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把二黑母子都接走,誰知龗道反而把二黑留下了,想到家裏的那些木工活還堆積如山,子柏風就心疼自家老爹了,他問自家老爹,道:“爹,其他村子裏還有哪些人會木匠?不如咱們再請幾個木匠吧,反正給工錢。”
“倒是可行。”若是在上次被砸到腿之前,子堅或許會嘴硬說自己能夠幹了那些活,但是現在他卻不會像當初那般的堅持。他想了想,道:“高李村那裏有一個當初挺好龗的工友,你送我過去看看。”
刀劉村是九燕鄉最南端,整個九燕鄉就像是一個西北斜向東南方向的腰鼓,從刀劉村出來,沿著濛河西行,經過鐵燕村就到了高李村。
在路過鐵燕村時,子柏風也凝神看過去。
鐵燕村也是燕氏的村子,它之所以叫做鐵燕村,是因為它曾經也產鐵,不過礦洞不多久就枯竭了,燕氏族人在礦洞裏發現了玉石,才有一支燕氏族人來到了這裏,定居下來。
當看到鐵燕村時,子柏風心中猛然一動,對錦鯉道:“去鐵燕村附近看看。”
子柏風沒有到鐵燕村的村子,在距離村子兩三裏地的地方停下來,抬頭看去,他的右手袖中,一道“月光”照出,朦朦朧朧的,明明滅滅。
束月劍是一把劍,雖然看起來像是一團月光,但它的性格裏有劍的所有秉性,沉默、冷硬、堅忍、鋒利,它雖然也已經擁有了靈智,卻幾乎沒有自己的生活,不論何時都呆在子柏風的袖子裏,子柏風不呼應,它就不出現。
但是它本身就是飛劍,擁有良好龗的底子,又身為子柏風的隨身之物,每日受到子柏風的滋潤,本身的成長卻是最快的,但它卻一直沉默不言,讓人甚至都忘記了它的存在。
但是現在,不等子柏風召喚,它就出現了。
“怎麽了?”子柏風一愣,然後他揚了揚眉毛:“你也感覺到了?”
那一束月光回過頭來,看向了子柏風。
確實是回過頭來看,就像是一條蛇,這道目光,就像是分出來的一束月光,讓人心驚膽戰,似乎被它看到,就要死了。
好在子柏風已經習慣了,第一次的時候,他還真覺得自己要死了,畢竟其他人,就是被這光照到就死了。
“感覺到什麽東西?”子堅訝然,他怎麽什麽也沒感覺到?
“是鐵礦嗎?”子柏風問束月劍,束月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它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麽,但是感覺像是鐵礦。
都說刀劉村盛產鐵礦,但是後來鐵礦枯竭了,子柏風經過刀劉村的時候,並沒有感受到刀劉村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反而經過了這裏,才感覺到了。
“爹,我上去看看。”子柏風讓兩隻錦鯉停下,從船上跳下去,子堅連忙也跟了上去。
濛河水流湍急,岸邊多是亂石嶙峋,平日裏幾乎沒有人從這裏過來,蘆葦荒草也長了人高,束月劍在前方飛舞,無聲無息之中,蘆葦荒草倒伏下來,鋪就了一條容人近身的小路。蘆葦之中,野兔、野雞之類的驚慌飛起,子柏風左袖裏,青蛇猛然撲出,不多時就咬住了一隻野兔,噙著回來,丟到了子堅的身邊。
“晚上又有東西吃了。”子堅喜滋滋的,被蛇咬死的野雞野兔,味道非常鮮美,百吃不厭,有點加了味精的感覺。
“再抓點!”不知龗道子柏風上岸來是做什麽,不過子堅掂量了一下野兔,卻是發現這隻野兔並不夠吃,他立刻和青蛇兩個去打獵去了。
看著荒草裏麵有各種野生動物出現,子柏風心中也頗為感慨,這些人跡罕至之地,還是殘存許多的生機靈氣的,不過再向前走去,走出了蘆葦蕩,就發現眼前又是一片灰蒙蒙的。
河邊的靈氣生機,是因為濛河是活水,而且水中靈氣流動的速度比之其他地方要快得多,子柏風仔細一看,就發現這靈氣之中,有許多令人感覺熟悉的地方,似乎是從下燕村帶出來的。
山為筋骨,溪若血脈,如果說地下的地脈是動脈,那麽這些河流就像是毛細血管,把靈氣擴散蒸騰出來,難怪經常有人從河邊撿到玉石。
人類逐水而居,並不僅僅是因為人類需要水,靈氣也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原因。
不過現在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子柏風把自己的想法記下來,然後把束月劍當做金屬探測器,繼續向前走。
束月劍在前方引路,子柏風在後麵跟著,心中那奇特的感應,就越來越近,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吸引著他。
這種奇特的感覺,和之前都有所不同,終於,束月劍停了下來,他也停下了腳步。
向左側看過去,很遠的地方能夠看到廢棄的礦洞和腐朽的木架。向龗右方看過去,那邊隱約能夠看到刀劉村所在的小山峰。
這裏就是鐵燕村和刀劉村的中間線,子柏風打量著四下,四周有些黑沉沉的石頭,不過他完全不知龗道這些石頭是不是鐵礦石。
束月劍飛回了他的手中,一端昂起,指向了一片草地,子柏風快步走過去,低下頭來。
子柏風所接觸到的修道者並不多,他並不知龗道,一雙能夠看穿靈氣的雙眼,是極大的依仗,這個世龗界上並不是所有的修道者都能夠看穿對方身上的靈氣,鳥鼠觀是有著專門的法門“鶴目鼠嗅”,而其他人——譬如那曾經鄙視他區區凡人竟然妄想麵見仙人的修仙者,至少修為再高上兩個檔次,才能夠有這種能力。
子柏風低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團朦朧的靈氣正在地下,如同心髒一般,一張一縮。
到底是什麽東西?難道鐵礦石也成精了?
