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駕到

三姝貝

第0264章 客棧豔女子

書名:格格駕到 作者:三姝貝 字數:6286

繞過假山,後麵乍現一個亭子,淩空飛簷,簷下掛了護花鈴。原來,亭子四周遍植四季花卉,此時,濃豔的鳳仙開得爭豔。穿鑿的湖水中,待放的荷花亭亭玉立。循步過去,撲麵而來的水氣透徹全身,打一個激靈,暑熱盡消。

紅翠連聲道好,早知道平陽還有這麽一個所在,她何苦一直待在客棧,全身都要放臭了。

絲竹聲聲,借著水波層層傳來,隔空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沒想到,高文翰竟也是這麽一個雅人。遠遠看去,卻見一個背對著他們的身影。

衙差在前帶路,快步過去,彎腰稟告道:“大人,晴格格到了!”

那身影急忙起身下亭,作揖說道:“卑職高文翰給晴格格請安!”

他身著便服,腦後一根稀疏灰白的辮子,怎麽看也不像是剛才的操琴之人。格格微微頷首,說道:“若晴想不到高大人還是如此雅致之人。”

高文翰邊引格格進亭子裏邊說:“格格高看了,文翰未出仕之前,頗愛撫琴。自打做了官以後,倒成了俗人,很少有這樣的雅興了。”

此時,格格已經邁步進了亭子,在亭中石凳上坐下,正色說道:“為父母官者,公務繁忙,能做雅人的有幾個?若都做雅人,隻怕這世界也不清平了。”

高文翰恭謹答是。格格眼睛盯著石桌上那古琴,卻對他說道:“高大人坐吧。這琴可是好琴呢。”

高文翰在下首坐了,答道:“晴格格見多識廣。眼力再不會看錯。這琴原是卑職一位朋友贈送的,原是唐朝秦王府舊物。”

格格淡淡說道:“我說呢,看著就不像是民間所有。不過高大人這朋友出手真大方。這般價值不菲的古琴轉手就白送了。”說罷,有意無意瞥了一眼高文翰。

高文翰臉色一紅,笑笑答道:“送也不算白送,卑職也花了整整一年的俸銀呢。晴格格才來不知道,若要是去年見到卑職,可沒有今日之自在,渾身上下連件囫圇衣服都沒有。家裏無米下鍋,賤內因此鬧著要回娘家呢。若不是嶽丈時常救濟,隻怕真要借錢度日了。”

話剛說完。卻見衙差端來茶。高文翰命將古琴搬走,他親自將茶獻到格格麵前,恭聲說道:“晴格格,請喝茶。不是什麽好茶。晴格格湊合著喝吧。”

格格揭開茶蓋。聞得一股濃濃的茶麥香氣撲鼻而來,不由說道:“這是苦蕎茶,清熱去火最好。夏日炎炎,喝苦蕎正合適宜。”

高文翰笑笑說道:“格格果真是行家,張嘴閉口頭頭是道,卑職領教了。”

哪知道格格並沒有喝茶,又蓋了茶蓋,放到桌上。轉口閑閑問道:“聽說昨夜有一起命案被送到府治了?”

高文翰一怔,臉上微變。但繼而答道:“隻怕這世上跑得最快的就是流言了。不過話說回來,這也不算是流言,卑職原想晚些告知格格。不過格格想必也該知道,偌大一個平陽府,殺人案也不算什麽稀罕事了。平常,因口角之爭怒氣殺人的比比皆是。雖說卑職知道格格親力親為,但精力有限,隻怕也難都管過來。所以,卑職想這種事情還是由卑職打理就是,不用再勞煩格格了。”

他的言外之意再明白不過,命案由本知府打理,格格無官無職還是少摻和才是。

格格何等人物?豈能聽不出他言外之意。她眼望著一湖碧水,遠處,恰是府治大堂,翻新的青磚石瓦,鬥拱疏朗。

好一會兒,格格才轉回神來,緩緩地喝了口茶道:“我看府治重新整修一番,朝廷什麽時候撥了這麽大一筆款子下來?”

高文翰反應極快,答道:“平陽府治從順治年間就破損不堪,若遇風雨,十屋九漏。卑職上奏了多次,都被工部駁了回來。卑職無奈,隻得將就居住。倒是平陽有些商戶見狀,湊了些銀兩,重新整修,也是去年才建好。卑職不敢冒貪,一一備寫在案。晴格格若查,卑職這就派人拿過賬簿來。”

格格擺手說道:“不用了,我今日也不是為府治翻修來的。”她看了一眼在亭下站了半天的錢紳和孟子學道:“高大人,你看看這兩個士子,你可認得麽?”

