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今日的夜宴,紅翠心裏就興奮。一妻五妾,六個女人,再加上格格、紅翠和畫屏,那就是九個女人。這麽一桌席麵下來,那該是何等熱鬧呢?越是在女人麵前,越不能輸掉錦繡瀾做派,至少紅翠是這麽想的。於是,剩下半晌的時間,紅翠就在思量穿什麽,戴什麽,一會兒換了紅繡裙,一會兒披上對襟坎兒,裏裏外外折騰得不行。
午飯時,李浩在衙內當差,自己雖然沒有出麵,但府內依舊安排得周周到到。她們兩個用心晚上的宴會,隻簡單地吃了幾口。四大侍衛和洛青鬆有酒有肉有人招待著,倒好好吃了一頓。
酉時正,晚飯正式開始。董氏說的花園,要從她們住的院子往前穿過一條走廊,鑽過一扇圓門,再繞過一個池塘就到了。此時,花園內草長鶯飛,別有一番洞天。說是池塘,卻引了城內的湖水,造了若幹假山,塘中有遊船幾艘,船上歇著幾隻鷺鷥。
池塘上淩空塑了一個亭子,席麵就擺在亭子上。小丫鬟們已經收拾停當,隻等主客到來。格格過去,左右跟著畫屏和紅翠。那時,董氏已經帶著五大姨太恭候在側。見格格到來,董氏先迎過來,笑得一朵花似的,嗬嗬說道:“哎呀,格格您可來了。這會兒見紅翠姑娘,恁地俊俏。還有這小姑娘,也挺伶俐,真真是天上仙女下凡了。”
格格客氣說道:“夫人謬讚!我這些丫頭怎麽能和夫人家的比呢?”
原來早上,她們在屋內隻見到一妻五妾,身邊的丫鬟可都沒進去。這會兒。每人帶一個大丫環,一個小丫鬟。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竟把那亭子都擠滿了。
董氏說道:“這亭子小。我讓他們擺了一桌,亭子下有個圓台,那裏也擺了一桌,讓大丫頭們也坐一起熱鬧熱鬧。格格說成不成?”
格格自然點頭說好。董氏領著格格上台階,坐入席中,自己挨著格格坐下,其他五妾也按照次序坐好。紅翠和畫屏坐了亭子下的那桌。原本,畫屏準備伺候格格的。但董氏說畫屏也是客,這邊有小丫鬟伺候。盡讓畫屏也過去開懷暢飲吧。因此,畫屏才過去挨著紅翠坐下。
臨入席前,畫屏特意稟告董氏,晴格格不善飲酒,萬不能多喝。她怕格格礙於情麵,推不得酒,多喝幾杯難受。董氏笑道:“哎呀呀,有我在,還能虧待了咱家格格?你就放心喝你的酒去吧。”
開席之前自然要喝酒慶歡。董氏舉杯說道:“第一杯酒自然要敬晴格格。晴格格千裏來到杭州。大駕光降我們家內,可是我們家莫大的榮幸。為了晴格格,我們要共飲這杯酒。”
這杯酒自然無話可說,在座每人舉杯一飲而盡。
第一杯酒喝完。在座才開始舉箸夾菜吃。格格身後有個十五六歲丫鬟照應,也不知格格口味,隻撿可口下酒的菜挑了幾樣夾到盤中。格格也不講究。夾什麽吃什麽。其他人就很熱鬧了,這些女人身後都帶著自己的大丫環。各顯神通,這個要夾鵝脯。那個要吃熊掌,伺候自己的主子格外盡心。董氏身後也是一個十五六歲丫鬟,打扮素樸,舉止安靜,盡讓著她們夾來夾去,隻撿離得近的菜蔬夾給董氏吃。
三歇之後,董氏又舉杯說道:“我們都是女人,爺們的事情我們也不清楚。我們喝了首杯接風酒,這次可該喝什麽呢?晴格格是貴客,這次可讓格格說句話如何?”
晴格格拙於言辭,此時被董氏逼上梁山,隻得開口說道:“若晴平日最喜歡曹孟德的《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無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今夜月色姣好,隻為杜康,不為別的,我們且喝一杯。”
董氏第一個讚道:“果真是格格,說話不比我們這般俗套。但格格的意思無非是,人生苦短,當樂則樂,是不是?我們為著今夜良辰美景幹了這杯!”
第二杯酒這麽著也是一飲而盡。之後又是菜過兩巡,三歇之後,董氏又舉起第三杯,正要開口說話。頭頂上突然傳來一個男聲說道:“第三杯酒你們自己喝罷,我家妹妹可不能喝了。”
這裏是內廳花園,一般男子進不來。乍聞男子聲音,在座各位均是嚇了一跳。董氏起身斥道:“哪兒來的野漢子,跑到人家內院做什麽?敢是要作死麽,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從亭子上跳下一個男人,年紀二十歲左右,長得眉清目秀。他一個燕子展翅,雙手拔住亭子外簷,跳到亭子中央,笑嘻嘻作揖說道:“我給夫人請安了。”
董氏喝道:“你到底是誰?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這男子正是洛青鬆。中午吃飯時,他聽亂蝶在邊上嘟囔說,晚上紅翠晚上要喝酒,不過都是女眷,可沒有他的份。為此,他不滿了好半天。洛青鬆心道,估計是李浩內眷請格格喝酒呢。他打聽到地點,早趴在亭子上聽半天了。這會兒聽董氏又讓格格喝第三杯酒,忙從亭子上飛下,要攔住這杯酒。
洛青鬆看了一眼格格,說道:“在下洛青鬆,你家老爺請的客人,和格格一起來的。”
聽說是格格的人,董氏又換了一張笑臉說道:“啊,原來是格格的人啊。洛爺怎麽不在前院喝酒,到內花園來做什麽?”
