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瑕送薑晚好去了公寓,羅賓夫人在家,見她們回來,和蘇瑕對視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多說什麽,趁薑晚好去洗澡,她們兩人在廚房做了點吃的,等她洗完出來,恰好能吃到熱乎的麵條。5∞八5∞八5∞讀5∞書,←o≈
薑晚好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出來,也不擦幹就直奔餐桌,急不可耐地端起麵湯喝了一口:“餓死我了。”
羅賓夫人好笑:“沒人跟你搶,小心燙。”
蘇瑕去浴室拿了吹風筒和幹毛巾,將毛巾披在她的肩膀上,隔開濕發浸染衣服,然後才慢慢幫她吹幹頭發。
薑晚好快速喝掉一碗麵條,羅賓夫人又去給她盛了一碗,這回她也不著急吃,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喘了口氣,眼神在她們兩人身上遊走了一下。
“你們不想問我什麽嗎?”
羅賓夫人和蘇瑕無言了一瞬。
她主動提起話題:“你們不用擔心我,我自己有分寸。”
她們不說是怕戳中她的傷口,既然現在她自己提起了,她們自然不會再裝聾作啞,蘇瑕正色道:“tam不是好人,他很可能是騙你的,你不要再相信他了。”
薑晚好低頭笑了笑:“可我現在隻能相信他啊。”
她隻能信他了。
但凡她現在還有別的一點辦法,她也不可能會選tam這條路。
蘇瑕最看不得她露出這麽自暴自棄的神情,‘吧嗒’一聲關掉吹風筒,心一橫說道:“我讓顧先生幫你!”
薑晚好微驚,連忙回頭警告:“小蝦米,你可別害你家顧先生,這件事他幫不了的。”
政商兩界看似涇渭分明實則相互依存,誰都離不開誰,所以長久以來都處於微妙的合作關係,但這是在雙方和諧相處的情況下,如果有一方先主動破壞這個平衡,那後果隻可能是一死一傷或兩敗俱傷。
如果是商界裏的矛盾,顧東玦肯定幫得上忙,但這是官與官之間的相鬥,他完完全全是個局外人,如果強行插一腳進去,非但討不到好,還可能會被反傷,所以薑晚好父親這件事,隻能是另一個官才能摻合進去。
這就像黑道的事不能扯上白道一樣,所謂的‘江湖規矩’,想生存,就必須遵守規則。
蘇瑕也是擔心薑晚好才會這樣不假思索,她認識tam幾年,很清楚他是個什麽人,那樣愛玩又薄情的紈絝子弟,薑晚好被他盯上,將來十成十沒有好下場,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拖下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有分寸的。”
薑晚好握著她們兩人的手又鄭重地重複一句,蘇瑕和羅賓夫人便沒有再說什麽,但兩人眉眼間卻還是憂色明顯,根本做不到真的放心。
蘇瑕到了傍晚才離開,巧的是,一出電梯就遇見半月不見的安東尼。
他風塵仆仆,還拉著一個行李箱,似乎剛遠出回來,兩個人不期而遇,四目相對都微愣了一下。
靜默片刻後,蘇瑕率先打招呼,安東尼便從容地回以一笑:“好久不見,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蘇瑕自然沒有拒絕,兩人就近進了一家咖啡廳,臨近晚餐時間,咖啡廳內沒什麽人,他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安東尼對服務生說:“一杯藍山咖啡,一杯卡布奇諾。”
蘇瑕不想沉默,這顯得他們之間太生疏和尷尬,所以服務員一走,她就主動攀談:“聽羅賓夫人說,你這段時間去了h市,很忙嗎?”
安東尼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她,蘇瑕不明所以看,他卻笑得高深莫測,她打開一看,發現是一疊照片,這些照片都拍得極好,光線和構圖堪稱專業,頗有專業攝影師的技術,她看著照片上的良辰美景,小小地驚呼一聲:“天啊!好美呀!”
“這就是h市,我鏡頭下的h市。”他笑著,嘴角柔和的弧度和照片上夕陽的餘暉相得映彰,“我覺得這些應該可以拿來給你當素材。”
“真的是太美了!”她被驚豔到了,第一次見到如此原汁原味的古鎮,忍不住連連讚歎。
“哦,對了,我記得這裏羅賓夫人的祖籍就是h市吧?如果有機會真的想去看看。”蘇瑕很喜歡這種頗具古董氣息的城鎮,h市的古色古香毫無疑問戳中了她的心頭所好。
安東尼靜默了一瞬,像是在沉思什麽,片刻後才頷首:“不錯,如果有機會就去看看吧。”
蘇瑕一張張看完,又珍惜地將照片收回信封裏,恰好服務生上了咖啡,她就笑著說:“那這些照片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今天的咖啡讓我請你吧,當作是報酬!”
