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魔將的咆哮,雲獸風蛇的嘶鳴,還有孤雲子那決然的叱喝,都已經變成了天邊遙遠處的背景。
子柏風放出了卡牌“雲舟”,在黑白混雜的地脈之中穿行,他站在船頭,任由地脈中汙濁的風吹拂在麵上,直到他感覺兩眼涼涼的,才意識到自己流了淚。
突然,他感覺到了身後的靈氣震動了一下,然後響起了巨魔將震天的咆哮。
孤雲子死了。
子柏風抓緊了手中的那枚印信,那就是孤雲子讓他交給他師父的信物,子柏風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麽,但他知道,他無論如何,都會把這東西交給孤雲子的師父。
卡牌“雲舟”在快速飛行,終於轉向了一道分支,然後又轉向了另外一道分支。
操縱卡牌“雲舟”的是真正的雲舟,他也受了傷,本身無法再快速飛行,但依然有著優秀的判斷力。
巨魔將的體型太大,而地脈也有一些小的分支,這些小的分支會限製體型太大的生物進入。
而理論上,他們現在找到的這個小的地脈,巨魔將就已經進入不了了。
子柏風他們安全了。
而雲舟又向前飛了一陣,就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歡呼:“我們走出來了!”
前方,地脈的障壁之上,裂開了一個縫隙,一個粗大的樹根深入了地脈之中,散發著淡淡的紅色光芒。
這世界上隻有一棵樹能夠把根須深入到地脈之中,也隻有一棵樹的樹根會散發出這種光芒。
丹木神樹。
他們終於找到了丹木叔的根須。
幾乎是立刻,丹木叔的根須附近浮現出了丹木叔的身影,他喜出望外,道:“少爺,老奴終於找到您了!我們快離開這裏吧!”
丹木神樹的根須上浮現出了一個孔洞,露出了裏麵宛若實質的靈氣流,那是丹木神樹輸送養料的導管,而子柏風曾經借助這導管,進入地下關押日蝕真仙的囚籠。
“他們都受了傷。”落千山將武燃天、小盤、雲舟等都送入了導管之中,轉身攙住了子柏風,卻感受到了子柏風的抗拒。
“我不走。”子柏風如同釘子一般釘在那裏,雖然他胸前還有血跡未幹,他的麵色依然蒼白,但是他的一雙眼睛卻亮的嚇人。
“少爺,快走吧,地脈裏有很多邪魔,若不是我身上有仙靈之氣,那些混賬都要把我的根啃壞了不可,等到靈氣流來了更麻煩……”
“我不走。”不論別人怎麽勸,子柏風就是這一個回答。
“你不走,我就留下陪你。”落千山在子柏風的身邊坐了下來,束月靜靜站在子柏風的身邊,一言不發。
“少爺啊,老爺他們都在家裏等著呢,小石頭少爺可是擔心壞了,少爺……”丹木神樹還在勸解。
“丹木你不了解你家少爺?”
“我了解啊……”
“那你還勸。”
“可是……”
丹木神樹不知道說什麽好。
他當然了解子柏風,了解他的倔強,他的不甘,他的從不屈服。
若不是這樣的子柏風,怎麽能夠讓他甘心服從,忠心追隨。
他可以失敗,但他從不放棄。
他可以受挫,但他從不氣餒。
不論麵對的是什麽樣的敵人,什麽樣的難題,他總是能夠找到解決的辦法。
子柏風坐了下來,坐在一根狹小的地脈支脈被阻塞的盡頭,坐在丹木神樹的根須之前,就那麽看著前方的地脈,陷入了沉思。
“少爺他要做什麽?”丹木神樹看了半晌,也不知道子柏風在做什麽,忍不住問道。
“你看我是能想明白的人嗎?”落千山反問,他反問的太有道理,丹木神樹簡直無法反駁。
子柏風在幹什麽?
若是小盤在這裏的話,他一定能看出來,不過小盤此時正躺在丹木神樹的導管之中,浸泡在那宛若實質的靈氣在療傷。
所以,不論落千山還是丹木神樹,或者束月,都沒看出來,子柏風在做什麽。
他在完善養妖訣。
子柏風的養妖訣重新修煉之後,現在才剛剛到了第三訣作天光。
子柏風和小盤重新完善養妖蘊靈存一訣的時候,將原來養妖訣裏許多覺得沒有必要的地方去掉了,他覺得這一部分是多餘的,並沒有意義。
但是此時,當子柏風和地脈溝通卻無法得到回應時,子柏風就不得不開始反思,像養妖訣這種奇特的法訣,它其中真的有沒有用的部分嗎?
