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照來到天臨夏門口,抬眼望了望這個她並不熟悉的客棧,心裏有隱隱的憤怒和悲傷。
上次來的時候,她眼睛看不見,被這裏的掌櫃暗算,險些喪命,幸虧修遠拿到解藥救了她。
她步入客棧大堂,店裏的夥計立即滿麵堆笑地迎上來,問道,“客官,要住店……”,卻隻說了半句就卡住了。
那夥計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大驚失色,指著雪照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怎麽回來了?”
雪照看他的神色,心下了然,冷若冰霜地說道,“我為什麽還沒死,對不對?”
那夥計上前在雪照眼前揮了揮手,說道,“你能看見東西了?”
“是啊,承蒙你們掌櫃的好藥冷香散啊,非但沒有害死我,還治好了我的眼疾,我正要來感謝她呢!”雪照直直地盯著那名夥計的眼睛。
那夥計突然覺得眼前一陣暈眩,他不敢同雪照直視,隻得低頭轉向一邊,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們掌櫃的……不在,你改日再來吧。”
雪照說道,“我來取我的琴,馬上就走。”
“琴?那你等下,我問問掌櫃的。”那夥計好像得了赦令,撒腿便往後麵跑去。
後院裏,笛枝正扶著一個身形高大、麵龐英俊的男人慢慢地走路。
那人麵容冷肅,身體顯然是剛從傷病中恢複,行動略微有些不便。
他走路有些吃力,鼻尖上滲出了一些細密的冷汗,卻仍舊無法掩蓋他好看的麵容,便如帶著朝露的竹枝一般動人。
笛枝臉上全是嫵媚的笑容,她扶著男人的手臂,輕聲說道,“慢點走,你的傷剛好,不能活動太過劇烈。”
男人的表情依舊冷肅,仿佛對她的聲音無感。
夥計從前麵驚慌失措地跑進來,說道,“掌……掌櫃的,不好了!”
“什麽不好了!晦氣!”笛枝變了臉色,怒道。
“是!是!小的該死!是那個女人又回來了!”那夥計支支吾吾地拿眼睛斜了林修遠一眼。
笛枝聽了立即明白過來,她有些驚慌地問道,“什麽?她還沒死?她來幹什麽?”
那夥計答道,“她說,她要拿走她的琴。”
男人的眉心動了一下。
“琴?什麽好東西,拿出來給她,讓她趕緊走!”笛枝吩咐道。
“是!是!我這就去拿給她。”夥計得了命令,趕緊去找已經被扔到庫房的玉羲。
過了一會,夥計慌慌張張地把琴抱了出來,塞到雪照的手裏說道,“給你了,你趕緊走吧!”
雪照接過琴,疑惑地看了夥計一眼,轉身便要離開天臨夏。
“不要走!”背後突然有一聲熟悉的呼喚傳來,聲音裏帶著微微的掙紮和痛苦。
雪照的身形愣住了,她懷疑自己太過想念他,出現了幻聽。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
林修遠是從後院快步奔出來的,他傷未恢複,氣息有些不穩,微微地喘息著。
他看著眼前並不熟識的嬌弱身影和精致麵龐,心裏如刀割一般劇烈地疼痛起來,一下一下拉動著他的神經。
為什麽他的心會這麽痛?這痛一下子便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明明不認識她啊。
笛枝跟著從後院跑過來,一把將他拉住說道,“你怎麽跑出來了,快跟我回去吧!”
“你放開我!”他有些惱怒地掙開笛枝的手,這讓笛枝微微愣了一下,自從把他從林子裏救出來,他一直溫和順從,雖然麵上總是冷冷的,卻從未對她有過這種表情。
雪照看到林修遠,驚喜地瞪大了眼睛,真的是他,他還活著!
林修遠的表情有些疑惑,他看著她,像不認識她一樣,卻帶著明顯的猶豫和掙紮。
她的眼中有淚水湧出,聲音顫抖地喚道,“修遠?”
林修遠的眉宇輕輕一顫,他突然有一股衝動,想走上前去,用衣袖把她的淚一點點地擦拭幹淨。
雪照看著他有些陌生的眼神,突然有些憤怒,她等了他十幾天,他卻在這裏同這個曾經暗害自己的天臨夏掌櫃在一起了,他的心變得這麽快?
她從他臉上收回表情,回轉身來對夥計說道,“我要住店!”
“沒……沒房了。”夥計的眼神躲躲閃閃。
“你要我把你們天臨夏偷偷給客人下藥的事情抖摟出來嗎?”雪照眉頭微蹙,低聲威脅道。
夥計無助地看了笛枝一眼,笛枝隱忍著怒氣,沉默了一下,說道,“給她一間房。”
說著她不由分說,拉著林修遠的手臂回後麵去了。
林修遠轉身時卻回頭看了雪照一眼,眼神裏是掩飾不住的探尋和渴盼。
雪照眉頭擰緊,跟著夥計走到房間裏,她叫住那轉身欲走的夥計問道,“說,怎麽回事?”
那夥計有些害怕,隻說道,“夫人饒了小的吧,真的不關我的事啊!”
雪照眉頭一凜,目光直射向他的眼睛,那夥計又有些站立不穩,他急忙用手擋著臉,悄聲說道,“夫人,林公子是被我們店的夥夫從林子裏救回來的,我們掌櫃的給他下了噬魂藥,林公子醒來之後,便失了記憶了。”
“她怎麽會有這麽多奇門邪道的藥?”雪照皺眉問道。
“夫人有所不知,我們這隴城直通西域,來往客商會帶著很多這種西域來的野藥,我們掌櫃有滿滿一櫃子呢。”夥計解釋道。
雪照點了點頭,暗暗想道,將來離開的時候一定要將這掌櫃的藥全部搗毀,免得她再害人。
她對夥計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夥計點頭哈腰地離開了雪照的房間,臨退出去的時候還不忘用手遮著臉。
林修遠被笛枝拉著回到房間,笛枝將門掩好,看著林修遠,雙眉一蹙,便嚶嚶地哭了起來,可憐兮兮地說道,“你怎麽能這樣對待奴家?見到別的女子就動心?”
林修遠的眉頭緊鎖,他沉聲說道,“我覺得她,很熟悉。”
笛枝抬起頭來看著林修遠,眼中有隱隱的憤恨和惱怒,她費盡心機把他留在身邊,眼看他就是她的了,卻因為這女人的出現又要功虧一簣,她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