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聽到這裏,知道自己沒必要再聽下去了,海嬤嬤心裏早拿定了注意選別個,而自己因著二哥的打點,人家壓根就把自己排除在外了,那麽自己還有什麽話好去套,又有什麽必要去賄賂於她?而且這門外聽了一頭子話,她心裏清楚這海嬤嬤心思算盤打的精,又有心置培那綠腰,自己還是別去自討沒趣。
帶著些許失望她退離了去,一路上便想著綠腰那小丫頭偷奸耍滑的樣子,正當她行到閣見後準備進西圍的時候,忽然聽人一人哼著歌謠模模糊糊的。
“月光光喂……水堂堂……小腳丫喂……水叮當……”這歌謠聲猛的撞了錦衣的心,勾起她出逃鄉間時見過的那些婦人,便一時來了心血順著音湊了過去,如了東側的小院藏身在一塊假石後麵瞧。
這一瞧就看到是一個有些骨架的女子正在井邊打了水衝腳,她無所顧忌的自得樂嗬,口中的歌謠也哼的很是婉轉。
這又是哪個新來的吧?這麽放肆,要是被撞見了,隻怕是要挨鞭笞的。錦衣搖著頭,心裏為這丫頭的大膽有些歎息,因為不論是宮規還是女誡對這等露天露足的行為都是禁止的,隻不過錦衣卻也明白,這行為若是在鄉下倒並不為奇,那些下地的農婦她是見過的,個個光著腳,哪裏又有什麽避諱了?而且這人唱的如此忘情,隻怕也是出自鄉下裏的姑娘,這會正想家著呢!
那丫頭哼唱的快樂,錦衣倒是無心去管,瞧著依稀想起是今日裏站在旁邊的那個,也就不當事的準備轉身回去,可這個時候倒看見另一人急急的走了過來,錦衣下意識的想到了綠腰,便幹脆貓腰在假石後打算等她走過了,再出去,免得撞見了,彼此尷尬。
那風風火火的人兒進了院就是一頓,看見在井邊洗腳正樂嗬的人,便耷拉著肩膀沒好氣地說著:“李小朵,大半夜的你怎麽又唱上了!”
“綠腰妹子,你回來了?我燒了水你要是渴了打一壺過去!”那女子樂嗬的答話,依舊舀起一瓢水衝到腳上。
綠腰的身子似乎僵了下,而後出言到:“我不是和你說了嘛,這是宮裏,不是你們鄉下,你這麽衝腳被別人看到了,有你受的,你,你別這麽沒規矩!”
“沒事,這裏又沒別人。”那丫頭說著起身將水桶丟進了井裏,錦衣這個時候才注意到那井上沒有軲轆,這女的打算全靠的是自己的力氣。
“隨便你,這般不當事,那天死在裏麵了活該!”綠腰見人家不當事,自己便口裏嘟囔著繞進了其後的照壁。而那李小朵對於綠腰口裏的話隻是愣了愣,依舊不當事拽出了水桶,嘩的大半桶水澆到了自己的腳上,然後口裏又唱了起來。
錦衣瞧著這女人一副安然自得的樣子,雙眸就微微眯了起來:她就是李小朵?她就是神宮局要被選出去的嗎?手腳有力幹活沒問題,還識文斷字?
“李小朵,你唱什麽唱,你不睡我還睡呢!”照壁背後的聲音有些不快,聽著就是綠腰的聲音,那李小朵被這麽一吼,也意識到自己唱的太痛快了,便壓著聲音自己哼哼。
錦衣瞧著她那份自得的樣子,想著剛才聽到的那些話,忽然心裏就冒出了個主意。她有些哆嗦的直了身子,左顧右盼的看了一番,而後,便輕手輕腳的靠過去。
此時李小朵衝腳衝的正爽快,一桶水也被她弄了個幹淨,當下也正甩了桶進井,準備再拉一桶上來,忽然身後一個猛勁撞了過來,她赤腳站在一片水漬裏當下不穩,手裏還有一桶水牽引,便是驚叫一聲就一頭紮進了井裏。
“撲通”一聲,悶悶的水花砸在井內岩壁上似是一片悲鳴,錦衣報紙著用胳膊肘相撞的姿勢有些氣喘籲籲的站在井邊。
井裏有一點嗚咽的聲音,但嗡嗡的混在一起,分不清是水聲蕩起還是呼救拍打,而此時照壁背後又是綠腰的抱怨聲:“李小朵,你嚎什麽嚎!又想騙我!”
錦衣愣了愣,輕了下嗓子便在井邊學著唱了兩句:“月光光喂……水堂堂……”
“李小朵,你再唱看我不出來掐死你!”綠腰帶著點笑意的在照壁背後發出聲音,而錦衣卻左右看了看,迅速的將自己外衣脫下丟到一邊的幹地上,而後往上一跳。那沾了水的鞋踩在自己的衣服上留下兩個腳印,錦衣趕緊的把鞋脫了,穿著羅襪抱著衣服左右看了看,便急忙的消失在夜裏裏,奔回了自己的房間。
入了房,她用衣服把鞋底子上的水擦了幹淨,而後又在地上蹭蹭讓其沾上了泥土後又再擦掉,這麽一折騰鞋底子完全看不出踩過水,而後她把衣服丟到水盆子裏,自己哼吃哼吃的洗了起來,洗幹淨了衣服剛要擰水去晾,她想了想又把衣服丟回了盆子裏,而後在屋裏轉了轉,便翻找出那日裏的針線,從針兜子上扯了根針下來,咬著牙的在腿上紮了兩下,然後撈著衣服在股間的位置往那腿上湧出的血粒子上蹭,這般折騰了幾番,衣服上終於暈染出一塊血跡,錦衣長出一口氣的把衣服丟在盆子裏,將針線收了,就爬上了床,反反複複想了一遍應該沒什麽紕漏了,這才看了看未息的燭火安心的閉了眼。
是的,她很安心。奪人性命她不是第一次了,以前還會因為殺人而心有不安彷徨的難以入眠,可現在的她卻早已冷了心。雖是一時起意,可她卻明白這是她踏上捷徑最好的法子,因為海嬤嬤說的清楚,如果沒了李小朵,她還真不好選。而如今綠腰自己這麽喊了兩聲,隻怕她的嫌疑就足以令海嬤嬤盯著她了。
眼望著刻意不去熄滅的燭火,她在那搖曳的火焰裏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清晨,天還未徹底明亮,門便被人一腳踹開,錦衣睡的雖是迷糊卻也早知這是該來的,當下她便撈著被子睜著昏睡朦朧似的眼瞧著臉色鐵青的海嬤嬤道:“海嬤嬤?哎呀,我起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