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夥計捆好紅翠,她嘴裏依然罵罵咧咧不肯幹休。一個夥計隨手抓來桌上的抹布,塞進紅翠的嘴裏,她隻能嗚嗚咽咽說不清楚。老先生吩咐將紅翠扔到後院柴房,等小爺回來再發落。夥計們聽先生吩咐,抬著紅翠往當鋪後麵走。
這家當鋪前店後院,和江寧的錦繡堂很是相仿。夥計們抬著紅翠穿堂過室,最後來到一間柴房前。柴房久不打掃,屋簷上都是蜘蛛網。一個夥計踢開門,幾人合力將紅翠扔到柴垛上,惡狠狠說道:“不給你點苦頭,你就不知道天王老子幾隻眼!”
此時,紅翠口不能言,隻能用惡毒的目光剜他們幾眼。夥計們也不管她,走出柴門,拿鎖鎖了。等他們走後,紅翠試著掙紮幾番,但繩子捆綁很結實,半天也不見有鬆懈。紅翠漸漸鎮定下來,心道,這下可好了。早知道這樣,來的時候就該告sù畫屏她去哪兒了。原想來陳家當鋪鬧騰一回,攪攪他們的晦氣,誰知道竟會鬧成這般樣子?
紅翠懊悔不迭,但也無計可施。想了一會兒,腹內饑餓難受,仿佛隻能睡覺才能讓自己好過一些。因此,紅翠閉上眼睛,昏昏睡著了。
這一睡也不知幾個時辰過去了。紅翠隱隱聽得外麵有人走動聲,她想大叫救命,嘴裏塞著抹布,發出的聲音支支吾吾隻能自己聽見。紅翠又找屋裏能發出聲音的東西,可柴房裏除了一垛柴草。連塊大點的石頭都沒有。紅翠心灰意懶,耳聽得腳步聲漸去漸遠。想著這會兒錦繡瀾正好吃好喝,可沒人知道她在這裏受苦。她眼睛一紅。淚水竟滾下來。
就在這時,柴門吱呀一聲開了。紅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忙抬頭看時,果見柴門開了。進來一個獐頭鼠目的夥計。這夥計手裏端著一托盤酒菜,嘻嘻笑著,放到地上。紅翠盯著他,不知他肚子裏打著什麽鬼胎。
夥計看著紅翠問道:“我拿出你嘴裏的抹布。你能不叫嚷不?”
事情到這種地步,紅翠隻得妥協。她點點頭表示同意。那夥計撩開袍子,紅翠以為他要欲行不軌。忙閉上眼睛不看他。那夥計說道:“你看,我腰間別著一把尖刀,你要是不聽話,我就將你割了喂魚。”
紅翠睜眼看對方腰間果真是一把尖刀。尖刀插裏麵。外麵露著紅纓繩。
夥計又說道:“我拿出抹布了。喂你飯吃。”
紅翠連連點頭,總要想法先吃了飯再說。夥計拿出紅翠嘴裏的抹布。紅翠深深吸一口氣,少不得忍口氣,嬌聲說道:“可把我憋屈死了,多謝大哥救命之恩。請問大哥怎麽稱呼?等紅翠出去後好生謝謝大哥。”
夥計邪笑說道:“我姓張名飽,是這當鋪的夥計。我要救你,你怎麽謝我呢?”
紅翠肚子餓得咕咕叫,遠遠看了那盤酒菜一眼。饞涎說道:“張大哥,好大哥。你先讓紅翠吃飽了再說。”
這兩聲隻叫得張飽渾身酥麻,連聲說道:“好,好,大哥我這就喂你吃飯。”說著,張飽端來酒菜,一口一口喂紅翠吃了。
紅翠酒足飯飽,才算是重新活過來一般,滿足說道:“張大哥,我也吃飽了,你將我背後繩子解開吧。我保證我不會跑。”
這個時候的張飽將條盤遠遠放在一邊,邪笑著盯視紅翠的胸部。紅翠心知不妙,隻怕這大哥不是救她的,而是要害她的。
張飽嘻嘻說道:“你還沒說怎麽謝我呢?”
這個時候再硬來隻怕要吃虧,少不得紅翠勉強敷衍他說道:“大哥想讓我怎麽謝你呢?我身上有銀子,大哥要,隻管拿去!”
張飽慢慢走近紅翠,手摸過來問道:“銀子在哪裏呢?可是在這裏?”張飽摸的部位正是女人摸不得的部位。紅翠惱急,但苦於雙手被捆,半點掙紮不得。
張飽見紅翠不能反抗,又要解紅翠衣服。紅翠氣個半死,緊急當中卻想到一個拖延之計。她換了一副笑臉,嬌聲說道:“大哥,我的親大哥,您綁著我什麽意思麽?您把我解開,我還能跑了不成?那時候您要做什麽咱就做什麽。我都依您還不成?”
