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斯今天的課程是要為鮑伯先生進行中度精神疏導。
雖然給一位“護衛”做中度精神疏導，和給一位黑暗哨兵做精神疏導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但是整個元帥府都洋溢著喜氣。
因為跨越了這一步，離阿克斯給陳靖星將做精神疏導也就更近了。
——大家盼望著有一位向導能夠親近元帥已經太久了！精神疏導更是不敢想！
就連阿克斯自己，也覺得今天是非常有紀念意義的一天，而在早餐的時候多吃了一顆水煮蛋。
小正太見阿克斯一口就把他最討厭中的東西吃掉了，還連吃了兩個，立刻瞪圓了眼睛，差點沒拍小手鼓掌了。
格雷先生也很高興，他親自上前給阿克斯殿下添了半杯牛奶：“你多補充一些營養，今天會很辛苦的。”
阿克斯點點頭，雖然之前他很快掌握了建立中度精神屏障，但並不意味著進行中度精神疏導也會一樣順利，他明白保持體力的重要作用。
這個時候，一隻小手伸了過來，阿克斯定睛一看，是小正太叉著自己碗裏那顆水煮蛋，遞給阿克斯，小聲道：“補充營養。”
小家夥很少說話，所以阿克斯每次聽到他開口都非常激動，立刻湊過去捧著他的小臉蛋親了一下表示鼓勵。
但是阿克斯沒有接過這顆蛋，而是反推回去，堅持道：“我的營養已經補充得非常好了，這是陽陽的營養，自己吃掉！”
小正太眼中閃過失望，不過他一向聽阿克斯的話，而且還得到了早安吻，隻好板著臉，乖乖把這東西吃掉。
阿克斯摸摸小正太的頭：“今天澤昕哥哥有事，陽陽一個人要乖乖的。”小林和一同玩遊戲的隊友麵基去了，家裏隻剩陳旭。
小正太抬頭疑惑地看向阿克斯，他看過對方的課表，阿克斯今天下午沒有課的。
阿克斯知道小家夥隻看過一次就把他的課表背下來了，所以解釋道：“今天下午我要在會客室見我的皇兄，卡爾文皇子，３點以後不能陪陽陽了。”
雖然有些不樂意，不過小正太還是點點頭——反正哥哥不在家，阿克斯晚上陪他，讓妙爾撒撒嬌，可以到十點才睡覺。
阿克斯還不知道小家夥的計劃，他和小正太告別後，就興高采烈地前往向導協會。
這一次，鮑伯先生果然早早來到了雷諾夫人的辦公室，等待阿克斯的到來。
“殿下，早上好！”鮑伯先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
“早上好，鮑伯先生！”阿克斯依次跟他還有雷諾夫人、羅蘭茲先生、埃裏森夫人打了招呼。
今天三位主講老師一起到場，可見他們對這次練習的重視。
不過為了讓小王子盡量放鬆，盡快進入狀態，羅蘭茲先生和埃裏森夫人隻是跟他強調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雙雙離開了雷諾夫人的辦公室。
“如果您準備好了，我們就開始吧。”雷諾夫人輕聲道。
阿克斯點點頭，坐到沙發躺椅的旁邊，對躺在上麵的鮑伯先生微笑了一下。
等對方閉上眼睛，他也開始動用自己的精神力，悄然進入鮑伯先生的意識世界。
―――――――――――――――――――――――――――――――――――――
兩個小時後，從向導協會返回元帥府的路上，阿克斯一直是笑著的。
他突然有個念頭——很想跟將軍見麵，告訴他自己今天早上完成的事情。
仿佛心有靈犀一樣，阿克斯的終端就這樣亮起了通訊提示，他看到陳靖的名字，激動地立刻打開了全息屏，看到了陳靖的臉。
“將軍！我今天成功完成了一次中度精神疏導！”小王子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多麽像個求表揚的孩子。
陳靖嘴角上揚，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殿下真厲害。”語氣中的寵愛和迷戀溢於言表。
被一位黑暗哨兵稱讚厲害，可以說極大地滿足了阿克斯的虛榮心，不過他很快覺得這樣張揚似乎有些不太謙虛，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道：“其實也不是那麽厲害的……不過我很快就能進步，然後……然後就給將軍做精神疏導！”
“好，我等著殿下。”陳靖眼裏滿滿的思念，他已經四天沒有回家了——真想立刻見到他！
“將軍，您什麽時候可以回來？”顯然，小王子跟他有共同的願望。
“很快。”陳靖看著阿克斯充滿期待的漂亮眼睛，感覺心軟得快化了。
“哦！”阿克斯得到了一個不怎麽確切的答案，但還是很高興。
“回去吃了午餐就趕快休息一下，陽陽那邊我讓格雷先生哄他午睡。”陳靖囑咐道。
這兩天小正太其實很乖，他好像知道阿克斯很累似的，就算阿克斯中午會回去，也不讓對方守在自己身邊，讓阿克斯可以好好休息。
阿克斯正要解釋一番，突然注意到陳靖的樣子看上去也很累，再想到他一連幾天忙得連家都會不了，立刻心疼道：“將軍也要多注意休息。”
知道小王子在心疼他，陳靖忍不住伸出手去“摸”阿克斯的臉，雖然全息屏的影像是虛擬的，還是讓他感到有一點滿足：“我會注意休息的。”
陳靖是抽空才能聯係阿克斯的，小王子也快回到元帥府了，他不想打擾阿克斯吃午餐，於是聊了幾句就收掉了通訊。