洛青鬆見旁邊有張空椅子,拉過來擠到格格身邊,看看格格的臉說道:“還好,還好,沒有上頭。”
格格被他看得不自在,忙低下頭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麽?去前麵找他們玩去罷。”
洛青鬆嗬嗬笑道:“和他們幾個爺們有什麽好玩的?我倒是喜歡和你玩啊。”
在座各位都是過來人,見洛青鬆這般樣子,大致明白了七八分。董氏見機行事,嗬嗬一笑,說道:“這麽著,咱們都是自家人,洛爺也一起坐下喝杯酒?”
洛青鬆端起格格的酒杯說道:“我家妹妹不能多飲,她的酒算我的,我來而不拒,全替她喝了如何?”
董氏笑道:“那自然是好的。來,我們為洛爺喝了第三杯酒。”
說畢,幾人端酒依舊一飲而盡。三杯酒過後,眾人借著酒勁,聊發狂興。女人之間的話題無非就是那幾樣,東家長、西家短,誰家的女人好看,誰家的女人身段好,誰家的男人找了妾室,誰家的丫鬟偷了男人。雖說中間隻有洛青鬆一個爺們,但似乎並不影響她們的討論。
洛青鬆聽了一會兒,感覺很沒意思。趁別人不注意,推一下格格的胳膊說道:“我們找地方玩去,這裏太悶了。”
格格低聲說道:“你胡鬧什麽?這裏好好的,我不去!”
洛青鬆嘻嘻笑著,張口問道:“我說馮姨太,你那付手鐲挺好看啊,我看不會是李大人送給你的吧?”這麽說笑間,他卻從桌子下麵抓住了格格的手。
一下,格格呆怔在凳子上一動也不敢動,心裏砰砰直跳。見格格毫無反應,洛青鬆心中大喜。董氏聽洛青鬆這麽問,明麵上不敢說他是非,隻能陰陽怪氣答道:“那是。從來都是新人換舊人。馮妹妹可還是這屋裏的新人呢。不過話說回來,誰剛進門時不是新人呢,早晚都會成舊人。”
那馮氏年紀雖小,但心眼不小,聽出董氏話中忿恨,手摸著那鐲子,嗬嗬笑道:“洛爺真會看,一眼就看出來了。這鐲子還真是老爺給我的,我說我不要,給大奶奶吧。可老爺說了,大奶奶手裏有錢,可不會在乎這些小玩意兒。倒是我這不會掙錢的,隻能靠老爺給點是點了。”
董氏臉一紅,恰似戳到心坎兒上,嘴上依舊笑嘻嘻說道:“我是老了,自然是沒人疼沒人愛的。倒是馮妹妹年輕漂亮,老爺喜歡。來,來,來,為了老爺給你那付鐲子,我們喝一杯。”
馮氏來者不拒,自然一飲而盡。洛青鬆挑唆她們窩裏鬥,這會兒卻顧不上看好戲。他見格格半天沒掙紮,以為格格正喜歡呢。他握了半天,手心擰出汗來才低聲笑道:“妹妹怎麽不早說你喜歡這個?你要早說我就早捏上了。”
格格終於緩過勁來,臉紅撲撲的,羞澀難當,使勁掙紮了半天,也沒脫出手來,隻好低聲嗬斥:“你幹什麽?還不快放手!”
洛青鬆笑嘻嘻回道:“妹妹讓我放我怎麽就放啊?怎麽說我也是男人,可得給留點臉麵。”
格格生怕人看見不雅,想了半天沒有好辦法,隻好張口喊道:“畫屏,我醉了,扶我進去休息罷。”
眾人聽得格格吩咐,頓時安靜下來。畫屏走上前,見格格臉上果然緋紅一片,說道:“哎呀,格格果然醉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好。”
眾人正鬥得熱鬧,這會兒見就要散席,忙勸解道:“格格也沒喝多少酒,應該不礙事,再坐一會兒罷。”
格格卻裝醉說道:“不行,不行了,若晴不勝酒力,還是早點回去才是。各位可繼續玩著,不要因為若晴掃了眾位的興兒。”說罷,就要起身。此時,洛青鬆才放開格格的手,嗬嗬笑道:“我家妹妹果然醉了,且扶進去歇著。不是我說,我家妹妹半點性子都沒有,不是我看著,又該喝多了,以後還是少喝些罷。若真要喝酒,還是讓我來陪著才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