子柏風心中一動,手指按在了自己的額頭之上。
俯瞰圖瞬間在眼前洞開,這裏靈氣並不濃厚,不過子柏風自己就在這裏,所以四周大概三十丈範圍內,一切都清晰無比地呈現出來。
子柏風記得清清楚楚,黑點的是人,光點的是妖。他所在的位置有兩個白點,那是束月和青蛇。
但是此時此刻,在他的俯瞰圖上,竟然多出了一個銀點。
那銀色的點也如同心髒一般,在不斷地跳動。
再仔細一看,那銀色的點,還蔓延出了一條長長寬寬的半透明陰影。
如果能夠讓自己看到地下就好了,子柏風這樣想著。
就在此時,麵前又是一變,就像是有人揭去了一層皮,露出了下麵的筋骨,而被掩藏在那層皮膚之下的東西,也顯現在了子柏風的麵前。
什麽時候,我也有這種能力了?
子柏風一驚,現在他的視野之中,不論是大樹、小草、河流還是他自己,都像是站立在了膠質果凍之上,大地的最表層隻剩下了一道朦朧的光影。
而在那膠質的果凍之下,是隱隱約約,朦朧如同星光一般璀璨的星河。
地脈!
不再幹涸,充盈著靈力的地脈竟然如此漂亮!
隻是地脈埋藏太深了,子柏風也隻能看到那朦朧的星河以及隱約的走勢,卻不可能看清楚地脈。
但是這種深度,卻已經可以看到剛剛那不斷跳動的銀色亮點是什麽了。
那是一顆拳頭大小的,黑沉沉的石頭,在那石頭的邊緣,閃爍著金屬的光芒,隨著那金屬一張一縮,它四周的土地,似乎也被改變了質地,泛起了點點的銀灰色光芒。
這是……鐵胎?
子柏風曾經在神仙傳上看到過類似的記載,說這個世龗界上所有的礦產都會自己生長,不過這個生長的過程需要靈氣的催發,而這礦產生長的源頭,就是“胎”,“胎”是礦產與靈氣結合而成,由於深埋地下沒有靈智,卻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自己產生的礦產之中遊走。
當初看到這種記載,子柏風心中就隻有一種想法:“不科學!”
尼瑪礦產難道還會生長的?難道礦產其實是蜜蜂,靈氣就是花蜜,吃了花蜜就能產仔?
或者說,這東西壓根就是一個會自己無性繁殖的單細胞生物?又或者鐵礦其實是它的便便?百思不得其解,身為合理黨的子柏風,現在對不合理的東西,抗性已經大大增加了,管它是什麽呢,是好東西就對了。
子柏風沿著那蔓延開的“陰影”向前走去,走了一大圈也沒走出這陰影的範圍,鐵胎已經把這片土地整個化成了鐵礦脈。
再回到了鐵胎上方,子柏風蹲下身去,隔著厚厚的泥土,輕輕拍打著,他本意隻是想要試探一下這泥土有多硬,是不是能夠把鐵胎挖出來。
誰知龗道他蹲下之後,那鐵胎竟然慢慢浮了上來,就像是一隻小狗一般,用腦袋拱著他的手掌。
鐵胎摸起來硬硬的,滑滑的,還有點溫熱,誰說鐵胎沒有靈智的?這家夥明明就像是小狗一樣嘛!
子柏風心中一動,運起養妖訣:
“朱君手持方寸鐵,橅印能工漢篆文。
並剪分江龍噴月,昆刀切玉鳳窺雲。
他年金馬須承詔,此日雕蟲試策勳。
老我八分方漫寫,詩成亦足張吾軍。”
受到了養妖訣的滋潤,那鐵胎更加歡快了,搖搖晃晃,蹦蹦跳跳。