而那一部分所占的比例還不少。
此時,子柏風開始重新解讀養妖訣,就從第四訣開始。
子柏風有一個最大的依仗,就是他曾經修煉過原版的養妖訣,而且是修煉到了第六訣的。
子柏風閉上眼,盡最大的能力讓自己回憶起當初使用第四訣化地脈的感覺。
子柏風這一坐,就是三天三夜。
第三天,地脈再次顫抖起來。
聽到那聲音,落千山和束月都變得緊張起來,這聲音他們實在是太刻骨銘心了,那是地脈靈氣流出現時的聲音。
他們兩個人同時跨步向前,擋在了子柏風的麵前,丹木神樹也如臨大敵的警惕起來,那延伸到了地脈中的根須放出了更加耀眼的紅光,將一qiē都阻攔在外。
就在此時,子柏風睜開了眼睛。
子柏風看到,地脈的四壁之上,就像是冷凝的水珠一般,漸漸滲出了一滴滴的液體,那是靈氣的凝結,但這些靈氣剛剛凝結出來,就被外麵的死氣或者其他的雜質汙染了。
而地脈之中,也有一些地方似乎產生了病變,滲出的不是靈氣,也不是死氣,而是汙濁的如同膿水一般的東西。
這些液體似乎被什麽力量吸引著,向地脈的主脈方向湧出,漸漸由一滴滴,匯聚成了一道道的河流。
子柏風看著這地脈,這一刻,他沒有因為地脈的病變和汙濁而感到悲傷,也沒有因為那即將到來的靈氣流而緊張,他隻是靜靜的看著,就像是醫生看著自己的病人,實yàn者看著自己的培養皿,他隻是在靜靜地觀察,思考如何驅除病變,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他的手掌按在地脈之上,養妖訣的靈力此時又發生了改變。
由輕靈多變,漸漸變得厚重起來。
第四訣,化地脈。
第一次,地脈給了他回應。
“好痛,好難受,好痛苦……”那聲音在叫著。
而子柏風的靈力,湧入了地脈之中,如同電火花在地脈之中傳遞,原本已經如同一潭死水一般的地脈,好像是被什麽力量激活了。
就像是激活了人類的免疫係統,地脈蠕動起來,如同一個擁有自己生命的生物。
但子柏風還是敏感地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地脈並不是成了妖怪,並不真的是一個生物,它就像是一個器官,卻缺少指揮它的大腦,它隻能本能地掙紮、嘶吼,卻無法控zhì自己的身軀,去排除病變的地方。
而現在,這種狀況被改變了。
養妖訣第四訣化地脈,本就是一種可以操縱地脈的法術。
子柏風將新舊兩種養妖訣彼此結合,將其變得更開放,也更容易被操縱,在他的妙手之下,地脈活了。
是的,地脈活了,如同一隻冬眠的巨蟒終於醒來,覆蓋在洞壁上的汙濁漸漸脫落,露出了光潔如玉的地脈內壁。
落千山下意識地伸手摸去,那洞壁光滑、柔軟、有彈性,真的就像是生物的皮膚一樣。
而落千山伸手摸去時,就不小心摸到了一手的液體,滑滑嫩嫩卻不粘,就像是牛奶一般,散發著誘人的清香,如同母親的乳汁。
落千山伸出舌頭舔了一舔,頓覺有一股異常甘甜的味道直衝肺腑,而一團精純至極,完全不輸於丹桂靈氣,性質卻完全不同的靈氣充斥全身。
“這是……”落千山完全呆住了。
“這是地脈的靈氣。”子柏風道,“真正的,純粹的,由地脈產生的靈氣。”
這完全由地脈產生的靈氣,在靈氣等級上來說,是遠超普通的仙靈之氣的高等級靈氣,甚至不屬於至陽靈氣和月桂靈氣,靈氣等級至少在三級以上,這種靈氣幾乎不可能被死氣和魔氣所汙染,而是有著和月桂靈氣類似的淨化之力,它所到之處,死氣完全消散,魔氣也堅持不了片刻,隻有那些汙濁的東西,依然存zài,卻也被擠壓成團,無法再四下擴散。
漸漸地,洞壁之上到處都充斥著那地脈靈氣,就像是溶洞裏的石鍾乳一般滴下水來,滴落到人身上,就立刻蒸發開來,化作了靈氣,充斥地脈。
這才是真正的靈氣流,由地脈產生的靈氣流。
借著不知道由何而來的力量,那靈氣流向前流去,所到之處,死氣消散,魔氣潰敗,隻留下一團團被擠壓得最小的汙濁之氣,如同一團團懸浮在水中的油滴。
“嗷!”子柏風聽到了一聲震天的怒吼,那是巨魔將在咆哮。
“放我出去。”丹木神樹的導管裏,武燃天掙紮著,從丹木神樹那裏而來的無盡靈氣,讓他很快就補全了消耗的靈氣,雖然傷勢還沒有完全恢fù,但至少有了一戰之力。
這丹木神樹的強大,讓他咋舌,這種強大的存zài,已經接近地仙了。
