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微風揚起,樹葉嘩啦啦作響,雖是夏日,這日頭倒是不毒,倒是有些和風旭日的味道。一輛馬車行駛在古舊的官道上,而在前麵一座高山赫然聳立,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停在了山腳下。
車內,雲鄢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疑惑的看了一眼慕景南,“到了?”說著,她掀開車簾,看向了外麵,這裏怎麽有些眼熟,她頭微微上揚,山?
“嗯。”慕景南點頭微笑,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恰好她回過頭來。
看著他眼裏那清冽的眸光,雲鄢瞬間明了他的意圖,好像,與他成親到現在,她都未曾到來看過娘親。她垂眸,低語,“難為你還記得,謝謝。”這世上有誰還記得這東梁山上埋葬著當年涼都最為出名的世家小姐。娘生前活的淒苦,死後更是淒涼,而她這個女兒也是不孝,這些年都不在涼都,連她的忌日都不能過來看她。
握緊她的手,慕景南另一隻手彈了彈她的額頭,輕笑一聲,“這樣就感動,可不行。其實我是理所應當該來拜見嶽母大人,所謂醜女婿總是要見嶽母大人的。”
醜女婿要見嶽母大人?這句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雲鄢嘴角抽搐了下,就好像是婦唱夫隨一樣。她看著身旁那怡然自得的男子,心下無奈,怎麽話到他那裏都反過來了,古人要是知道了,估計非得從棺材裏麵爬出來找他算賬不可。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嗤笑出聲。
看著雲鄢那忍俊不禁的模樣,慕景南眉眼微挑,很好笑嗎?他怎麽不覺得,她不該是感動的想要靠在他懷裏麵嗎?他身體微微向著她靠近了些,“鄢兒,在笑什麽?”
“沒什麽……”雲鄢別過臉,看著別處,仍然忍不住偷笑起來,這樣想想,還真是有些意思。
慕景南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他伸手一拉,直接將雲鄢拉入了懷中,低啞著聲音,“鄢兒,到底在笑什麽?”
“想知道?偏不告訴你。以你夜魅的聰明,自然是猜得到的。”雲鄢輕笑,看著他眸中的不解,她心下的笑意愈發的盛了,其實偶爾捉弄一下他也挺有意思。這樣,他們的美好記憶,應該會更多吧。
她在笑,這笑分明是帶著得逞之意。慕景南俊顏一展,他的頭抵在她的額間,一臉邪魅的看著她,“真的不想告訴我嗎?那我可要……”溫熱的氣息撲打在她的臉上,他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右手開始不規矩起來。
馬車內的溫度像是突然升起來了,被慕景南這樣一看,感覺到腰間的力量,雲鄢心裏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她連給忙打掉他的手,別過臉,“你別鬧了,我說就是了。”他每次都是這樣,沒正經!外麵可有人呢,他不在乎,她的臉往哪裏擱。
慕景南低笑一聲,這一招還真是百試百靈,他也不打算再逗她了,坐好,等著她的回答。
察覺到慕景南規矩了,雲鄢稍微放下心來,她回頭看著他,笑著說道:“我瞧著你一直跟我說婦唱夫隨,那是不是表示你願意在自己的名字前麵冠以妻姓?”
“……”冠以妻姓?這個他倒是從來沒聽說過,慕景南無語的看著雲鄢,她這聰明的腦袋裏麵到底在想什麽啊。
“你不願意?”雲鄢挑眉說道,眼底閃過一絲促狹之色,“可是明明是你說的婦唱夫隨,某些人說話,現在不算數了?”
“……”慕景南無語的看著雲鄢,隨即笑著說道,“鄢兒莫要胡鬧,我雖是願意婦唱夫隨,可是我更喜歡慕雲氏這個稱謂。”這樣,她就隻是他慕景南的女人,這是她專屬的稱呼。
雲鄢隨即笑著說道:“那可不行,那我以後死了,別人都叫我慕雲氏,都不知道我是雲鄢了,想想就覺得不痛快呢。而且,可是你答應過的,婦唱夫隨,所以,你得跟我……”
“鄢兒!”突然一個暴戾的聲音傳來,這一聲恍若驚雷。
雲鄢當即愣住,錯愕的看著眼前的人,他俊逸的臉上暗雲密布,一雙眼睛裏麵深邃不見底,偶有一道厲芒閃現,他看著她,像是要將她生吞入腹一般。
心下微微一驚,雲鄢詫異說道:“怎麽了?”
