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閣,夜間
房間裏麵燈火通明,睡榻上的女子沉沉睡著,她的臉色依舊蒼白,隻是氣息平穩了不少。
不知道過了多久,榻上的女子眼眸微動,隱隱感覺到有光亮照過來,身體暖暖的,她慢慢睜開眼,因為光線太過刺眼,她不自覺的雙眼緊閉,有光,所以她沒死嗎?半晌,她再次睜開雙眼。
榻邊,一身碧色長裙的女子跪伏在那裏,她一張小臉上滿是擔憂,似是察覺到榻上的女子的動靜,她驚聲喊道:“小姐,您醒了?!”
雲鄢眼眸轉了轉,看著身前的人,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然而聽著聲音,好像是碧水的,她頓了半晌,終是微微一笑,低啞著聲音說道:“嗯,醒了。”她好像睡了很久了,心口處,好像也沒有先前那般疼了,看來,毒素是被內力漸漸壓下去了。
“小姐,您快嚇死我了,嗚嗚,我還以為您,您再也醒不過來了呢。”得到了雲鄢的回應,碧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下午她過來的時候,看著榻上氣若遊絲的她,她當時差點就嚇暈過去了,已經許久,小姐已經許久沒有病發的如此嚴重了。風師父又不在旁邊,就算是是請大夫,大夫們對她的病情也是無從下手,她當時真的是六神無主了。
拉過碧水的手,雲鄢蒼白的臉上扯起一絲笑容,“都還沒看到你跟簫要成親,我怎麽舍得死?”
“啊呸,小姐,您怎麽可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況且,若真是這樣,我寧願永遠不要跟簫要成親,那樣您永遠不會死!嗚……”碧水咬著唇,看著雲鄢,眼淚直流,若是真的能讓小姐無事的話,她甚至願意孤獨終老。
聽著這話,雲鄢嘴角微扯,搖頭說道:“傻丫頭,說什麽呢。”似是想到了什麽,她眸光落到了自己身上,身上的血衣不知道何時已經被換去了,再看被子,上麵也沒有絲毫的血跡,還有她的手,也是光潔如初,隻是指尖上有些微的傷痕。
“昨天慕景南有回來嗎?還有地上的痕跡也被清理掉了嗎?”雲鄢看著碧水,低聲說道,她最怕的是慕景南回來看到她的樣子。
碧水一愣,詫異的看著雲鄢,“六王爺沒有胡來啊,什麽痕跡啊?”
慕景南沒有回來嗎?雲鄢心下放心,再看碧水懵懂的模樣,她瞬間明白了,在她昏睡過去的時候,有人已經暗自將這裏清理了一遍,就連碧水都沒有發現異樣。而這個人,隻會是她。
“你過來的時候,這裏有人嗎?”雲鄢繼續問道。
想了想,碧水說道:“沒有人啊,不過,紫影中間的時候過來看過您,我起先還以為她是要來對您不利的呢,她見您還沒醒,囑咐了我幾句,就走了。我還以為撞邪了呢。”
看著碧水那又是哭又是驚訝的表情,雲鄢隻覺得好笑,她點了點頭,“嗯。”她偏頭看著別處,看來,這一切都是她幫她打理的了,如此,她是答應了她不告訴慕景南嗎?
與碧水聊了一會兒,雲鄢便讓她下去歇息了。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夜空,因為是七月初,所以並沒有月亮,一片漆黑,好似她現在的心情一般,已經被陰霾染遍。現在的時間,好像都是從上天那裏偷過來的一般,用一分便少一分。可是,她的心卻是貪婪的,她想要守住心裏那一方溫暖。
想到這裏,雲鄢從枕頭下麵拿出一張紙,看著上麵畫著的圖畫,她眼眸一沉,即便她不相信,可是,現在,她也不免想要試一試,哪怕結果不如人意。
第二日
雲鄢因為昨天睡的多了,所以一早便醒過來了。隻是因為太累,所以她依舊躺在榻上。
門,不知道何時開了。一個腳步聲漸漸入耳,隱隱之中還能聽到杯碟碰撞的聲音,聽著這些聲音,雲鄢直接坐起了身子,輕笑說道:“碧水,這麽早就起來了?東西放下就回去睡吧,不用管我,我沒事。”
房間裏麵並無回應,那腳步聲忽然朝著榻邊過來,雲鄢偏頭看過去,一身紫衣的女子站在那裏,看著她,神色冷淡,“你醒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看著來人,雲鄢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笑著說道:“昨天,謝謝你。”
紫影麵色冷寂,目光冰冷的看著前方,淡淡說道:“不必謝我,我隻不過是不希望他為你的事情分心罷了。”