等掛斷之後，他才想起來自己忍不住打電話的目的，除了看一眼阿克斯，關心他早上的課程，其實還有一個原因……
——阿克斯要見那位卡爾文皇太子了……不知道他們會說什麽……
陳靖望著關閉的終端出神了一會兒，林澤曦走過來道：“將軍，會議馬上要開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這就過去。”
―――――――――――――――――――――――――――――――――――――
事實上，和陳靖相談甚歡後的阿克斯也完全忘記了自己下午還要見一位大佛！
甚至連格雷先生在午餐的時候提醒他，他也喜滋滋的，沒啥反應。
等到了快三點，格雷先生表示卡爾文殿下已經到達元帥府，並在將軍樓的會客室等阿克斯的時候，他才覺得有些慌。
“怕什麽，我在你旁邊呀，隻要你不跟他接吻，我就不會被屏蔽。”球球安慰小王子道。
“……”阿克斯。
“萬一他跟你敘舊，跟你回憶殺，你就裝傻，或者按我們之前商量的，把你看到的兩段記憶說一點點，虛而實之，實而虛之。”
可惜，事先準備的台詞，在那雙藍色的眼眸看過來的時候，就被他全部拋到腦後了。
“阿克斯，你好像……變了很多。”對方停頓了一下，突然冷冷地道：
“你來聯邦以後，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卡爾文皇太子要這麽問？！難道是發現他不是真正的阿克斯了？！！
阿克斯聽到對方的話，頓時心驚肉跳的，一時之間都不敢接話。
但卡爾文皇子似乎並沒有介意他的沉默，又問了一個問題：“你的雪兒呢？”
——雪兒？那是誰？
還沒等阿克斯露出一臉懵圈的表情，球球就已經出現在他的肩頭。
意識裏同時響起了球球的聲音：“看來他以為你被掉包了，所以想檢查你的精神體。”
果然，卡爾文本來顯得有些冷酷的眼神，在球球出現以後，慢慢有了溫度，他甚至伸出手想去摸摸它。
但阿克斯顯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條件反射般地往後退了半步。
然而，就是這麽小小的半步，讓對方藍色如海水一般的眼眸浮現出一絲受傷——那沉重的感情一閃而過，但還是讓阿克斯注意到了。
卡爾文將手放了下來：“阿克斯，你恨我嗎？”
這個問題，半年前阿克斯離開卡特的時候，他曾經問過，對方的回答是……搖頭。
就像現在這樣，輕輕地搖了搖頭。
“為什麽不恨？”但那個時候他沒有追問這個問題，因為他知道阿克斯心裏的答案。
本來十分確信的事情，現在卻好像不那麽確信了——尤其是當他看到阿克斯注視陳靖的眼神的時候。
他現在迫切想聽到阿克斯現在的答案！
感覺自己要是不給對方一個答案，估計連這個房間都出不去……阿克斯突然想起了自己在記憶裏感受到的屬於“阿克斯”的感覺。
——那種讓人窒息的快樂和絕望。
如果阿克斯還是林曉陽，對於一個二十幾歲沒經曆過初戀的人來說，兩位王子之間的感情實在太深奧、太複雜，就算他整個看了一遍，可能都無法理解。
更何況他根本沒有完全經曆過，隻是“偷窺”到一些碎片。
但是現在的林曉陽變成了阿克斯，變成了喜歡上陳靖的阿克斯，他就算還是不能理解他們之前的那種求而不得、充滿瘋狂、占有欲和毀滅的感情，他卻能給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為什麽不恨，因為愛……
為什麽不恨了，因為不愛了……
“我在來聯邦的路上，有一段時間非常虛弱，渾渾噩噩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給出屬於自己的答案，於是抬頭望向卡爾文。
似乎沒有想到阿克斯還會看自己，卡爾文呼吸都加重了，他知道對方在說什麽。
破壞精神力的藥，是會讓人崩潰……
阿克斯繼續道：“不過後來我醒了，有些事……不知道為什麽，就記不清了。”這也算說了大半的真話，沒有完全騙人。
“記不清了？”卡爾文重複著阿克斯的話。
——是記不清了，還是不想再記起了……
“我來聯邦以後，在大使館過得不是很開心，雖然貝利夫人和肖恩先生對我很好，但是連覺都睡不好。”這也是大實話，畢竟房間裏還有麗蓓卡公主的監視器呢。
“然後，將軍就來接我了！就算皇姐不高興，但將軍還是堅持帶我走了！”說起這個時候，小王子漂亮的眼睛裏都透出了光亮。
讓光亮刺痛了卡爾文的心，他伸出手按在胸膛上——原來，他還有心，他還會覺得痛？
但是小王子並不知道他的心情，告訴他：“我在這裏每天都過得很幸福，我愛這裏的一切！”
——幸福……所以阿克斯在陳靖麵前，可以笑得那麽燦爛，那麽美好……
卡爾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這個房間，又是怎麽回到大使館的，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
他突然記起，也是在一個傍晚，他站在皇室的隊伍裏，看著阿克斯走進飛行器。
直到夜幕降臨，他站在什維克宮的花園裏，看向一個房間的窗子，裏麵沒有燈光，漆黑一片。
他才意識到——他的阿克斯已經不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