原來,張飽也是當鋪的夥計,紅翠在前麵堂上鬧的時候,他在後麵看到紅翠的姿色,竟似魂飛天外一般。後來,他見紅翠被扔進柴房,心道,怎麽才能近她的身子,好好遂了自己的心才是。中午,他請管鑰匙的夥計喝酒,灌醉他,偷了他的鑰匙開了柴房門。
他一心一意要和紅翠苟合,這個時候卻見紅翠主動投懷送抱,先放下一半心。他果真解下紅翠背後的繩索。紅翠起身鬆散一下筋骨,說道:“捆了半天,腿腳都動彈不了。大哥,先給我揉揉腿麽?”說罷,對著張飽嫣然一笑。
張飽是個酒色之徒,雖然也時時去窯子裏轉轉,但像紅翠這樣的尤物他什麽時候見過?這會兒,紅翠說什麽他竟聽什麽。紅翠坐在柴垛上,張飽蹲身下去,殷勤地為紅翠揉腿。紅翠又說道:“你跪下才好做麽?”
張飽雙膝跪地,涎著臉伺候紅翠。紅翠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會兒,方才笑著說道:“你近些來麽?離我那麽遠,我們可怎麽做呢?”
這一句隻把張飽樂得不知天上人間。他忙傾身過去。紅翠迎著他似要和他做嘴。張飽差點暈過去。隻轉眼間,紅翠抽出他腰間的刀,奮力插進張飽的腿上。一股鮮血湧出來,張飽啊地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紅翠淡定地站起來,踢了張飽兩腳,說道:“想吃姑奶奶的豆腐,敢是要作死麽?”說罷,紅翠邁步從柴房裏出來。她知道前院是絕對出不去的,倒不如從後門找機會溜出。可偌大的院子,哪裏才是後門呢?她四下看看,周圍鴉雀無聲,隻有知了的聲音在耳邊聒噪地響。
紅翠尋死,反正路徑一概不認識,管他呢,隨便走吧。她看東麵鮮花盛開,不像是能出去的,又看西麵。西麵卻是一條小徑,曲曲幽幽延伸開去。紅翠想,這西邊估計是出去的路。於是,她邁開步子,直奔西邊而來。
走了一盞茶功夫,遠遠地看見一排房舍。紅翠心道不妙,忙要轉身離開,卻被裏麵一個丫環叫住:“什麽人?”
紅翠不敢答應,扭頭就跑。丫環見她跑得快,大聲叫道:“來人啊,家裏進賊了!”
這一嗓子驚動了院外的小廝。小廝們一湧而來,圍堵住了紅翠。紅翠還想狡辯,嘴裏說道:“賊人往西跑了,你們快追!”
一開始,小廝們也差點被紅翠瞞了,畢竟內外不通,一個女孩家,怎麽能是賊人?多半是後院的丫環。小廝們放了紅翠,正要往西追去。後麵的丫環已經跑過來,指著紅翠說道:“她就是賊人。”
紅翠嗬嗬笑說:“姑娘說什麽呢,我怎麽能是賊人?我是後院奶奶新買的丫環,不識路徑走錯了。不信你們問奶奶去。”
紅翠隻是胡謅,但丫環卻怔了一怔。紅翠胡亂闖進來的正是陳璘正室夫人的後院。丫環心道,奶奶確實說要買幾個伶俐丫頭進來,難道這姑娘就是麽?一時也拿不定主意。
正在僵持間,張飽拖著受傷的腿艱難走過來,大老遠就叫道:“別跑了她!她是殺人凶手,她是殺人凶手!”
紅翠一刀紮了張飽,張飽痛得暈過去。後來聽見有人喊有賊,這才迷糊醒來。醒來後,見紅翠已跑,又聽後院吵鬧,心道,隻怕那姑娘跑到後院去了。他將衣袍撕成布條樣,包裹了傷腿,一瘸一拐地跑來。到那裏一見,那冤家不是紅翠是誰?
紅翠見是張飽來了,渾身涼得透透的。張飽走近眾人,說道:“此人是小爺關進來的賊。我好心喂她飯吃,她伺機逃跑,走的時候還捅了我一刀。大家快將她捆起來,送到順天府去。”
一開始,他們還不相信紅翠是賊,長得俊俊俏俏的,身上又穿紅著綠,怎麽可能是賊呢?不過張飽身上的傷可是真的,若不是她捅的,張飽訛她一個姑娘做什麽?
鬧騰了這麽一會兒,前堂的算賬先生也聞訊而來。他原本嫉恨紅翠,巴不得將她送進衙門,好解自己的恨。這時見紅翠又鬧出這般動靜,更是和張飽一唱一和,要將紅翠送進衙門裏去。
有小廝說還是等小爺回來,稟告之後再行定奪。那丫鬟卻說既然小爺不在,後院屋內可有現成的奶奶,或者稟告奶奶一聲也是好的。算賬先生隻好說道:“那麻煩姑娘去問問奶奶?”
那丫鬟說好。她倒快,片刻進去片刻回來,說道:“奶奶說了,這樣的事情不用稟告,直接送衙門裏就是了。”
有了奶奶的吩咐,下人就好做了。幾個人上前,齊聲吆喝一聲,將紅翠接送到順天府。到了順天府,府尹聽說是殺人大案,自然不敢怠慢。三五下審訊後,就將紅翠扔進大牢裏。這下,紅翠是真要吃苦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