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剛挺胸收腹,站在門外,一雙眼睛卻是不由自主地打量著對麵默然站立著的男子。
那男子相貌俊美,皮膚潔白,麵孔細膩,全身上下透著一種奇特的晶瑩感覺,似乎不是人類,而是玉石雕刻而成。
他跨立當地,平視前方,目光古井不波,似乎任何東西都不會落在他的眼裏。
但事實上,就算是一隻蒼蠅,也別想從他的麵前飛過去。
這裏是紫禁行宮,而眼前這座建築是紫禁行宮裏一處不起眼的別院,在這房間裏有三個人,每一個人都是跺一跺腳,全天下都要顫三顫的大人物。
不,不隻是顫三顫了,甚至可以說是天崩地裂了。
三個人分別是皇帝、織羅金仙,以及雲軍的元帥江東白,而他身為江東白現在重點培養的下屬,江東白帶著他一起來到此處,誰想到,剛到門口,就被這名男子攔了下來。
“一名下級修士,隻有中級軍官官階,沒有資格進去。”男子沉聲道,讓江東白很是下不了台,好說歹說都不肯同意。
到最龗後皇帝都出來了,不過卻不是勸說那男子,而是反過來命令顧剛等在這裏,然後他堂堂雲軍先鋒將軍,雲軍中的明日之星,就不得不成了一名挺胸凸肚站在大門口的門橛子。
不過,對麵這個人……真的是仙人?
顧剛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仙人了,日蝕真仙並沒有給顧剛一種“不像人類”的感覺,仙人難道都是如此僵硬、古板?
又或者,對方其實和他一樣,都是軍人,就像是天兵天將,所以才會如此令行禁止?
但顧剛又覺得對方和他不一樣。
這幾天他也見過幾次這些從天而降的真仙們。
如果說對方給他的感覺是什麽的話,那就是秩序。
絕對的秩序。
下級絕對服從上級,不逾越,不質疑,不打折扣的服從。
上級對下級負有完全的責任,指揮與命令必須到位。
比如織羅金仙讓對麵這位叫做月虧的仙人在門口守門,對方就一直站在這裏,別的什麽也不幹。
顧剛和日蝕真仙也接觸過幾次,覺得對方雖然有些時候不近人情,可也不是絕對冰冷無情的存在,這兩者之間,竟然有那麽多不同。
顧剛剛剛翹起耳朵,打算偷聽一下裏麵說的什麽,就被對方嚴厲地瞪了一眼,然後用靈力隔絕了他的聽力。
就在顧剛漸漸開始無聊起來時,門突然被推開了,織羅真仙在中,皇帝和江東白一左一右,一起從房裏走了出來。
顧剛聽到了“鎮元寶珠”、“仙靈之氣”等等名詞,顧剛當然知龗道自己什麽時候該聽到,什麽時候不該聽到,慌忙後退幾步,躬身行禮。
“走吧。”江東白對顧剛招招手,向皇帝和織羅金仙告辭,大步離去。
出了紫禁行宮,上了雲軍的雲艦,江東白看向了顧剛,直到看的顧剛發毛,他才輕輕歎了一口氣。
顧剛不知龗道自己做錯什麽了,江東白一向愛兵如子,對顧剛也極為欣賞,從未用過這種眼神看著他。
“我聽說你和子柏風是朋友?”江東白突然問道。
“是的。”顧剛並未否認,那並不是他的風格,而且知龗道他和子柏風關係不錯的人很多,他想要隱瞞也瞞不住。
軍中江東白桃李滿天下,他的麾下就有好幾個是江東白的親兵出身。
“接下來他的日子或許會不好過了。”江東白道。
然後他揮揮手,讓顧剛下去了。
顧剛一頭霧水,不知龗道江東白對自己說這個是什麽意思,聯想到之前他聽到的幾個關鍵詞“鎮元寶珠”和“仙靈之氣”,他還是有些茫然。
顧剛走後,江東白輕輕歎了一口氣。
就在剛才,他再次勸說皇帝離開載天府,回去上京去,卻依然遭到了拒絕。
作為一名元帥,他非常不喜歡皇帝禦駕親征,那不僅僅意味著他失去了很多的權力,同時也意味著,他必須用自己下屬的性命,甚至用自己的性命,為皇帝買單。
外行領導內行,還聽不進內行的意見,不論什麽時候,都是非常可怕的事。
在很多方麵,江東白和皇帝的意見都並不統一,而最關鍵的一處,就是對子柏風的態度之上,以及是否請仙的事上。
雖然不曾和子柏風接觸,但是江東白一直在關注子柏風。
身為一名老軍人,他對事情有一種敏銳到近乎直覺的看法,當初見到子柏風,他就覺得子柏風會是解決死氣漩渦的關鍵人物。
但皇帝並不信任子柏風,硬生生把他架空了,逼走了。
他對請仙一事,也極為不認同,在他看來,如果能夠聯合所有能聯合的力龗量,不見得無法兌付邪魔。
有一句話說得好,請神容易送神難,難道皇帝不懂其中的道理?
