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正從外麵返回哥特藥劑店。
她一趟出去是為了勸幾個寧願交納違約金也要離開哥特的藥劑師回來,他們可是哥特除首席和次席最能抗大梁的支柱藥劑師,但沒有成功。
安妮沒有怪他們,甚至也覺得他們的選擇是正確的,畢竟他們也不容易,都有妻兒老人要養活。
來阿斯頓城的這一個多月,她看到了以前在家裏當名媛當淑女絕對無法見到的另一個世界,也明白了生活的艱難。
她已決定,等回到哥特,就寫信讓渡鳥捎回帝都,她打算向家裏服軟,接受家裏對她的婚姻安排,想必這便是家族把自己“流放”到阿斯頓城的用意吧。
當然,為此她會提出要求,讓家族派出能配製高級藥劑“思念”的藥劑師來阿斯頓城,拯救哥特,拯救那些在這種時候仍願意留在哥特的藥劑師和藥劑學徒。
隻是,不知怎麽地,安妮的心裏卻想起了一個名叫夏洛的平民少年。
本來如果克馬西藥劑店按照上個月的吞並進程,哥特也許早就撐不住了,但這個月開始,克馬西藥劑店突然停止了一qiē針對哥特的行動。
包括她,哥特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後來她想,如果這其中存zài著某個變數的話,那麽最有可能的人是誰呢?
這樣想,她立馬想到了一個人。
她派赫爾曼前往克蘭區莫頓街,到夏洛家問是不是因為他的緣故,結果在家的隻有一個少女,於是赫爾曼又去念術工會,卻意外打聽到了一個消息。
本來以赫爾曼的身份壓根就沒法到念術工會裏打聽消息,赫爾曼本人也隻是去碰碰運氣而已,卻很幸運地聽到了念術工會的兩名執事在交談前些天發生在工會大廳的一件超勁爆的事。
那就是一個平民竟敢違抗工會年輕念術學徒藥劑第一人,貴族盧克馬西斯,甚至還敢主動和他打賭,賭自己一個月後能不能配製出即使是很多貴族念術學徒也很難完成的念力回複藥劑。
條件是這一個月不能對什麽叫哥特的藥劑店出手。
赫爾曼之所以能注意到這兩個在工會外麵議論的執事,就是因為從他們口中聽到了哥特兩個字。
慢慢地,他聽明白了,那個狂妄到敢和貴族打賭的平民少年的名字叫做夏洛。
然後,然後便沒有然後了。
赫爾曼立即趕回哥特,把這個消息告sù她。
“真是個笨蛋,明明當初我都沒讓你回來,為的就是你能在念術工會裏好好的,可你倒好,又為了哥特而正麵得罪了盧克馬西斯,真是……”
“還說如果輸了就離開念術工會,真是的,不知有多少平民一輩子連想都不敢想能進念術工會一次,而你這個好不容易考進工會的家夥居然輕而易舉地就拿這個當賭注,難道一個哥特比你的未來你的人生還重要嗎?”
安妮對於夏洛“愚蠢”的做法並沒多少感動,更多的是為他的一時衝動而感到憤怒和擔憂。
反正哥特都要倒了,又何必賠上寄托了她的夢想考進念術工會的他的人生呢?
“小姐,哥特就要到了,還有,哥特店外停著一輛馬車,上麵好像有念術工會的標記,似乎工會的什麽人來到了哥特。小姐,你看來的人會不會是……”
不用赫爾曼說完,安妮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夏洛,除了他,念術工會就沒認識的人了。
“總算敢來了,哼,今天哪怕不顧貴族淑女風範,我也要把你這個大白癡罵個狗血淋頭。”
安妮急衝衝地跑進店裏。
也就在這個時候,店裏內部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
阿育勒疼得臉都扭曲了,啊啊直叫地衝向來人,似乎因為疼痛連基本的理智和判斷能力都暫時失去了,竟忘了來人可是能使出一擊就能將他半隻手轟沒了的遠程攻擊的。
夏洛,除了他還能是誰呢,隨後拿起一個大燒瓶,慢慢舉起,等了幾秒鍾,再重重砸下。
而這時候,阿育勒的頭正好很“適時”地迎了上來。
夏洛心裏默念一句:本來我是不想這麽做的,可你為什麽要自己湊上來給我打呢?
