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有人送飯來,雪照聽見了一些動靜,卻沒有動彈,她的頭沉得像灌了鉛,又燙得像燒紅的鐵,全身酸疼無力,根本就無法下到一樓吃飯。
她知道自己發了燒,卻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了。
霍青和琬燕都因為雪照的事情著急萬分,琬燕能做的,隻能是來找雲翼商量對策,解救雪照,幫她洗脫冤屈。
沒想到雲翼比他們更著急。
雲翼已經接連審查了百風苑的所有樂工,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有一名樂工供認她曾經在百風苑外不遠處看到小澤和梁美安身邊的順姐暗自接頭。
雲翼又得到了皇上的允可,帶人搜查了百風苑小澤的住處,果然在她的物品裏麵發現了遠超出她身份所能擁有的一件首飾,是一隻金鑲玉的簪子,而據內教坊的人辨認,這隻簪子正是梁美安所有。
雲翼當夜便派人將梁美安關押起來,準備第二天當著皇上和皇後的麵當庭審問。
他眼下要做的最緊急的事情,就是要把雪照從秋雨樓救出來。
春雨紛紛,宮裏到處都是寒涼陣陣。
窗子外麵透出的光亮漸漸地暗了下去,漆黑的夜空中半個星子也無。
雪照全身發冷,她哆嗦著蜷縮在秋雨樓二樓的角落裏,昏迷和清醒交錯中已經不知道時日。
迷迷糊糊地,她聽到樓下有破門而入的聲音。
“於雪照?於雪照?”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在一樓著急地呼喚。
雪照的身體略動了動,嗓子裏如火灼燒,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殿下,一樓沒有人,會不會在樓上?”有個尖嗓子的聲音說道,像是一個隨侍太監。
“噔噔噔”的腳步聲從樓梯上傳來,由遠及近,迅速地靠近她身旁。
“太子殿下,她在這裏!”又是那太監的聲音。
有人把那太監推開,伸出手臂要將她抱起,卻聽那太監著急地阻攔道,“殿下,這樣不合適……皇後娘娘會怪罪的!”
“滾開!”年輕男子怒喝道,嚇得那太監立即噤聲了。
她被他抱在懷裏,鼻子裏傳來一股好聞的衣衫熏香。
他的心髒“咚咚”地跳動,仿佛很緊張。
“我帶你走!”他說道。
雪照隱約意識到他的身份,想要拒絕,卻全無半點力氣,隻能任由他抱著下了樓,扶到一頂軟轎裏。
“殿下,咱們去哪裏?”轎子外麵,那個小太監小心地問道。
“廢話!回太子宮!”雲翼的聲音有一絲不悅。
“這……”太監又猶豫起來,“要是皇後娘娘知道你把她帶回太子宮,會責罰您的……”
“大膽!你連我的命令都敢違抗!她都快沒命了,救人要緊還是責罰要緊!”雲翼終於爆發。
“是!是!”太監急忙應道,呼喝著抬轎的太監們,“快回太子宮!”
轎子穩穩地起來,往太子宮而去。
身上的燒愈發嚴重起來,雪照的身體由於發冷而不停地哆嗦著。
有雙滑潤的手把她的手裹在裏麵,溫暖通過他的手心傳來,雪照被燒得有些意識不清,嘴裏喃喃喊道,“修遠……”
“什麽修遠!我是雲翼!”旁邊傳來年輕男子咬牙切齒的聲音,“你這人,心太善良又太軟弱,誰都能欺負你!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說著他伸出手摸上她的額頭,咒罵道,“該死,怎麽這麽燙手!你不會快死了吧!”
他又一疊聲地向外麵催促道,“讓他們快點!你去傳太醫,讓他速去太子宮,就說我病了,快去!”
“是!是!”轎子外的小太監立即撒腿跑遠了。
轎子拐了好幾個彎,終於停了下來,雲翼攬住雪照雙肩,將她扶下了轎子,有幾個小丫鬟行禮的聲音,雲翼低聲吩咐道,“快把她扶進去!”
立即有兩個小丫鬟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扶住她的手臂,攙進了殿內。
“太醫來了沒有!”殿外又是一聲怒喝。
“快了快了!殿下莫急,今日當值的李太醫年紀大了,腳程慢一些!”有一個小太監小聲地回稟到。
“讓他們用轎子把他抬過來!”雲翼命令道。
坐上了雲翼的轎子,李太醫很快就到了,他聽得是太子病了,可是到了太子宮,卻看到太子好好地站在殿內,臉上隱隱地有一股怒氣。
李太醫年紀大了,進殿來立即跪倒在地,嘴裏說道,“太子殿下,可有哪裏感覺不適?”
雲翼看著他說道,“不是我,你跟我來。”
李太醫心裏一陣納悶,隻得跟著雲翼進入寢殿,卻見一位穿著樂師衣服的年輕女子躺在太子的床榻上。
他抬起頭疑惑地看著雲翼,隻見雲翼向他點頭說道,“就是她,快去瞧瞧她的病,燒得厲害!”
李太醫立即明白了,躬身走上前去,將藥箱放下,熟練地拿出一方薄如蟬翼的絲帕覆在雪照的手腕處,伸出手來為她把脈。
過了片刻,李太醫起身對雲翼說道,“啟稟太子殿下,這位樂師是外感風寒,導致全身高燒,老臣給她開個祛風散寒的方子服下,再以溫水擦拭額頭和手心,隻要退了燒,便無大礙了。”
雲翼聽了皺起的眉頭略微舒展了一些,說道,“既如此,李太醫快去熬藥吧。”
李太醫聽了領命退下。
雲翼轉身走到床榻前盯著雪照燒得通紅的臉頰,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丫鬟吩咐道,“燒熱水來。”
丫鬟聽了立即領命而去,過了一會,便抬了一個小木盆來放在雪照的床榻邊。
雲翼仍舊盯著雪照,向丫鬟伸出一隻手命令道,“巾帕沾濕了給我。”
那小丫鬟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跪下懇求道,“殿下,萬萬不可,還是由奴婢來做吧!”
雲翼的眼中閃過一抹冰冷,嗬斥道,“囉嗦什麽!快給我拿來!”
小丫鬟不敢違抗,可憐兮兮得將扭幹水分的巾帕遞給雲翼。
雲翼將巾帕拿在手裏,開始一點一點地為雪照擦拭著額頭,巾帕很快被她滾燙的額頭傳遞了熱量,馬上就變成溫熱的了。
雲翼又將巾帕遞給丫鬟說道,“換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