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自然不可能放蘇瑕一個人去,無奈地笑道:“好吧,那我就看你怎麽‘疏’。【←八【←八【←讀【←書,2↘3o”
兩人驅車前往市中心醫院,和他們想的一樣,醫院門口守著很多記者,緊盯著每一個進出的病人,雖然有不少保安在現場維持秩序,但他們從正門進入,還是很難躲開這麽多雙監視的眼睛。
蘇瑕忽然拉了拉安東尼的袖子,指著跟在他們身後將停不停的一輛清潔車,安東尼眉梢一挑,明白了她的意圖,頷首同意。
二十分鍾後,穿著醫院保潔員衣服的安東尼和蘇瑕,帶著白帽子和一次性口罩,一手拿拖把,一手提著水桶,大搖大擺地跟著其他清潔工進了醫院。
蘇瑕湊近安東尼,壓低聲音問:“你花了多少錢讓大媽把衣服借給你的?”
“一套五百。”
蘇瑕瞪圓眼睛,咋舌道:“奸商無處不在啊,這衣服我們隻是借來穿,還要五百?!”
安東尼聳聳肩表示沒辦法,有求於人的時候,他們都是砧板上的魚,就隻有任人宰割的份,想了想,用薑晚好最常說的一句台詞道:“成大事者不惜小費。”
蘇瑕想了想有道理:“也對,不惜小費,不惜小費。”
蘇櫻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他們事先摸清楚病房號,再加上身上清潔工衣服的掩護,很輕鬆便來到了病房外,從半掩著的窗戶中他們看到,蘇櫻已經醒來,杜月娥在給她喂吃的,蘇金華不在。
杜月娥勸道:“來,再吃一點,這個是有營養的,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蘇櫻別開頭,提不起什麽勁似的,聲音略有些沙啞:“吃不下了,不要了。”
“哎,你這樣怎麽能行呢?我給你熬了好久,可你每次就隻吃這一點點,這些可是上好的營養品,可貴著呢。”杜月娥碎碎念著,“而且你不吃,你這樣身體怎麽能好得快呢?都多大人了,還這麽任性?”
蘇櫻情緒不高,甚至有些煩躁,不耐煩道:“媽,你別吵了,我累了,我要休息。”
“剛睡醒又要睡。”杜月娥歎氣,將飯盒收拾去洗手間清洗,再出來時蘇櫻已經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她站了一會兒,大概是覺得又悶又無聊,便離開病房,去活動室跟其他病人磕嘮。
安東尼留在門外‘望風’,蘇瑕推開病房門進去,蘇櫻躺在床上長睫輕顫了一下,但沒睜開,大概是以為杜月娥又折轉回來,不想聽她嗦幹脆繼續裝睡,蘇瑕走到她病床前,打量了她一番,忽然笑道:“別裝了,是我。”
聲音不屬於自己母親,反而像極了另一個人,蘇櫻猛地睜開眼,看清她的臉,她驚呼一聲:“蘇瑕!你怎麽敢來!”
她下意識要起身,立即牽扯到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你可悠著點。”蘇瑕笑著,伸手扶了扶她,隻是蘇櫻不領情,將她的手一把揮開,蘇瑕也不在意,拖了一張椅子坐下,雙腿相疊,好笑地反問,“我為什麽不敢來?這裏隻有你我沒有別人,你大不可不必再繼續裝下去,是不是我害的你,你我都心知肚明。”
蘇櫻警惕萬分地看著她,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蘇瑕一下子就知道她在顧慮什麽,笑了笑:“不說話?怕我身上有錄音器?借機給你下套?沒關係,那我說,你聽著。”
蘇瑕當真自己說了起來:“蘇櫻,你真是出人意料,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恨我到這個地步,甚至不惜以命相博。從跳樓自殺到所謂的短信,都是你和周芷凝安排的吧?不過,你怎麽會認識她呢?唔,我猜的沒錯的話,是她主動找上你的吧?”
聽到周芷凝的名字,蘇櫻的神情明顯一動,但還是不肯出聲。
“我就知道肯定是是她找上你的,她借刀殺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她話鋒忽然一轉,挑眉問,“但是你這個隊友,真的可靠嗎?”
“你可能不知道她和顧東的關係。對,就是我的前夫,顧東。”
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扯上顧東,蘇櫻皺了皺眉,盡管理智告訴她不能再聽她說下去來,但蘇瑕已經勾起她的好奇心,她按捺不住自己看向她。
蘇瑕聳聳肩笑了:“當年我和顧東離婚,就是因為她,她恨我不是一天兩天,但卻從不敢直接對我下手,先是利用顧南,現在是利用你,你們都是她對付我的旗子罷了。”
打量著她的神情,蘇瑕摸著下巴問:“還是說,對於你而言,隻要我能不好過,你甘願做她的棋子?”
蘇櫻神情寫滿了漠然不在意,像是在告訴她,她無論說什麽她都不會動搖一般。
“可你以為你這個棋子,隻會被她用到這個地步嗎?”蘇瑕冷笑,“不怕告訴你,你自殺這件事對我在短時間內的確會有影響,但絕對不足以將我就此打敗。”
蘇櫻抓著被褥的手,倏地捏緊。
“我的根基在巴黎,不在a市,等我回了巴黎,這些事就會隨著我的離開而逐漸消聲覓跡,我照樣是能在設計界混下去。”
“不信?嗬,新聞之所以叫做新聞,是因為它有新鮮度,一個沒有新鮮度的新聞,誰會那麽閑一直盯著?你看那些明星,吸毒啊,嫖娼啊,一開始不也鬧得挺大的,但出國度個假,沉寂一段時間,不照樣複出,照樣風生水起?何況我還不是明星,我隻是一個設計師,對大眾來說,是非常遙遠的人物,現在隻是鬧得大,他們跟風一起譴責我罷了,等過段時間你且看看,誰會記得這個名字?”
