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腳下的青灰色的石板,已經變成了泥濘不堪的水窪之地,幾人的鞋子都被浸濕,加之原本就不太整潔的麵部,看上去更加狼狽。
宋言緩緩的探出白皙的指尖,瀑布的水滴濺在手心,打出一個細小的皇冠,最終卻又消散不見,隻留下小小的一片濕潤。她薄唇緊抿,緩緩地將攤開的手掌握緊,縮了回去。
身後傳來的動靜,被震耳欲聾的落水聲打散。可是,宋言的耳朵微微動了動,不動聲色地扭頭,用餘光看著正在水窪中奮力掙紮的幾人,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
借著透過瀑布傳進來的光亮,幾人看見站在那裏,顯得英姿颯爽的身影,皆是一震,以為她早已經走了,卻沒想到,她還會呆在這裏。
幾人上了較高一層的台階,跺了跺黏在鞋子上的雜物,宋玉緩緩地抬起頭來,目光如炬的盯著淡然的宋言,聲音沙啞的道:“阿言……”
話音未落,宋言伸手製止了他,她挑了挑眉梢,重新裝上了一層麵具,語氣淡然的道:“什麽都別說了,或許,這一切都是天意。”
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顧丹櫻感覺渾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覺得她的語氣竟然比這水還要冰冷,刺骨的冰冷。
宋言逆光而立,顧丹櫻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隻覺得那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勢,讓人望卻而止。
她吞了吞口水,盡量讓自己離得遠些,免得殃及魚池。
宋言意味深長的瞥了一眼站在一邊的眼觀鼻鼻觀眼的顧丹櫻,嘴角若有若無的扯了下,速度快的令人來不及捕捉。她伸手指了指瀑布旁邊,早已懸掛好的尼龍繩,幽幽的道:“從這裏下去,就可以了。”
“那你呢?”聽聞,顧丹櫻情不自禁地問了句。
聽著關切的話語,宋言渾身一震,多久沒有人關心自己了,她仔細地想了想,卻怎麽樣也想不起來。看來,自己是當真是年紀大了,既然會這麽健忘……
即使心中微微泛著酸意,可是,她臉上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垂眸仔細地撫摸著圓潤的指尖,不時地放在光線較好的地方照了照,想從中找出什麽瑕疵。
許久,她才懶洋洋的回了句:“這不是你該擔心的問題。”
“阿言……”宋玉大喝一聲,繼續道:“阿櫻是關心你……”
“怎麽?心疼了?”她的紅唇勾起,臉上一副欠揍的表情,意味不明的說了句:“這次,你們還是管好自己,別像上次那樣,到時候,連後悔的餘地都沒有。”
宋玉想要說什麽,卻卡在喉嚨處,發不出聲音來。看著宋玉吃癟的樣子,宋言積聚在胸口的悶氣一下子全部發了出來,不再管其他的人,動作迅速的飛躍而起,抓著繩子,整個身影隱藏在了白色的瀑布中。
顧丹櫻還沒有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麽,她拽了拽宋玉的衣角,問:“宋言剛才什麽意思?”
宋玉笑了笑,並沒有回答,而是岔開了話題:“我們還是先下去吧。”
瀑布並不算大,隻是在壁麵上形成了薄薄的一層,所以,幾人沿著宋言綁好的繩子,緩緩的滑了下去。
顧丹櫻撥了撥額前黏在一起的碎發,再看了看同樣成為落湯雞的兩個人,相視一笑。空曠的樹林中,傳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就連原本棲息在枝頭的鳥類,都因為這鮮有的聲音,好奇的飛了出來,一探究竟。
不敢再耽誤時間,三人快速的收拾東西,連忙趕了回去。
…………
打開房間門,就聞到一股發黴的味道,扔下東西,顧丹櫻就急忙將挨著客廳的落地窗打開,涼爽的風穿了進來,吹散了裏麵難聞的氣味。
還沒來得及伸個懶腰,她便掏出鑰匙,急匆匆的跑到臥室門前,手忙腳亂的打開臥室門,使勁推了推,卻發現怎麽也推不開,靠在門板上,無辜的看了看宋玉,聳了聳肩:“打不開。”
宋玉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推了推,發現竟然紋絲不動,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向後退了幾步,使勁一腳踢了上去,原本紋絲不動的木門終於微微晃動了下,宋玉一鼓作氣,接二連三的受力,倔強的木門終於被應聲而落。
房間內的場景展現在眼前,眾人都是一怔。
滿地的如雪般的白發,蜿蜒的盤旋著,一絲一毫的地方都沒有放過,令人心生惡寒。安靜的躺在床上的相堇,氣息微弱,像是已經失去了生命特征,蒼白的臉色,已經快要融入那雪一般的秀發中。
看見裏麵的情況,顧青就要衝上去,宋玉眼疾手快的一下子將他攔住,出聲勸阻:“先看清情況再說,別衝動。”
顧青掙紮不開,有些憤恨,扯著嗓子吼道:“若是今日,裏麵躺著的人是小丹,你冷靜的下來?”
這種問題宋玉顯然是沒有辦法回答他的,蹙了蹙劍眉,下意識地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顧丹櫻,才低聲喝道:“我不回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你若是還想相堇平安無事,就不要輕舉妄動。明白嗎?”
看著宋玉整張臉,就連脖子都變得通紅,青筋暴起,顧青緩緩的冷靜了下來,無力的倚著牆角蹲了下去。
雙手抱頭,低低的抽泣了起來。
看著他的樣子,顧丹櫻一氣之下將他扯了起來,指著躺在床上,被白發裹成一團的,隻露出臉頰的相堇,厲聲詰問:“你這是幹什麽?相堇姐她還沒死呢,你就這樣子打算放棄了?我們千辛萬苦的將玉衣找回來,不就是為了救她嗎?現在試都還沒有試,你這個樣子給誰看?”
顧青聽見她的話,如當頭棒喝,立馬清醒了過來,帶著希翼的目光落在了宋玉身上。
宋玉沉思了片刻,便讓顧丹櫻出去買些酒回來。兩人一邊照看著不讓臥室裏發生異常,一邊焦急的等著顧丹櫻。
一刻鍾的時間,就聽見開門的聲音。
顧丹櫻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將扛在肩上,用袋子裝著的九瓶醇酒放在桌上,擦了擦額角的汗漬,一邊問道:“夠嗎?”
宋玉看了看擺在桌上的酒,又看了看顧丹櫻紅撲撲的臉頰,緩緩地點了點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