“我缺你這幾杯咖啡的錢?”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眉梢一挑,話鋒一轉,“不過你想請客,我還是願意給麵子的。”
蘇瑕失笑。
他們的相處看起來還是那麽自然,放佛並沒有因為那陰差陽錯的分手的造成隔閡,可這樣找話題掩飾尷尬的他們,本就已經陌生了。
蘇瑕雙手捧著咖啡喝了一口,眼簾垂下,看著杯中的心形圖案隨著她的傾斜而微微扭曲,心中微澀。
兩人寒暄了大半個小時,大都是在聊薑晚好的事,氣氛算是融洽,等到一杯咖啡喝完,蘇瑕看了下窗外,不知不覺間已經,天色已經全部暗下,街頭的路燈照著,映得人影綽綽。
蘇瑕收回視線問:“你剛才是想去找老師嗎?”
“我在h市買了些特產想送給她。”安東尼放下咖啡杯,也覺得時間不早了,“沒關係,我回頭再給她,我送你回去吧。”
蘇瑕連忙搖頭:“不用,我打車就好,這段路很容易打到車的,你坐了一天飛機也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她現在住在顧家,讓安東尼送她回去,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奇怪。
安東尼卻渾然不覺,邊起身邊笑道:“一個合格的紳士怎麽能在自己有車的情況下,還讓美麗的小姐自己打車回去呢?”
蘇瑕拗不過他,隻好跟著他走,他的車就停在路邊的停車位上,拉開車門對她示意:“上車吧。”
“謝謝。”
車上還是鳶尾花車載香水,味道很特別,比玉蘭花淡,比梔子花清,卻是人一聞就會愛上的味道。
蘇瑕已經很久沒上過他的車,對這個味道一時竟有些陌生,安東尼以為她是不舒服,將車窗搖下一點,讓空氣衝去這花香,蘇瑕不由得看向他,他穿著暖色係的天藍色條紋襯衫,不打領帶,最上解開兩顆扣子,袖子挽道肘關節處,整個人清新得很。
她忽然想起,在巴黎時他也曾穿過這件襯衫,那時候也是暖秋,她和他午後在書房看書,她在書上看到一句話,說‘商人都是滿身銅臭味’,她下意識回頭,他坐在窗邊安靜看書,側臉幹淨,輪廓精致,她便笑言,說他一定是這世上最幹淨的商人。
如今再想起這些,竟覺得恍若隔世。
當真是應了那句老話,物是人非事事休。
她低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服下擺,這是她有心事時的小動作,安東尼很了解她,自然也知道她這個小習慣,很無可奈何地歎了一氣:“,你不必拘束,你明明知道,我從來都不會強迫你。怎麽說我們也是好多年的朋友了,難道要因為那件事成為陌路嗎?”
“當然不是!”她連忙否認,對上他真摯的眼神,她覺得自己真是差勁,苦笑道,“安東尼,我真的很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我說了,你不欠我,沒必要說對不起。”
“可這聲對不起,我還是要給你。”
她說完,他許久都沒有再接話,目視前方平靜地開車,轉了個彎進了別墅群的小道,他放慢車速免得誤傷散步的行人。
“既然你覺得對不起我的話,那下輩子就讓我早點遇到你。”
安東尼說這句話的話語調很輕快,就像在說一個信手拈來的笑話,蘇瑕一時也不知他到底是玩笑還是認真,無言了一瞬,再想接話時,車子已經在別墅門口停下。
他踩下刹車的一刻,一眼就看到站在路燈下,那個身姿頎長的男人。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樣,靜靜地站在門口等晚歸的她……
錯開視線,安東尼輕聲說:“下車吧,他在門口等你。”
蘇瑕推開車門下車,扶著門欲言又止,安東尼傾身握住門把,邊說邊將門從她手上拉回:“替我向老夫人問好,今天有點晚了,下次我再登門拜訪。”
車門在她麵前緩緩合上,最後‘哢嚓’一聲上了鎖,像在他們之間立起了一道無法逾越的屏障,磨砂的車窗紙讓他們都看不清彼此臉上的神情。
蘇瑕喉嚨發緊,一個‘好’字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安東尼的車開得很遠,蘇瑕才轉身,誰知顧東玦已經走到她的身後,眸色和天邊的夜色融為一體,卻又恰好讓她看不到距離。
她心中壓抑的沉悶感散去不少,微微一下:“你在等我嗎?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