原來妖怪中,也有如此強大的存zài。
難怪妖神其實和地仙是同一等級,若都是這種強大的妖怪,不是同一等級才怪。
“你休息就好。”子柏風站了起來,他的手中還抓著孤雲子留給他的那印信。
在地上坐了三天,子柏風的腳下有些踉蹌,走了幾步,差點摔倒,束月向前一步,攙扶住了他。
“謝謝,不過我沒事。”子柏風一步步向前走去,走得越來越快,到了後來,簡直就是在地麵上滑行。
地脈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推動著他前行,無盡的靈氣從他的體內澎湃溢出,這個少年的體內,似乎擁有無盡的靈力,永不枯竭。
狹小的地脈支脈迅速到了盡頭,子柏風站在那支脈之外,看著前方已經擠進來的巨魔將,冷笑道:“蠢貨,我在這裏!”
巨魔將掙紮著向地脈中擠來,子柏風所在的地方,是支脈的支脈,如同江河、小河和溪流。
江河就是地脈主脈,小河就是支脈,而小溪就是支脈的支脈了。
子柏風在小溪與河流的交界處,而巨魔將正從江河與河流的交界處向裏擠。
看到子柏風,巨魔將咆哮著,拚命掙紮,但是地脈越來越狹小,它漸漸擠不動了。
巨魔將的眼神中,似乎有猶豫在閃動,然後它咆哮了一聲,身上由邪魔、譜心魔共同組成的“盔甲”或者說“外皮”漸漸脫落下了,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瘦小了起來,一層層脫落,一層層變小,一點點向裏走來。
等到最後,它身上的附著物完全脫離開來,但它的氣勢,卻不減反增。
這巨魔將並不是因為身上吸附了大量的邪魔而變得強大,而是因為它本身強大,所以可以吸附和控zhì更多的邪魔。
而此時,卸下這層厚厚的防禦,它的力氣或許變小了,但行動變得越發敏捷。
看到子柏風,它突然猙獰地笑了,伸出一隻手指,在口中摳了摳,摳出來一個東西,捏在手中,對子柏風晃了晃。
子柏風看得清楚,那是一顆人頭。
白須白發,卻如同青年的麵容,此時那張臉已經少了一半,須發也全被染成了黑紅色,幾隻細小的邪魔,還在上麵啃噬著,死不瞑目的雙眼,直直地看著前方。
孤雲子。
“啪!”一聲,孤雲子的腦袋如同葡萄一般,被捏破,腦漿迸裂,眼珠子都飛了出來,被一隻邪魔叼走,三兩下吞到肚子裏。
“柏風,不要!”落千山對子柏風太了解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手去抓子柏風。
但是子柏風卻已經衝了出去。
那一刻,子柏風的眼睛紅了。
他的視線之中,一qiē似乎都變成了紅色。
但是越是憤怒,越是冷靜,紅了的似乎隻有他的眼睛,他的心卻從未有過的冷靜。
他飛出去的時候,甚至還對落千山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跟上來。
血紅的雙眼,就像是邪魔附體一般,而在巨魔將挑釁的刹那,確實有幾隻譜心魔從四麵八方撲過來,打算侵入子柏風的體內。
巨魔將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得意,邪魔畢竟是一種非常高級的生物,它們遠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般的笨拙,這巨魔將甚至可以稱得上是狡詐。
從他利用靈氣流擊潰子柏風的布置就可以看出來。
不過子柏風並不是孤身一人。
一直跟在子柏風身後的束月,化身成了一道朦朧的月光,將譜心魔斬殺在外,但百密一疏,依然有一隻譜心魔落到了子柏風的身上。
“吱吱”一聲響,那譜心魔就像是落到了鐵板上的水一般,瞬間蒸發了。
“嘎?”巨魔將發出了一聲疑惑的低吼,就像是難聽的鴨子叫。
巨魔將突然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一直以來,地脈都像是它的主場,它在其中如魚得水,除了六天一次的靈氣流之外,沒有什麽能給他帶來麻煩。
但此時,他感覺到自己四麵八方的環境都在改變。
隨著子柏風的接近,整個地脈都在變得不同。
地脈在排斥它!