是嗎?雲鄢淡然一笑,可是若真是不想他為她的事情分心,大可趁她病發的時候結果了她,可是她卻沒有。
紫影凝眸看著榻上的女子,她臉色雖然依舊蒼白,但是神色倒是比先前好了不少,昨天她的模樣委實太過嚇人,臉色蒼白如紙,像是會立刻死去一般。
“他每日都會問我關於你的生活起居,昨天也不例外,我雖然替你瞞過了他,但是,總有一天,他會發現的。”紫影忽而收回目光,淡漠說道。
雲鄢皺了皺眉,隨即慢慢從榻上下來,因為許久未下榻的緣故,她的腿有些站不穩,剛剛起身的瞬間,身體搖晃的厲害。
紫影見狀,連忙過去扶她,突然,一隻手攔住了她。
“不用,我自己能站起來,隻是昨天毒發,讓我的腿暫時使不上力,站站就沒事了。”雲鄢淡然說道,雖是如此說,但是她的眉頭依舊皺了皺,顯然是有些難受。
中毒?聽著這話,紫影不目光一沉,當即問道:“你到底中了什麽毒?”那樣黑紅色的血液,真是少見,最可怕的是,當時她幫她擦手的時候,看著那從指甲裏麵流出來的血液,竟與她口中吐出的血液一般無二,如此,隻能說明,她全身都是這樣的毒血,她到底是怎麽能活到現在的。而且,昨天毒發了,今天雖然沒有身體不太穩健,但是也不似尋常人的虛弱。這樣的毒,她還真是沒有聽說過。
“若說名字,你應該沒有聽說過,它是以七十種毒蟲,二十種毒花毒草以及些許天然的毒液,混合煉製而成,因為其無色無味,故稱為‘無味’。”雲鄢一邊說,一邊抬手,將半掩的窗戶推開,一陣涼風瞬間貫入,她嘴角微微上揚,隻覺得心下舒展了不少,清晨的空氣,總是清新的。
無味?紫影愕然的看著雲鄢,那麽多的毒蟲毒花毒草混在一起所製的毒藥?聯想到她昨天的樣子,這毒性該要有多強,她能活到現在,怕是極為不容易。
“可有辦法解?”紫影皺眉說道,然而話語一出,她不自覺皺眉,什麽時候她開始關心她了。
雲鄢並沒有發現她的異樣,看著外麵一片晴好,她悠聲說道:“應該是無解的,至少,我現在不知道解毒的方法。”那神情像是在說著一件極普通的事情似的。
“到底是什麽人會向你下這樣的毒?而且,有誰能對你下毒!”紫影的眉皺的更深了,她這樣的女子,什麽樣的人能近的了她的身,更別提下毒了。
“也許,這世上你最不可能想到的人,最終才是將你推入深淵的人。”雲鄢笑了笑,回過頭看著紫影繼續說道,“不過,又有什麽要緊。活得久了,我反而將這些看淡了,也或者說,我的時間不長了,已經無暇去顧忌這些了。”
她說的倒是風輕雲淡,可是紫影聽著心裏卻不是滋味,活得久了?她明明才不滿雙十,紫影眼底一沉,低聲說道:“你不怕我告訴他嗎?”
“你說過的,不希望他為我的事情分心。”雲鄢淡然一笑,朝著桌旁走去,直接坐下來。
紫影一愣,詫異的看著那坐在桌旁喝湯的女子,她先前的確是這樣說過,可是想到她昨天的樣子……她眉頭緊蹙,她會同情她,心疼她?怎麽可能!
雲鄢自顧自的喝著湯,如今,活一日,是一日,也不代表她會放棄這生命,所以,她要快些將身體養好才行。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一縷風偏過,空氣中一個淡漠的女聲傳來,“他這兩天應該會回來。”
這是在告訴她,他的行程嗎?聽著這話,雲鄢拿湯匙的手一頓,嘴角跟著泛起一絲苦澀,若是從前,她心裏必然是會期待他回來,可是現在,她不敢,因為她害怕期待在一瞬間會變成絕望。
夜間
一座城鎮裏麵,高樓之上,一身黑衣的男子迎風傲然站立在夜空下麵,他深邃的眸子落向遠方無盡的黑暗中,俊逸的臉上盡是冷沉之色。
身後,一身黑色勁裝的男子慢慢靠近,看著前麵那渾身散發著死寂氣息的男子,他輕歎一聲,他看的方向分明是涼都的方向,是在擔心她嗎?
似是察覺到身後之人的靠近,慕景南眼眸微斜,深邃的眸中暗藏著一股洶湧,他低啞的聲音劃破夜空,“讓你查的事情,你查的如何了?”
看來,他果然還是最在意這件事,明明現在的要事是拉攏各地的人馬,可是偏偏他對這些都不在意,出來這麽久,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為她的事情奔波。可是,若是他知道了事實,又會如何?孤遙城垂眸,沉聲說道:“你猜的沒錯,那毒,是‘無味’。”
無味?慕景南狹長的丹鳳眼中一道幽光閃過,他眸光一凜,語氣冰冷,“胡說八道!”他修長的手指驀然緊握,俊逸的臉上所用的冷靜仿佛在一瞬間全部崩塌,他的身體微顫著,怎麽可能是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