蘇瑕起身,緩緩俯身靠近她,神色得意甚至略帶囂張:“更不要說我的老師是羅賓夫人。”
她的老師是羅賓夫人,那個在時尚界舉足輕重的人物,隻要有她在,隻要她想護著蘇瑕,誰能將她如何?再說了,單憑她是羅賓夫人唯一的關門弟子這一點,她這輩子都能在時尚界混下去。
有些人走到一定高度,就會影響身邊的人,甚至影響一輩子,很顯然,羅賓夫人就是這樣的人。
蘇櫻心髒砰砰跳,一股難以言喻的嫉妒再次充斥滿她的全身。
這就是她仇恨蘇瑕的原因,憑什麽一個被父母拋棄,被丈夫淨身出戶的人,還能過得比她好?還能輕而易舉擁有一個享譽國際的老師,輕輕鬆鬆就擠入名流,而她隻是想出名一點,想學一點真本事,就要被那個惡心的格雷夫那樣糟蹋,每每午夜夢回,她夢見他對她做的那些事,她都能惡心到頭皮發麻!
可、可她現在卻告訴她,即便她付出了這麽多代價,還是無法把她拉入泥濘?蘇櫻有一瞬間要控製不住,幾乎破口大罵。
“所以,你‘自殺未遂’這件事,對我的前途,不會有半點影響,反而是你……”蘇瑕依舊微笑著,她氣質典雅,笑起來有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的嬌媚,她的手摸上她打著厚厚的石膏的腿,聲音輕輕,聽到蘇櫻耳朵裏,卻猶如魔吟,一下一下撞擊著她逐漸薄弱的防線。
“從此成了瘸子。”
“真是,得不償失啊……”
蘇櫻終於忍不住,猛地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咆哮怒轟:“蘇瑕!!!”
對比起她因為怒氣而變得猙獰的麵容,蘇瑕婉約得如同一江南太湖的泠泠泉水:“嗯哼?”
“我、我、我……”
聽她‘我’了半天都沒聽到下一句,蘇瑕無趣地拂開她的手:“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繼續說了。”
蘇櫻知道她說不出什麽好話,剛才她那些話,已經將她氣得心肝脾肺都疼:“出去!我什麽都不想聽!你給我滾!!”
“最後一句,說完我就走。”蘇瑕撫平被她拉扯褶皺的衣服,淡聲道,“我能想到的,周芷凝不會想不到,她知道僅僅這些不能把我怎麽樣,所以她的計劃遠遠不止如此,你自己保重吧,吃的,用的,多注意點啊。”
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蘇櫻聽著,布滿血絲的眼瞳中騰起一股茫然,定定地看著她,像是要她解釋解釋這話是什麽意思。
可惜蘇瑕根本沒打算解釋,揮揮手就走了:“好自為之,我就不在這裏礙你的眼了。”
她出門後還順帶將她的房門帶上,阻隔了她的所有視線。
蘇瑕出了門,對安東尼使了個眼色,後者輕頷首,帶著她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蘇櫻怔怔地看著門,好半響,她忽然像是發瘋似的,將床頭櫃上的花瓶揮落在地,牽扯到腳上的傷,劇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哀叫一聲,但隨即她又因為這疼痛而更加惱怒,想起自己失一條腿也沒法將蘇瑕拉下,她就恨不得毀天滅地。
她咬牙切齒地在心裏頻頻怒罵蘇瑕這個賤人居然還敢專門跑到我麵前耀武揚威,憑什麽啊?她憑什麽啊!示威不夠,還敢讓挑撥我和周芷凝的聯盟,這個無恥的賤人!她以為她這樣說我就會信嗎?周芷凝還能對我做什麽?難不成真的殺了我?!不行,我一定要再想個辦法,不能就這樣算了!絕對不能!
蘇櫻費力去拿櫃子上的手機,打電話給杜月娥,讓她通知媒體,說蘇瑕來醫院了,剛剛離開,讓他們堵住她。
她要讓她再嚐嚐被千夫所指的滋味,她不是很能說嗎?那就看看她在毒辣犀利的媒體麵前,還能不能繼續說!
她還要再想別的辦法火上澆油,把這件事推向一個無法壓製住的"",隻有這樣才可以毀掉蘇瑕,對,一定要再想個辦法。
可現在還能有什麽辦法?她的老師是羅賓夫人,這些把戲在她麵前,都是無足輕重,一句話的事吧?
除非……
除非她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蘇瑕就算不會坐牢,但也要永遠背負人命吧,這樣一來,一定能影響到她的前途吧?
蘇櫻呼吸忽然變得急促,眼神紛亂緊張,這個念頭剛剛一升起就被她驅逐得煙消雲散。
她才不要死!
她才不要死!,o
她死了才是真的什麽都沒有,才是真的輸給蘇瑕!她不要死!
問問周芷凝吧,她那麽有辦法,一定可以想出其他辦法對付蘇瑕。
蘇櫻手忙腳亂去摸手機,想給周芷凝打電話,但不知為何,蘇瑕剛才那句‘她的計劃遠遠不止如此,你自己好好保重’突然闖入腦海,刺得她手一抖,那個號碼遲遲按不下去。
周芷凝那麽恨蘇瑕,她會不會,真的想用她的命來對付蘇瑕?那她的下一步計劃,是不是……是不是……殺了她?
蘇櫻臉色瞬間慘白,她直到此刻,才驚悚地發現,自己似乎從一開始就中了周芷凝的圈套,而且現在還可能麵臨殺身之禍!
怎麽辦?
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