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是1號稍好一些。”宋輝品品兩首詩,道。
“好也有限……”齊廬思道。
他們既然這般想,其他人也各有評判,很多人都在大喊一號,就此一號金福平公子晉級,2號怏怏而回。
估計是有人覺得有趣,也有人好勝心強,又有幾個人上前去,那負責的大漢也不著急,有條不紊地大聲主持著,總是能很好地調動眾人的情緒,大家參與的熱情都很高。
又有人從另外一處的平台大聲道:“一級的賽場有四個,若是想要挑戰的,可以到這邊來……”
頓時,人群分成了四堆,不多時就有人上了二級平台,一時間,整個賽場到處都是吟哦詩句的聲音,眾人應接不暇,若是聽到妙句,就一起大聲呐喊歡呼。
齊廬思站在人群中聽著,偶爾搖頭,偶爾點頭,片刻之後,對宋輝道:“應天府果然才子眾多,這裏的許多詩句,都別有妙句,讓人印象深刻啊。”
“哪裏,齊大人謬讚了。”宋輝也不知龗道自己在謙虛什麽,反正總是要謙虛兩句。
扈才俊亦步亦趨地跟在四個士子的身後,聽著他們正在商量著如何作詩,如何上台。
這十來個高台,題目都是公開的,最先上台的,若不是對自己極度自信,就是非常清高,不屑和人討論的,台下的大多人,都在和自己的同伴商議討論。
詩文會本就是討論交流的地方,主辦方的人也不禁止這種討論,齊廬思等人發現,後麵的詩文質量越來越高,不斷有妙句湧現。
第二關的要求,還是有墨字,不過體裁就不限了,絕句、律詩皆可,長短句也行,看起來更容易一些,但正因為自由度高了,反而變得更難了一些,如何出彩,如何壓過對手,都需要絞盡腦汁。
登上高台的人,不但是參賽者,也是裁判和觀眾,他們也可以大聲發表自己的意見,決定別人的勝負,一時間氣氛極為熱烈。
“阿俊,你留在這裏看著行李,我們四個分頭去參加比賽去,待會兒你可要大聲幫我們呐喊助威!”
扈才俊的目光並不在此處,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麽,突然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子柏風!
“阿俊,阿俊?你聽到了沒有?你傻了啊!”五人中穿著最華麗的那位青年士子,使勁拍了拍扈才俊的肩膀,道:“喂,扈才俊!”
“龔少,你這個書童傻了。”旁邊一個士子哈龗哈笑了起來。
“我不是書童。”扈才俊轉臉看過去,冷冷道。
“哈龗哈,你不是書童?那你是什麽?就你這樣的,不是書童,難道還能是少爺?龔少,你這書童是怎麽回事?”
被稱為龔少的青年也有些惱羞成怒,道:“阿俊,你真是傻了嗎?難道你想要被踢下船嗎?”
扈才俊深吸了一口氣。
當初他從蒙城離開,很是狼狽。
在蒙城,他和子柏風之間的距離已經大到了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曾經把自己的寶壓在夏俊國之上,也讓他幾乎無法在蒙城容身,更不能在顓而國發展,所以他才會離開蒙城,去向他方。
他最初從蒙城沿河南下,到了夏俊國的境內。
他雖然不是修士,但畢竟和眾多的修士接觸過,對外界的一切,也並非一無所知,他知龗道想要前往天朝上國,憑借他的雙腿,走到老恐怕都走不到,他必須要乘坐雲艦才能到達天朝上國。
但是雲艦的船資,卻絕對不是他能負擔得起的。
好在,就算是修士,也並不擅長計算,也需要賬房,他因緣巧合之下,上了一艘小型貨運雲艦,成了雲艦上的一名賬房先生,而這雲艦,就是龔少的父親龔老板所經營的。
扈才俊是極為擅長抓住機會的人,他對這個機會極為珍惜。
在雲艦之上,扈才俊任勞任怨,甚至可以說是忍辱負重,能夠擁有雲艦的,怎麽都不可能是普通人,龔老板看他真的非常認真,打算長期留用他,所以教了他最粗淺的練氣之術。這麽好龗的際遇,扈才俊怎麽可能放棄?這粗淺的練氣之術,也比當初他的家族視之為神仙的扈天賜所學的外門練氣之術要強得多,扈才俊日夜修煉,不肯有絲毫放鬆,奈何他的天賦並不好,現在也隻是漸漸入門。
龔老板的兒子龔少隨船一起來到載天府,為的也是參加載天府的鄉試,龔老板無意間發現扈才俊的文采不錯,這才讓他暫時掛了賬房的職位,成為了龔少的伴讀。
龔老板為人不錯,可他的這個兒子實在是紈絝兒一個,扈才俊心中並不怎麽瞧得起他,扈才俊也是有真才實學的人,也是經過了先生教導的,論文才其實遠在這幾個人之上,隻是扈才俊懂得藏拙,上次故意將自己的文才透露給龔老板,也是為了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去複習經典。隨船的還有幾個龔少的朋友,都是紈絝子弟,整日在他們身邊,扈才俊早就已經不耐煩了,不過扈才俊極為擅長隱忍,從未表露過。
但剛才,他看到了子柏風的背影,不知龗道為龗什麽,卻突然覺得什麽都無法忍受了。
為龗什麽能夠在這裏看到子柏風?
