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皺皺眉,忽想起青在魏國時曾想要刺殺他,這樣的人真該死呀,讓他活著也隻會浪費米糧。
公子牽情嚇得有點傻了,好半天才緩了口氣,忙道:“我不要了。”保命要緊,至於女人滿大街都是啊。
秦國太子掏出帕巾擦了擦手上的酒漬,對著奉淩君伸出一根手指,“一千金成交。”
奉淩君絕沒想到今天要這麽收場,可真到了這一步,得罪秦國太子秋行,更是得不償失。他笑了笑,“太子想要春姬,送與太子就是,何必一千金?”
“甚好。”秦太子滿意地點頭。
一場賞美宴結束了,最後韓國公子花五百金買了楚公子循人的花姬,秦太子的黑黝黝的胡姬送給了公子牽情,而牽情那位像似貴族的姬妾則送給了奉淩君。
這哪裏是什麽賞美,根本就是變相的換妾大會,你的換給我玩兩天,我的換給你玩兩天。
三春看在眼裏,不禁對男人更是失望。
但失望歸失望,秦太子走時她還得在後麵跟著。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有了個名字叫春姬,他們走得很急,害得她連跟奉淩君要那三成的賣身錢的機會都沒有。當然奉淩君也沒打算給她,嘴上說說也就罷了,真要動到金銀,他絕對會找人拚命的。
不過離開他的府也有好處,沒了晏平這個瘟神,要逃跑起來也是容易的多。
秦太子的行裝多得裝了幾十輛馬車都裝不下,這一趟他出來,在楚國待了半年有餘,大約也劃拉了不少好東西。三春坐在最後一輛馬車上,她似乎是最後一個戰利品,把她裝上車沒多久,這位殿下就離開郢城。
作為姬妾至少還是有身份,最起碼身邊還跪個小丫鬟供她差遣。
她問那小丫頭,“要去哪裏?”
小丫頭瞥都沒瞥她一眼,大約覺得她這個半路進來的姬妾沒什麽分量吧。 不過還是回答:“鹹陽。”
回來這麽久,一國太子自然要回鹹陽的。
三春也沒把她那小樣瞧在眼裏,反正等逃跑時給她一掌,什麽氣都消了。
車隊出了郢城十裏之外休息一會兒,三春也下了車,打量著周圍環境。看看跑那條路最為便捷。
忽然,她看見一個人……她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確定不是幻覺。
在月光映照下,青緩緩走來,漸行漸近,閑庭信步就這樣走到離她十米的距離,然後停住。
她覺得簡直就要控製不住跑過去,腳已經不由自主踏出去一步,正所謂他鄉遇故知,在這樣的地方遇到相熟的人,那小心肝裏早已怦怦亂跳了。
可電光火石間忽然想起,沒聽他的話保護好自己,一定會被打的,再想起此刻自己的造型,身為別人姬妾的她,該怎麽向他交待呢?
她識趣地低下頭,看著鞋尖,緊張兮兮地問:“你……不會揍我吧?”
青慢悠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做了什麽?”
歎了口氣,“也沒什麽,就是去了趟城陽君府,在軍營裏當了幾天兵,又被摞回奉淩君府,現在身份是秦國太子春姬……。”
她說著頭垂的更低,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這樣的人生未免太多姿多彩了。
青淡淡道:“哦?那是挺該揍的。”
他讓她乖乖等他回來,誰想竟搞出這麽多事,若不是他剛好潛在秋行身邊,還發現不了一千金換來的春姬是她呢。
一千金?早知道她這麽值錢,早就賣了,還至於惹出這麽多麻煩?
有人在身邊,他不便多說,隻使了個眼色告訴她晚些再談。
三春看一眼那個循規蹈矩站著的小丫頭,剛才他們所說的話,她應該都聽到了,卻還像沒事人一樣。或者這就是傳說中的有眼力價吧。
“走吧。”帶著小丫頭回到車上,一上車就把她敲倒了,省得她逮到機會去報個信啥的。
車隊行出二十裏,天已經擦黑,秦太子下令紮營。有侍女過來送上一套嶄新衣衫,瞧這意思大約是想叫她今晚侍寢。
她假裝歡喜地應承下來,侍女問起小丫頭,她隻說困倦睡著了。那侍女罵了幾句,就走了。
她也不急著換衣服,坐在車裏等著,可等了許久,青都沒來。心裏不由暗自嘀咕,要是他再不來,那她就真得到秦太子麵前,想想怎麽把他給殺了。或者這也是個好主意,憑她的身手在床上刺殺要比他更容易吧。
正琢磨著呢,車身發出一聲輕響,就像啄木鳥在啄木頭的聲音。緊接著一包東西從外麵順進來,她打開一看,裏麵是一身男裝,還有一瓶各種顏色的易容丸。
她迅速換上男裝,又揀出一個紅色的丸子擦在臉上,一轉眼就成了紅臉漢子。
跳下馬車,青果然站在月光下等她。他對她招了招手,然後另一隻包袱就堆在了她麵前。
“這是幾日的幹糧,還有一些錢幣,你往西走,那裏臨河易走脫。”
“青呢?青待如何?”