看著她疑惑的眼神,慕景南心下稍稍放心,她,隻是無心之語,他直接將她拉入懷中,雙眼緊閉,低啞著聲音,“我不會讓你死,你怎麽能死。我們要一起,白頭偕老,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才可以。”
感覺到他那顫抖的聲音,雲鄢微微一笑,嗔怪道:“人總是有到大限的一天,世事難料,誰能保證一直活著呢。再說,我剛才隻是開個玩笑,你在緊張什麽,又沒有真要你跟我姓。”
是玩笑嗎?是玩笑!慕景南雙眼慢慢睜開,鬆開雲鄢,臉上的陰霾盡散,他笑了笑,“時辰不早了,我們上山吧。”說著,他直接走了出去。
看著他出去的身影,雲鄢笑著的臉瞬間僵了下來,若有一天她死了,該怎麽辦,她輕輕撫著心口,最近,心口處的疼痛是越來越頻繁了,一次比一次嚴重,她不知道下一次的時候能不能壓製住,也許,真的在某一天,她會在一個瞬間,就離開了他,再也見不到他了。那個時候,她會是什麽感覺?
嗬,什麽感覺,這生命都沒有了,還會有感覺嗎?那他呢,要留著他獨自一人在這世上嗎?他會怎麽樣?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怎麽還不下來?這是要為夫抱你嗎?”門簾突然被掀開,慕景南看著雲鄢戲謔說道。
聽著這話,雲鄢回過神來,瞪了一眼慕景南,直接走了出來。
看著眼前的東梁山,雲鄢腦海裏麵不自覺回想起許多往事,那一年,小小的她,抱著娘親的靈位跟骨灰,在暴風雨中,爬上了這東梁山,那一天,好些次,她都差點被風雨給推下山,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能放棄,不能放棄,終於,她上去了,帶著滿身傷痕找到了姑姑,安置了娘親。
這一切仿佛是發生在昨天,可是時間真的已經過了很久了,她再不是從前瘦弱的小女孩了,她是變強了,然而,那又怎麽樣,人,終究是逃不脫這天道定律。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來東梁山了,再過些日子,她未必能有那個力氣上去。
“在想什麽?”慕景南走到雲鄢身側,偏頭看著她,疑惑說道。
雲鄢偏頭衝他笑道:“在想,咱們誰會先到山頂。”說著,她直接往前走去。
看著那走在前麵的身影,總覺得她有心事,慕景南微微唇角微揚,他相信,他能讓她告訴他一切,他直接跟了上去。
起初是雲鄢走在前麵,很快慕景南就追了上來,牽著她的手,往上麵走著。
山上的風很清涼,被這風吹著,不覺心曠神怡,雲鄢偏頭看著那越來越高的山崖,那一天晚上,黑夜,山上殺意凜然,朦朧中一道身影追逐著她,跳下了山崖,也許,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她對他,已經再難自拔了。
雲鄢偏頭看著慕景南,“那天晚上,你跳下去救我,後來我醒來,知道自己是被你救了,我心裏真的很複雜。”
慕景南眉眼動了動,看著她,輕笑,“為什麽?難道鄢兒不喜歡英雄救美?”
微微搖頭,雲鄢看著慕景南,揶揄說道:“那個時候,你算哪門子英雄。”那個時候,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麽討厭他,也許也不能算討厭吧。可是偏偏被自己潛意識裏麵不喜歡的人救了,心裏多少是有些無法接受的,其實,她最害怕的是,這個人會慢慢走進自己的心。而他,卻真的進了她的心裏。
“那現在呢?”慕景南淡然一笑,問道,“鄢兒眼中,我是什麽樣的人?”
他這是非要問出個結果嗎?雲鄢笑了笑,直接鬆開慕景南的手,朝著前麵走去,風中傳來一個歡悅的女聲,“現在,你是雲鄢的夫君,隻此而已。”
慕景南神色一滯,看著前麵那一抹鵝黃色身影,俊逸的臉上溫柔盡顯,這個答案,還真是讓人說不出的心血澎湃呢,他快步去追前麵的身影。
茶樓
雅間裏麵,一身雪衣的男子悠然喝著茶,他對麵的男子不知道何時已經離去。
而這時,簾子掀開,一身勁裝的男子走了進來,衝著那雪衣男子,恭聲說道:“四王爺已經走了。”雖然不知道主子跟四王爺說了什麽,可是看著情形,應該是達成了什麽交易了。
燕淩瀟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折扇,俊朗的臉上盡是淡然笑容,聲音卻是凝重,“如此,我們也該走了。”
“主子,您的意思是回南堯國?”殤覃問道。
燕淩瀟一搖折扇,淡然說道:“自然,出來的時間也夠久了,眼下不是要準備大婚的事情嗎?”
“那七公子呢,您不打算帶著她走嗎?”殤覃忍不住說道,“您真的打算娶昭陽公主?”這,太不像主子做的事情了,因為,他從來不會放棄任何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不帶她走?燕淩瀟輕笑一聲,雙眼一眯,俊朗的臉上陰沉盡顯,“朕想要的獵物,什麽時候會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