆而怒,錦衣並未當事,可後來貴妃忽然沉寂下來,不聞不鬧,安心的在宮內靜養三月,錦衣伺候在前後,發現貴妃每隔三天總要從內務處要一些補藥,之前貴妃也會索取,但卻不多,錦衣問過韓公公,一個月娘娘才有一回,也不知貴妃娘娘是不是悶到了,便要的多了些。錦衣聽聞此事就上了心,後來娘娘被冷的久了,這補藥索要便難了,宮裏常常是不給的,錦衣就發現娘娘白日裏慵懶無比。而倒了夜裏經常會砸東西,但蹊蹺的時,到了早間卻又不見碎片。”
“嗯?”太後聞言蹙了下眉,但卻很快抹平了示意錦衣繼續。
“錦衣後來就留意貴妃殿內的擺設,發現屋內的東西常換。錦衣便知曉娘娘的性子有些厭戾。後來貴妃複起,藥材又供,娘娘倒亦如之前那般溫婉隨和,錦衣便沒往心裏去。前些日子錦衣才知貴妃有孕,正是高興的時候,可貴妃莫名的不許錦衣聲張,說是,說是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怕惹太後您生氣,她便有些像隱瞞。錦衣覺得奇怪,便希望貴妃娘娘說出來,還特意尋了一尊送子觀音要送給貴妃,可不想她卻很不高興,未幾安貴人這麽一處,弄的貴妃沒了孩子,可錦衣這兩日消停下來一想,便覺得奇怪,今日裏太後您說要錦衣想辦法把玉昭容製在妃下的位子,錦衣便尋思著該這麽做。後來才想到這個法子,貴妃既不占著位,昭容也沒得到便宜,向來也能算是一石二鳥吧!”
“對啊,這的的確確算是一石二鳥。”太後說著一笑:“今日要是孫福興不開口,你打算還真不說?”
“那倒不是,若刑一動,隻怕錦衣就要招了,幸好有人瞧出蹊蹺,替錦衣開了口。”
太後嗬嗬一笑:“好一個幸好!你到外麵候著吧!”
“是。”錦衣恭敬的推了出去,侯在殿外的長廊裏。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皇上一臉沉色的帶了孫福興回來。不用說,貴妃吸食的事是驗證了出來,這令順帝心中很悶。
太後與之在殿門商議了好一通,期間還把春梅也叫了進去,等到拂曉做出結論來,卻令人唏噓:最後以貴妃與安貴人視宮規若罔聞為由,將這事急速的翻過去,即沒有為貴妃悲情而追諡,也沒未洛家補什麽封蔭。
詔書一傳,這樁事就這麽草草的了了,順帝從殿內出來,一把就摟了錦衣,口中輕喃:“難為你心裏有貴妃這個主子,為她兜著,可她做出這樣的事,朕這心裏好痛。”
“皇上也別怪貴妃,她三年無處,也許已經心死,未料又會有孕,也許這都是天意吧!”錦衣輕聲歎著。
“是啊天意,你知道嗎,春梅告訴我,二年前,我在帶兵征戰的時候,她卻染了風寒,因此而使過寒食散。可憐我是他的丈夫,卻倒今日才知此事。我,我是不是太不關心她了?”順帝說著歎了口氣,似乎覺得有些愧對惜顏。
錦衣急忙搖了頭:“皇上千萬不能這麽想,男兒誌在四方,就算不由大作為,也當不拘小節,身為女子,我也希望自己的丈夫對自己體貼入微,但好的妻子不應該成為夫君的拖累。皇上,您放心,錦衣一定潔身自好。和睦宮闈,絕不讓皇上為這等事憂心掛心!”
順帝在錦衣的額頭輕輕一吻:“遇見你,真好。”
……
大殿內,燭火通明,太後一臉悠閑的坐在殿內似是誦經念佛,但此時才是拂曉,這麽都讓人瞧著覺得別扭。
春梅跪在殿內,一臉的緊張,太後遲遲不問,卻偏留下她,這叫她越跪越是心慌。
“丫頭,當初我叫你早早都侯府的時候,和你說了什麽?”太後似乎念完了一卷,眯著眼問了話。
“太後說,要奴婢沉下心來,盡心盡力的服侍側夫人,做一雙好眼睛。”
“還有呢?”
“時刻記著自己是為了什麽來服侍側夫人……”
“那你是為了什麽?”
“為了拓跋家族的利益……”
“可你的所作所為又是為了誰?”太後說著舉杯喝茶,眼裏卻泛著怒色。
春梅緊張的咬了唇:“回太後的話,奴婢也自當是為拓跋家族……”
“啪!”帶著茶的茶杯直接砸在了春梅的額頭,那茶水倒了她一身,茶杯碎裂在地上。
“還有臉和我說為的是拓跋家?難道郡主就能代表了我拓跋家?”太後說著眉已蹙起:“貪心不足蛇吞象,她吞的了嗎?”
春梅不敢說話,隻能匍匐在地上,哪怕碎裂的茶杯就在身下。
“哼,好一招釜底抽薪啊,我為她盡心部署,我為她節製著洛家,可她竟然想徹底的廢了洛惜顏!好好,你不是心裏向著郡主嗎?今天哀家就做主,你可以回到皇後跟前伺候了,但是你把話帶給皇後,我拓跋家族雖然保住血統立她為後,但斷不會拓跋家的子孫隻出於她一人!獨霸皇上?她最好收了這心思!”
春梅聽的是心神倶裂,不住的磕頭告饒,碎片隔著衣服咯的她心口疼,可她還是不管不顧的磕著:“太後息怒,這事不關主子的事,是奴婢,是奴婢想為主子做點事,才借著藥性在體,攛掇了貴妃吸食的,主子她真的不知道此事……”
“是嗎?”太後嘴角一個冷笑:“秀兒那丫頭對皇上是有一顆火熱的心,但這心太小,容不下別人,如何坐得穩後位?打倒這個,還有別的會生出來,沒完沒了的,你去告訴她。聰明的人才不會趕盡殺絕!至於今次的事。已經如此,哀家也不想多說,不論是你的擅自決定還是她的,都許給我記住一點:這宮裏沒誰可以獨霸皇上一人,更別想著動我拓跋家族的子孫血脈!”
“是,奴婢知道了。”春梅趕緊磕頭。
“知道了,那就滾吧!”太後說著一甩袖子起身往寢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