“啪”一聲,一滴水突然從頭頂上滴下,滴在他的左肩之上。
“噝!”一聲響,就像是烙鐵烙穿了黃油,他的肩膀上出現了一個小洞。
“噝……噝……”聲音變得越來越密,越來越大,巨魔將瘋狂地嚎叫了起來,隨著他的嚎叫,那被他“脫下”的邪魔再次化作了重甲,覆蓋在他的身上。
但是沒用,那滴落下來的液狀靈氣,對邪魔來說,就像是濃烈的硫酸,一滴就足以腐蝕一qiē。
“嗷!”巨魔將拚命向後退去,它慌了神,想要逃跑了。
但是子柏風卻完全不想這樣放過他。
他伸手在空中虛虛一抓,靈氣如臂使指,四麵八方的液狀靈氣在他的手中化作了一個巨大的套索,然後他伸手向前一指,套索如有靈性的飛了出去,套在了巨魔將的脖子上,深深腐蝕進了巨魔將的脖子裏。
巨魔將拚命掙紮著,但這種掙紮,隻能加劇它的痛苦和死亡,它拚命將身上的盔甲聚集起來,集中在脖子處,但不論再多的邪魔,再厚的盔甲,都不能延緩他的死亡和痛苦。
眼看這個方法不行,他就改變了另外一種辦法,他的身軀拚命縮小,想要從那套索裏脫離出來。
但是不論它再怎麽縮小,套索也會和它一起縮小,緊緊捆在它的脖子上。
直到巨魔將變成了普通邪魔大小,卻依然無法脫離繩索的掌控。
巨魔將終於害怕了,它趴伏在地上,拚命哀嚎著,求子柏風放他一馬,饒他一命。
“你終於知道求饒了?知道痛苦了?”子柏風怎麽可能這麽饒他,他冷冷一笑,手中的繩子漸漸收緊,如同熱刀切黃油,巨魔將的脖子越來越細,終於就要跌落在地。
“求求你,我願意順服於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巨魔將竟然口吐人言,雖然含混不清,卻依然能夠讓人聽懂。重甲,覆蓋在他的身上。
但是沒用,那滴落下來的液狀靈氣,對邪魔來說,就像是濃烈的硫酸,一滴就足以腐蝕一qiē。
“嗷!”巨魔將拚命向後退去,它慌了神,想要逃跑了。
但是子柏風卻完全不想這樣放過他。
他伸手在空中虛虛一抓,靈氣如臂使指,四麵八方的液狀靈氣在他的手中化作了一個巨大的套索,然後他伸手向前一指,套索如有靈性的飛了出去,套在了巨魔將的脖子上,深深腐蝕進了巨魔將的脖子裏。
巨魔將拚命掙紮著,但這種掙紮,隻能加劇它的痛苦和死亡,它拚命將身上的盔甲聚集起來,集中在脖子處,但不論再多的邪魔,再厚的盔甲,都不能延緩他的死亡和痛苦。
眼看這個方法不行,他就改變了另外一種辦法,他的身軀拚命縮小,想要從那套索裏脫離出來。
但是不論它再怎麽縮小,套索也會和它一起縮小,緊緊捆在它的脖子上。
直到巨魔將變成了普通邪魔大小,卻依然無法脫離繩索的掌控。
巨魔將終於害怕了,它趴伏在地上,拚命哀嚎著,求子柏風放他一馬,饒他一命。
“你終於知道求饒了?知道痛苦了?”子柏風怎麽可能這麽饒他,他冷冷一笑,手中的繩子漸漸收緊,如同熱刀切黃油,巨魔將的脖子越來越細,終於就要跌落在地。
“求求你,我願意順服於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巨魔將竟然口吐人言,雖然含混不清,卻依然能夠讓人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