“我還要留在此。”
“刺殺太子?”
青點點頭,他這輩子唯一的心願就是報仇。此刻沒時間多言,隻催促她快走。
三春卻有些遲疑,按說若是由她動手刺殺,成功的幾率更高。但是他從頭至尾都沒提過一句,想必是不願她為他冒險的。
“我……我……”剛想說“我不走了”,身子被重重一推。
她一個踉蹌的想要摔倒,卻見青擋在自己麵前。
一隊人提著遠遠燈籠走過來,有男有女,大約是來接她的。這會兒再想回到車上已經來不及了,青對她使了眼色,讓她快跑。
三春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兒,跑出幾百米心裏還在琢磨,自己這樣一個人跑了肯定不行。憑青的本事不一定有危險,但他放了她,可能刺殺行動又要泡湯了。
心中一陣酸澀,扭身就往回跑,躲在一棵樹後想找青,可那地方早已沒了他的影子。
前麵傳來一陣喧鬧聲,大約是發現她不在了。她猜想青可能也走了,隻能沿著原路繼續跑。心裏反複叨念著,若此次他的事不成,將來有一天她一定要助他完成心願。把秦太子的人頭奉到他麵前。
青所說的這條路真的很安全,一路跑下去半個人影都沒有,也沒人追來。這要讓她一個人亂撞,還指不定撞到哪兒去呢。
走了一會兒,天已經黑透了,她晚上因為擔心沒吃什麽東西,這會兒一劇烈運動,倒覺得有點餓了。
尋思怎麽弄點吃的,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肉香,她立刻精神一陣,抱著肚子就尋了過去。走了一會兒發現前麵有一片火光,那應該也是一個車隊,晚上在這兒紮營,烤肉吃。
這隊人穿的是魏國服飾,打扮的好像商旅。她摸了摸臉,打算過去蹭吃蹭喝,或者口才好還能混個住宿之地。
緊走幾步,對著圍成一圈的幾人深深一躬,“諸位有禮。”
大晚上的,突然冒出一個人來,那幾人似乎有些驚異,有人問道:“你是何人?”
“小人三春,路過此處,見幾位氣宇軒昂,心生仰慕,特來與諸位相談。”
這是青教她的,出門在外,一頂高帽子戴上去,自會有人欣喜,想混口飯吃也容易的多。本以為這一次也能如願,可誰想……
一個聲音涼涼地響起,“三春是嗎?你可曾看清我等是誰,就在此大放闕詞?”
很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讓人頭皮發麻。
三春瞪眼瞧去,隻見幾人正中坐著一個男子,燃燒的篝火烘托出他特有的豔麗貴公子的非凡身影。他穿著墨色的緞子衣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木槿花的鑲邊。腰係玉帶,手持著一隻精巧酒杯。他在望著她笑,下巴微微抬起,笑容頗有點風流公子的佻達,還有一點點微到不能再微的怒。
這個人她實在太熟悉了,似乎每一次出逃都能遇上他。碰上一次叫巧合,碰上三次、四次,就有點讓人尋味兒了。這到底是他們太有緣分,還是她命太苦呢?
摸摸鼻子,想裝作素不相識,可名字都報了,又哪裏瞞得住?
她笑,咧開嘴笑, “原來是君侯大人在此,怨不得剛才便覺此地風水甚好,有君侯大人坐鎮,就連天上諸神也格外照應。”
這馬屁拍的,就是石人也得笑開了眼。仲雪有些好笑,也難為她現在把嘴皮子練得這般順溜。
“三春是嗎?該稱你春,還是三春,或者春姬?”他挑眉,深紅的火焰映在臉上,有一種讓人望而生畏的詭異。
三春強忍著想拔腿就跑的衝動,嬉笑一聲,“君侯玩笑,此地隻有三春一人。”
仲雪掏出一把小刀去割烤好的羊肉,隻輕輕一劃,一片羊肉便下來。他用手捏著放進嘴裏,細細咀嚼。嚼一下,看她一眼,“那三春,這更深露,你又要往何處呢?”
聞著飄過來的肉香,她不由咽了咽口水,老實道:“隻是腹中饑餓,無力行走。”
仲雪旁邊的一個男子忽的撲哧一笑,“原來這也是個極品,難道能入君侯的眼。”
仲雪白他一眼,“風間,你的皮癢了,是想剝下來曬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