用屁股想也知龗道,子柏風也是來參加大上科的。
從院試開始,他就一直被子柏風壓了一頭,就是這一頭的差距,讓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遠到了幾乎無法觸摸的距離。
而此時此刻,扈才俊突然發現,他和子柏風竟然又處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不知龗道為龗什麽,一貫冷靜的扈才俊,覺得自己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
“龔少,我很感激龔老板的收留,不過我雖然是船上的雇工,卻不是你的仆人,這些天來,你動輒對我又打又罵,我都看在龔老板的恩情上忍了,但是我的忍讓是有限的。”
龔少哈龗哈笑了起來:“你還真以為你是一個人物?你就是我們龔家的一條狗還以,還真把自己當人了?現在給我跪下認錯,我說不定能原諒你,如若不然,我現在就打斷你的腿!”
形勢比人強,若是往日的扈才俊,怕是早就低頭了。
但是此時此刻,不知龗道為龗什麽,扈才俊卻失去了當初左右逢源的那份心,他挺直了背脊,梗起了脖子,冷冷道:“那你就試試看?”
“找死!”龔少一掌拍了過來,直拍扈才俊的腦門。
扈才俊麵色一變,這一下若是拍實了,怕是會腦漿迸裂。
誰想到,旁邊斜刺裏伸出一隻手來,抓住了龔少的手掌。
“少年,如此耿直,怕是會吃虧的。”一個蒼老卻慈祥的聲音傳來。
“吃虧?”扈才俊笑了,笑得很苦,他這輩子其實吃的最大的虧,就是太沒有原則,而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原則,卻又被人告訴他,太耿直會吃虧?
這簡直就是莫大的諷刺。
“老東西……”龔少掙紮了一下,卻無論如何都掙紮不開,頓時口中不幹不淨起來,張口就罵。
但是醫生罵還沒出口,他就覺得一股陰冷之極的力龗量從手心傳到了心口,頓時心髒都要被冰住了,打了一個寒戰,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少年,有緣再龗見。”那老人對扈才俊笑了笑,轉身走了,扈才俊目送著他,卻眨眼之間,就不見了他的蹤影。
“你……你……”龔少伸手指著扈才俊,想要再說句什麽,卻突然覺得胸口一陣劇痛,連忙扶住了身邊的另外一名青年,道:“快……扶我……扶我找個地方坐坐。”
剛剛接觸到那人,那青年也打了一個寒顫,道:“你……好冷……”
扈才俊卻是不管他們,他把手中的行李和背後的書箱一丟,轉身就向領號牌的地方走去,大聲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扈才俊!”
拿了號牌,扈才俊轉頭就向最近的一處平台走了過去。
子柏風幾個人,肩負壓場子的重任,他們丹桂五虎加上一個燕小磊,分成了四個方向,錯開位置,正在努力向龗上攀登。
此時的子柏風已經開始破解第二題。
他壓根就不用費心去想,實在是有太多的詩句等著他念出來。
此時一首西江月剛剛念出來,就贏得了滿堂彩。
“月仄金盆墮水,雁回醉墨書空。君詩秀絕雨園蔥,想見衲衣寒擁。蟻穴夢魂人世,楊花蹤跡風中。莫將社燕笑秋鴻,處處春山翠重。”
和他一起比賽的那文人聽完之後,苦笑一聲,抱拳對子柏風行了一禮,也沒取銀兩,轉身下台去了。
“這人是誰?”人群之中,齊廬思瞪大了眼睛,問身邊的宋輝道。
“這人我還真不知龗道。”宋輝也是皺眉。
“這等文才,應該早就傳出文名才是。”
“從他的口音聽來,似乎並非是載天府本地之人,待我打聽打聽。”宋輝轉身去了。
齊廬思抬頭看著子柏風,此時的子柏風已經上了第三個平台,也是所有人裏最早上去的,實在是他之前的詩句太過無可爭議。
“這等文才,倒是難得,看來果然有賢才在野。”齊廬思心想,大上科雖然麻煩,但是卻可以為天朝上國聚攏許多的賢才,長此以往,天朝上國才能愈來愈強。
人群中,扈才俊皺眉聽著子柏風的詩句,心中開始苦思,這次,他的對手隻有一個,他一定要把子柏風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