為什麽呢?
大燒瓶與阿育勒的頭“很親密”接觸之後,阿育勒便立馬倒地,再起不能。
在外麵聽到阿育勒說“你喊破喉嚨液不會有一個人來救你的”時,夏洛差點笑倒。
沒想到在這個異界也能聽到這麽狗血的段子。
眼見玻璃小瓶中的腐蝕液就要澆到老馬克身上,隻進行過最基礎的念力控zhì練習,還沒開始學念術的夏洛想趕緊運轉念核爐心,念力順著三條念能回路極速流出,聚集於指尖,形成念彈,彈射而出。
因為受限於念能回路,念彈太小,甚至還沒完全成型,沒能將阿育勒的整隻右手轟掉。
不過好在因為念力操縱性很高,準頭不錯,沒射偏。
雖然這種不以念術的形式,而是直接控zhì念力攻擊,會浪費絕大多數的念力,不過在這種緊急情況下也是沒辦法的事。
安妮順著嘶吼的來源跑進配藥室的時候,第一個眼看到的事一片狼藉中的夏洛,然後注意到倒在夏洛腳下的阿育勒藥劑師。
“夏洛,你幹了什麽?”
夏洛還沒回答,老馬克便喊安妮到羅伯特跟前。
“是阿育勒,他想殺我。”
緊隨安妮走進配藥室的赫爾曼一見父親的慘狀,又聽到他的話,立馬衝向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阿育勒,卻被夏洛一把阻止。
“夏洛,你幹什麽,快放開我,我要殺了他。”
夏洛看著幾乎已經歇斯底裏的荷赫爾曼,隻說了一句,便阻止了他的瘋狂:“你還想不想救你的老爹。”
一聽夏洛這話,赫爾曼立即跪在了夏洛麵前:“還有救嗎?不,夏洛您現在是念術工會的大人物,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救救我父親。”
“有救有救,你老爹是被潑了腐化藥劑的一種,名為‘黑地’,幸好這不是一種跟濃硫酸一樣的腐蝕液,而是一種毒藥性質的藥液,是有解藥可解的。你快去準備我下麵說的藥草汁液,有……”
赫爾曼趕緊按照夏洛的藥單準備材料。
夏洛走上一個配藥試驗台,拿出要用的儀器,開始配製基礎原液。
等到赫爾曼拿來實yàn台上沒有的藥草汁液後,便進一步開始配製,最後把解毒藥液交給赫爾曼,讓他給羅伯特服用。
赫爾曼看到父親喝完藥液後,那由於疼痛而扭曲的麵容慢慢恢fù正常,這才放下心來,然後便開始向夏洛道歉,說以前不知好歹做過很多對不起他的事等等。
夏洛一笑而過。
然後赫爾曼帶著羅伯特去找醫生進一步治療,老馬克則找人把半死不活的阿育勒帶到律物所。
最後隻剩下夏洛和安妮兩個人留在哥特。
夏洛看著眼前美麗臉蛋上的疲憊,以及眸子深處流露出的,像是放棄了之前所有堅持的決然和絕望,有些心疼,也更擔憂。
而這一qiē,都可以歸結於那個盧克馬西斯對安妮的覬覦。
想到這裏,夏洛想要打敗盧克馬西斯的心意更加強烈了。
安妮現在真的很累,她沒想到連店裏的次席阿育勒都要走,甚至還要拉首席羅伯特大師一起離開,首席不願離開居然還做出那種可怕的事,甚至他還是當年導zhì夏洛父親意外死去的罪魁禍首。
失去大量藥劑師和學徒,又沒有高級藥劑的來源,哥特還能再撐下去嗎?
家裏在等著自己寄出屈服的信件,那個萬惡的盧克馬西斯在等著自己的答複,自己還能再撐下去嗎?
世界如此之大,又有誰能給自己依靠呢?
“你可以依靠我。”
她聽到他這麽說。
安妮抬頭,看著這麽對她說的夏洛。
夏洛從懷中掏出一瓶晶瑩剔透的淺藍色藥劑。
拉起安妮的手。
攤開。
放在上麵。
“給你,這是‘思念’,我給你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