高文翰轉身看去,隻見一個高,一個矮,俱著士子長袍,吹胡子瞪眼地看著他。高文翰心知不妙,十有八九她是為府試關節來的。眼下這兩個士子隻怕是收了他們一萬銀子的人。心下雖有些驚惶,但臉上卻一點也沒帶出來,依舊回身對格格說道:“看他們的服飾應該是本府未中舉的士子吧?恕卑職糊塗,本府士子少說也有千百個,卑職難以做到一一了如指掌。”

格格冷冷說道:“高大人真好辯詞。你不認得他們,他們可認得你呢?錢紳,你來見見高大人。”

錢紳迫不及待地跨上去,站在高文翰左下首,作了一揖,朗聲答道:“士子錢紳給高大人請安!平陽府士子太多,高大人難免有不認識的,錢紳可以理解。不過錢紳以為,能舍得拿出一萬銀子的士子並不算多,想必高大人看在銀子的份上應該記得錢紳!三月二十五日,錢紳親手將一萬銀子交給具昭,親眼見他送到府內的。高大人再好好想想,三月二十五日卯時應該有錢紳的名字和銀子送去。可惜,錢紳不知道大人是收了銀子不辦事的人。若知道今日要這麽著見大人,錢紳寧肯將銀子捐給平陽的貧戶。”

錢紳性子焦躁,今日見高文翰還算克製,不過言辭之間依舊有咄咄逼人之態。

麵對錢紳的對質,高文翰隻微微一笑,用手連點了錢紳幾下,卻不說話。之後,高文翰轉身才對格格說道:“卑職不知格格從哪裏找來這麽一個人。平陽府內多有不講理蠻橫之徒,格格不要被人誤導了才是。卑職可以告sù格格,卑職做事光明磊落,愧對良心的事情絕不肯做。他若不是心口胡攀,手上可有證據沒?若沒有證據,卑職無話可說。”說罷,站起身,整整袍子,抱拳對格格說道:“若格格來捉拿卑職的,隻管發話就是;若不是來捉拿卑職的,卑職還有公務繁忙,這就告辭。”他轉身又對送格格進來的衙差說道:“依舊好送晴格格出府!”說罷,竟起身而去。

那衙差不能不聽知府訓話,又不敢得罪格格,隻小心上前,躬身小心問道:“格格,這就請吧?”

格格卻也不惱,她早料到高文翰會來這麽一出,若他要直言承認那才古怪呢。即使這樣,她依然要來知府尋他一問,她的意思就是告sù他: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在這裏盯著你呢,你可要小心了!

等高文翰離開,格格還坐在石凳上,慢慢啜著茶。暗香見茶涼了,近前問格格,要不要再續杯熱的。格格擺手說不用了,斜睨了一眼,見那衙差躬身侍立,一丁點地方都不敢挪,不由說道:“我們走吧,別難為他們難做。”

衙差忙磕頭說多謝格格體諒。

出了知府,紅翠照樣撫著格格在儀門前上車。這時,格格方才對孟子學和錢紳說道:“你們先回去,事情我自會處理。這期間,你們還是少惹事端,雖然有我盯著,他暫時不會做出格的事情,但還是小心為上。”

他們兩人忙答不敢,目送格格上車走遠才各自回府。

一路上,格格一句話都沒有說。此時,紅翠倒也安靜,竟陪著格格默然回到客棧。店家見格格回來,忙磕頭行禮。格格懶得說話,由暗香吩咐他起身。晚飯時,格格推說頭疼也不吃了。

這樣安靜到了酉時,格格住的上房門被推開。格格睜眼見紅翠不在屋內,問道:“誰啊?”

對方並不出聲。格格詫異,掙身要起來,卻看見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子進來,手裏端著一個食盒。她低頭進來,也不說話,隻把盒中酒食一一端到小桌上。

格格見這女子從不認識,又打扮得如此妖豔,心內不喜,隻是礙於臉色,悶悶問道:“你是店家派來的麽?店家心意我領了,隻是我這裏不需酒食,你依舊端出去吧。”

那女子背對著格格輕輕褔了一福,此舉已經很不恭敬,哪有位卑者背對尊者行禮的?格格心生不耐,大聲說道:“你這姑娘好不曉事,我讓你端出去,你依舊端出去就是,怎麽隻管擱著不說話?”

女子這才低聲答道:“小女子春豔請格格安!小女子鄉野村婦,不懂規矩,還望格格原諒!夏夜永永,炎熱難當,春豔略備酒席,請格格賞臉喝上幾杯。春豔雖沒有什麽姿色,不過卻會彈幾首俚曲,格格要不厭煩,春豔情願彈琴伺候!”

她的聲音低沉有力,比起她的相貌,似乎聲音更耐聽些。格格詫異這般粗陋女子說話竟這般雅致。她好奇問道:“你轉過頭來我看!”

女子身子更躬了,聲音越發小:“春豔不敢!”

格格微怒:“你不知我是誰麽?我讓你轉你就轉來,什麽敢不敢的?”

女子這才慢慢轉過身,垂頭低眉,渾身局促不安。格格下床,走近她,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見她粗黑的眉毛,猩紅的嘴唇,隻是鼻子似曾在哪裏見過般。被格格這麽注視著,女子越發躁動起來,一掙紮,轉身逃了出去。

門外響起銀鈴般的笑聲,紅翠拽著女子翩翩進來道:“格格,你真沒看出她是誰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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