他懂,但是他已經被衝昏了頭腦,不論是被挫敗,被衝動還是被其他,他都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這種錯誤的判斷力,還有一種自負:“天下是老子的,老子願意怎麽樣,就怎麽樣!”
但奈何武將不得議政,他空有一肚子的看法,也不能從正規渠道發出聲音。
而後,就是請仙大典之上,那巨大的仙凡通道,差點把無數修士,包括皇帝和雲軍在內,一網打盡。
關鍵時刻,是誰救了他們?
是子柏風。
就算是子柏風沒有真正表露身份,但是他們都見過那逆天而上的流星,也聽到了子柏風的聲音。
這世龗界上,除了子柏風,還有誰能召喚那巨大的流星從天而降,將仙凡通道攔腰撞斷?
唯有他,妖仙子柏風一人而已。
今日是江東白第一次和真正的金仙接觸,也是第一次見到日蝕真仙之外的其他真仙。
他有一種奇特的感覺,這些人有些不同,和他想象中的仙人不同,和他所認識的日蝕真仙不同。
他們似乎沒有感情,沒有情緒,一切都隻是冰冷的執行。
正所謂太上忘情……難道所有的仙人,都能達到這種地步?
難道這就是那些一心想要飛升的修士們所追求的成仙?
麵對這樣的仙人,江東白有一種直覺的反應,不對勁。
可皇帝依然執迷不悟,執意去相信那些完全不顧這個世龗界的仙人們,甚至打算幫織羅金仙恢複仙靈之氣。
織羅金仙從仙界降下,損失了大量的仙靈之氣,所以他需要補充仙靈之氣,而補充仙靈之氣就隻有兩個辦法。
一個辦法,是使用鎮元寶珠,另外一個辦法,則是吸收現有的仙靈之氣。
雖然不知龗道詳細的信息,但是江東白卻知龗道,這兩個方法,都和子柏風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看著顧剛離去的身影,他心中也就隻能寄望於顧剛能夠理解他的意思,向子柏風傳達他的示警了。
他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讓織羅金仙恢複實力,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而他卻沒有辦法阻止織羅金仙恢複實力,現在他所能依靠的,就隻有子柏風了。
希望子柏風能夠阻止織羅金仙!
這種時候,他都有些迷茫,不知龗道自己所作所為到底對不對,作為天朝上國的元帥,他所做的應該是維護這個國家的利益,維護皇帝的利益。
可皇帝知龗道自己的利益是什麽嗎?
可顧剛離開之後,並沒有去示警子柏風,和江東白所想的不同,因為沒有了山水城,現在的顧剛,也聯係不上子柏風了。
將按白他們離開紫禁行宮之後,織羅金仙就招了四名真仙去。不到五分鍾,這四名真仙又都走了出來。
“日蝕師兄,你在凡間界所呆的時間最久,織羅大人直接指示以你為首,現在我們要去哪裏?”
日蝕真仙目光閃爍了片刻,道:“凡間界還留存有不少的鎮元寶珠,不過大都散落在無人知曉的地方,鎮元寶珠本身極難尋找,但我知龗道其中三顆的下落。”
他頓了一頓,道:“在凡間界有幾點需要大家格外注意。第一點,我們的仙靈之氣在凡間界消耗極快,補充極慢,在我們找到鎮元寶珠之前,都不能隨意使用仙靈之力戰鬥,如果需要戰鬥,需要快速解決戰鬥,絕對不能浪費一點力龗量。第二點,凡間界也並非沒有高手存在,有幾個地仙我們還是暫時不要招惹。第三點……”
日蝕真仙將凡間行走的一些消息告訴了自己的同伴們,月虧真仙等人都認真聽著,將那些要點一一記在心中。
“據我所知,從此地向西約十萬餘裏處,有一個妖國,名為諸犍妖國,那裏的妖王諸犍野心極大,想要創造自己的一界,所以到處收集鎮元寶珠,凡人愚昧,不知鎮元寶珠的珍貴,倒是讓他找到了幾顆,我們的第一站就設在那裏。”
日蝕真仙道。
其他三名真仙齊聲應是,誰也沒注意到他眼中閃爍的光芒。
……
北國,妖仙之國,玲瓏府,子柏風和魔醫相對而坐,子柏風手中把玩著兩顆鎮元寶珠,看著眼前的魔醫,道:“既然你也是真仙,在仙界享福不好嗎?為龗什麽要逃到下界來?”
“享福?”魔醫哈龗哈大龗笑,“你以為仙界是什麽樣的地方?不論是真仙還是金仙,我們在仙界不過是仙帝的仆人奴隸而已,你真以為仙界是人們所向往的那樣?”
他搖了搖頭:“凡世之人,未免太天真了。如果仙界真的很好,那麽也就不會有那麽多地仙寧願畫地為牢把自己困住,也不願前往仙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